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

本還是繁星點點,皓月明朗的星空,卻漸漸不見的星月之光,幽暗一片,然後天地之間開始飄動小雨。

沙沙的小雨滴落在大地之上,為這夜色更加蒙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布。

“突圍就在今夜!”

龐統站在營帳之下,凝視遠方,幽沉的眼眸把這一場夜雨收在眼底之中,斬釘截鐵的聲音,宣告了這一場大戰的拉開。

“今夜,必須要殺出去!”

張飛堅定的聲音也傳達下去了各營之中。

………………

“看來是要突圍了!”距離燕軍營盤不遠的地方,鞠義也在看著這一場雨水,小雨漸漸變大起來了。

這天地更加的朦朧,更加的看不到的五指了。

這樣的夜色之下,沒有月亮,也沒有火把可以借用,只能借用微薄的光芒來照耀,根本看不出遠處。

這是最好的機會。

如果燕軍抓不住這樣的機會,他們就根本沒有第二次能殺出去的希望了,而今晚的夜色之下,才是最有希望能突圍的。

“人算不如天算!”

韓年看著這天地之間的雨水,微微有些苦澀。

他們已經算的不錯了,但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大雨,還是有些感覺難受,雨水越下越大,那麼對方向的把持,也就越來越弱。

他們算不到燕軍的突圍,也就要面臨選擇,哪怕最後把張飛的主力留下來了,也有可能會讓張飛趁亂殺出去。

而且這樣天氣之下,一旦圍戰爆發,傷損是互相了,包括他們,也會因為這樣的天氣,而增加傷損。

這可是對明軍不太利的。

“這樣的天氣,你們明軍,還有信心能讓張翼德伏誅嗎?”鞠義問韓年。

“天意不敵人心!”

韓年堅定的說道:“我明軍想要斬的人,天涯海角都的逃不掉,只不過區別是,我們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而已!”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夜戰本來就已經冒險了,夜色交戰,傷損難以把持,加上一場大雨,甚至有可能給對方機會翻盤。

但是明軍的意志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而被撼動。

大明將士,最大的戰鬥力,從來不是來自於長年的訓練和軍陣的嫻熟,更多的是一股不敗不垮的意志在堅持。

明軍也會敗,甚至敗過很多次,但是明軍卻從來沒有跌倒過,這才是明軍將士意志信奉的一種鬥志信仰。

“那現在,某該如何做!”鞠義看著韓年臉上的堅定,心中最後一絲的猶豫,也不在存在了。

相對於燕軍和明軍之間,他選擇明軍,因為明軍更加強大,哪怕他調轉槍頭幫助燕軍,他也沒有把握,能和明軍一較高低,更多的是如同送死而已。

“先收拾了隔壁營!”

韓年看著對面雨水之中飄揚的戰旗。

“張飛的那一支兵馬?”鞠義眯眼:“突襲應該不難,但是要是斬盡殺絕,他們有三千兵卒,會損耗我們太多的精力的!”

“不!”

韓年笑了笑,輕聲的道:“你只要把他們圍住,逼迫他們失去戰鬥,我親自去說降,我相信沒有人會願意送死的,而且張翼德能送來給你用的兵馬,未必就是嫡系!”

他想了想,對於隔壁營主將的一些資料也算是有了瞭解,這還不是景武司的訊息,而是從鞠義身上得到了。

相對於燕軍的瞭解,明軍鞭長莫及,只能靠傳回來的一些訊息,對主將進行建檔觀察,所以基本上只有主將,才有一些資料存檔,至於校尉級別的將領,能有資料的根本不多。

但是鞠義就不一樣了,他和燕軍打的很多年了,毗鄰之下,必須要瞭解自己的敵人,才能知道自己未來的戰爭是如何大的。

對於這一個被張飛派遣來監督自己,也是幫助自己的校尉,他倒是有些瞭解。

“劉虞雖頗有仁心,也得人心,但是死了多年了,劉玄德之能,恐怕早已經把他的舊部歸心收攏了!”

鞠義提醒:“他未必願意投降。“

“那就要看他的選擇了!”

韓年道:“我總要給他一個選擇吧,而且……”

他看著鞠義:“你的兵力太少了,嚇唬不住人,若有他反水,我們才有更多的希望,能給張飛一擊致命的!”

他深呼吸一口氣,語氣越發的堅定下來了,道:“建功立業,吾,在所不惜!”

寒門子弟,唯以性命博功名,日後才能有機會上位,哪怕是入敵營,冒險遊說,在所不惜。

“那祝你好運!”

鞠義深深的看了一眼韓年,他覺得以前這人,有點小瘋狂,甚至就是一個瘋子,不過他的膽量,倒是讓自己刮目相看。

算是劍走偏鋒了,太過於冒險,稍有不慎,就會被斬首丟了性命。

…………………………

明軍主力也在不斷的靠近。

“天公不作美!”

