山谷之中。

牧景穿著一件鬆散的長袍,俯首木桌之前,看著一張張最新標註出來的山地圖,一雙眼眸深深的凹下去,眼眶黑乎乎如熊貓,周圍的一些景平軍將領也一臉的深沉和疲憊,為了這一戰,他們推演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時間。

戰場一刻鍾,場下百日功。

只有在戰鬥打響之前,把準備工作做的更加充足,才能保證戰鬥會按照自己的預測之中進行。

把這一場戰鬥推演到每一步的細節,是牧景的目標。

“主公,想要形成他們之間的對沖,時間配合很重要!”

張遼深沉的聲音在迴盪。

他從來沒有見過人把戰爭的細節做的這麼仔細,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每一次的推演,他都有不一樣的感覺,彷彿還能繼續進步,還能把傷亡降低,這種感覺,來源於他從戰場上的經驗。

“雖說這片樹林有霧氣籠罩,會給我們天然的機會!”

陳到也開口了,他沉聲的道:“但是敵軍將領恐怕也不是泛泛之輩,將心比心,都是征戰沙場的人,戰場上只要進入一個不熟悉的地形,都會變得小心翼翼!”

“所以我們要儘可能的激起他們的進取之心!”

牧景斬釘截鐵的道:“戰場上,勝利始終是目標,嚮往著這個目標,他們會一往無前的,這是鬥志,也是的戰意,我相信西涼軍的戰意,不然會讓他們止步不前!”

“佯敗可以,我們如今正是落荒而逃,敗才是真實,不敗反而是奇蹟,所以只要我們付出足夠的代價,他們一定會相信我們是敗了,可是想要他們全部入甕,就必須分兩路引誘,時間上未必能完成配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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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還是擔心:“一旦錯過一點點時間,都會前功盡棄,讓他們驚醒過來!”

“你們的沙漏呢,拿出來!”

牧景沉聲的道。

“是!”

一個個將領從親衛把沙漏拿出來,放在臺面上。

觀天象而知時辰,那是高手所謂,而且不能精準。

這時代還是有時間計算器的。

那就是沙漏。

沙漏上有獨特刻度,一共九十六刻,八刻一個時辰,每天十二時辰,沙子漏盡,就是一日,中間有轉動的地方,漏盡之後,直接翻過來,倒回去漏,漏盡又是一日。

這就是這個時代人的智慧。

“現在開始對刻!”

牧景說道:“我要求你們的沙漏刻度必須一樣的,誤差不能出現半刻鐘之內。”

“是!”

眾將開始調整刻度,這些沙漏很簡陋,自然誤差很大,調整過來也會有差距,但是已經是他們之中,能做到最好的了。

“商議的如何?”

戲志才風塵僕僕而歸,直入營帳,看著眾將齊在,便開口問道。

“大致的計劃商議的差不錯了!”

牧景回答:“現在還是地形的精準問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我們想要最小的傷亡贏得這一戰,就必須要做到最精密的推演,才有機會一舉戰勝他們!”

“我已經把規定的戰場附近十餘里,都走了一遍!”

戲志才從後面負責護衛他安全的神衛軍將士金九手中拿過竹筒,然後開啟,直接把裡面一張張的繪製的圖紙拿出來:“都來看看,這是我親自繪製的地形圖!”

眾將連忙靠上來,每個人都拿起一兩張來觀摩,觀摩地圖,是每一個戰場上將領的基本功,這些景平軍將領這方面的基本功還是比較紮實的。

這些地形圖,他們開始不斷的消化,用了一個多個時辰商討,才算是吃透了。

“這是一張總繪圖!”

戲志才攤開一份長方都有一米五左右的繪製圖,指著中間紅色標示出來的地方,道:“這就是主公準備的戰場,很詭異的地方,我親自感受過,穀道全場不足兩裡,從外面觀察,絕對能過得去,但是進去之後,你就會感覺,看上去的斜坡,根本就是一個山崖,進得去,過不去!”

“那左右兩側呢?”

牧景問了關鍵的問題。

“如你所願,對沖地!”戲志才沉聲的道。

“確定?”

“沒錯!”戲志才眸子之中閃爍一抹閃亮的光芒:“而且哪裡很多霧氣,三步之內,舉手不可見!”

“好!”

牧景神色之子氤氳一抹灼熱的光芒,道:“現在開始,各部動起來,按照計劃執行,記住,一定要把時間對準了,時間上的配合很重要!”

“是!”

眾將立正,精神抖擻,聲音洪亮。

領命之後,一個個歸營準備。

“胡昭那邊,會如期配合嗎?”

戲志才有些擔心。

“我相信孔明先生!”牧景想了想,開口說道。

此孔明,非彼孔明。

但是這個孔明的才能,已經不容置疑,特別是剛剛結束的新城戰役,那樣的配合伏擊戰,一般人做不到,胡昭能做的這個地步,已經更徹底的展露了他的武略水平。

“那我們現在就等著時間了!”

戲志才嘆了一口氣:“此戰若成,必讓關中震動,但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將會傷上加傷!”

“不打疼他們,他們豈會這麼容易放我們南下!”牧景也把希望寄託在這一戰役之上:“董卓性情狠厲,西涼軍風氣彪悍,他們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追擊,只有讓他們徹底的損在這裡,才能讓他們投鼠忌器!”

沉默了半刻鐘,牧景又說:“這一次誘敵,主要在陳到的第五營和謝羽的第三營,陳到我不擔心,他算是歷練出來了,讓他整頓河內,他居然把河內軍收斂下來,而且我們兵敗的時候,他還能讓河內降兵為他所用,讓第五營不僅僅恢復戰鬥,而且變得更加強大起來,他能做好這一次任務,我擔心的是謝羽,謝羽的脾氣終究是一個漏洞,但是現在出了謝羽的第三營,杜峰第二營和莫寶的第四營我都拿不出來!”

戲志才明白了:“我去第三營!”

“有危險!”

牧景低沉的道:“誘敵之戰,我已經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用兩營兵力,換取我三軍將士的勝利!”

非他是心狠手辣,而是果斷魄力。

這時候,不夠心狠,是不足以領導戰場的,也是不可能有機會衝出去了,戰場上,就要學會捨得二字,有舍才有得。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

戲志才笑了笑,他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自然而率真:“謝羽的性格,我太清楚,好戰,打起來是一把好手,可撤退是麻煩,誘敵是關鍵,不能讓所有的犧牲不值得!”

“小心點!”

牧景無話可說,他拍拍戲志才的肩膀,道:“牧氏這艘船被打沉了,現在擱淺在沙灘上了,我正準備重新起航,還少一掌舵的,未來才是我的戰場,我可不希望歷史上出現戲志才這個名字的時候,最後只能出現在熊耳山的戰場上!”

“區區一方戰場留不下我!”

戲志才大笑。

這是一個儒生的狂傲志向:“我既輔助你牧龍圖成就一番大業,青史留名的人豈能少的了我,日後有人記載歷史,只要出現你牧龍圖的名字,自然少不了我戲志才!”

……

西涼軍向前推進三十裡。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發現景平軍主力。

這時候牛輔和馬騰都有些急躁起來了。

牛輔在聯合作戰的營帳之中來回踱步,陰沉不定的說道:“兩天時間了,斥候都放出去了,但是始終沒有摸出牧軍主力,難道牧軍的主力已經南下了?”

“今日和昨日,斥候之間還有對戰,他們的主力應該還在!”

馬騰眯著眼,看著一張地形圖:“昨日我們和對方的斥候交戰十二次,按照上面對戰的地點,我把一個地形畫出來,形成了一個半弧形狀,如果沒猜錯,景平主力就在這一片地域之中!”

“但是這一片也太大了!”

牛輔看了看,那一片地方,繞一百裡都算是少的,這如何把牧軍兵馬找出來啊。

“呂布那邊沒有任何訊息嗎?”

馬騰突然問道。

“有!”

牛輔說這這個,才想起來,道:“他們追擊一部分牧軍南下,已經過了陸渾縣城,直線南下,距離我們只有幾十裡吧,在我們東側!”

他看著地形圖,推測了一番,道:“應該在這個位置!”

“那我們先截斷這一部分的兵馬,如何?”

馬騰道。

“也好!”

牛輔聞言,考慮了一下,乾著急也不是一回事,兵力向東,與呂布前後夾擊,先拿下一部分的牧軍殘兵,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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