張遼親自率領日月第一軍,已經走出了長子西城門,進入西郊,距離燕軍不足而五里路而已。

然而天上卻下雨了。

他還以為有機會能在夜裡面打一場,可一下雨,就已經變得十分艱難了,他在想要做什麼,也得付出雙倍以上的代價。

不是不能打,是不值得打。

“將軍,要繼續夜襲燕軍營帳嗎?”

雷虎穿著蓑衣,冒著雨水,走到了張遼面前,張遼的斗笠眼角都在流淌雨水,看著前方,猶豫不絕。

他想了想,問:“我軍將士,如今有多少蓑衣?”

目前的蓑衣是軍中將士在雨中行軍基本上的軍備,不算是很密,但是防雨還是有一定的作用力。

可即使如此,也不會很多,而且這場雨,來的太快了,快到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才形成了如此局面。

“稟報上將軍,大概能裝備兩個營!”

一個參將走出來,拱手說道:“這還是長子城的存貨,其實我們的後勤之中,就沒有蓑衣,想要從雒陽運輸上來,需要佔用糧道,所以一直沒有運上來!”

“報!”

一個斥候雨中策馬而歸,很快到了張遼面前,拱手行禮,然後稟報說道:“一刻鍾之前,燕軍營盤有異動,燕軍將士正在集結起來,往西行軍!”

“繼續查探!”

“諾!”

斥候離開之後,張遼又沉默了半響,最後還是決斷下來了:“他們敢冒雨突圍,我們就敢冒雨進攻,張飛是必須要留下來的,甚至不惜代價,決不能讓他離開上黨,他若離開上黨,日後必成禍患!”

決戰在即,能斬一個燕軍大將的機會,他是不會放棄了,斬掉張飛,能從側面影響劉備關羽,相對而言,也等於削弱了燕軍的一部分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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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虎!”

“在!”

“我把僅存的蓑衣都給你,你親自率兩營主力,先追擊上去,記住,只要追上了,以纏擾為主,決不能有速戰速決的想法!”

張遼布置任務,也囑咐說道。

雷虎的性格有些粗狂,所以能力不少,但是在一些小事情上不算是很注重,這算是他的毛病,犯錯過不少。

“諾!”

雷虎領命。

“來人!”

“在!”

“看一看,昭明第二軍如今在什麼地方,命令他們速速與我軍匯合作戰,另外還有昭明第三軍,也命令他們儘快的形成合圍之勢!”

張遼目光凝視前方的雨水,看著這一幕幕的大雨,他咬著牙,下了軍令。

天塌下來,也擋不住他,要打這一仗了。

…………………………

入丑時。

雨越下越大。

天地無光,幽暗的夜色在雨水的烘托之下,越發的深邃起來了,甚至讓人看不到眼前的一切。

“快!”

“速度!”

“今晚必須要走出去!”

燕軍正在行軍之中,行軍之中,他們只能靠著被油布包裹起來的火把發出的光芒而照亮道路。

張飛雖脾氣不好,對將士們非打即罵,但是他也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治軍嚴謹,這對行軍而言,可是一件好事情。

燕軍的將士,在督軍的催促之下,速度加快起來了,但是速度雖快,卻並沒有紊亂的跡象,他們有條不紊的腳步加速。

“燕人張翼德,休走!”

一聲宛如雷鳴般的聲音在夜雨之中爆發出來了。

踏踏踏!!!!!

沉重而帶著煞氣的腳步聲已經整齊的從後面傳上來,那種踏著雨水,發出來的聲音,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追兵上來了!”

張飛瞪眼。

預想過會有追兵,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快。

“先擋一路!”

龐統從中營走下來,對著張飛說道:“鞠義兵力已經在左側了,不出意外,他會往北走,只要我們擋一路,然後再繞一路,他們的兵力就會往鞠義方向追擊!”

他看了看著夜色,這雨水來的很及時,雖為他們行軍增添了不少麻煩,卻也給了他們的一個大好的機會。

“三將軍,如今是天意在幫我們,這樣的夜色之下,這樣的大雨之下,是沒有任何方向感了,只能憑藉看得見聽得見的而追擊,非籌劃過無數次,如何能得方向感,只要他們陷入了我們佈局之中,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走出去!”

這一局,他佈置了很長時間,以鞠義為擋箭牌,然後讓他們的主力的,金蟬脫殼,走出去之後,在分兵一路。

雙重的計謀之下,明軍必然會摸不著頭腦了。

這樣,他們才有殺出去的機會,要是和明軍廝殺,他們別說能不能殺出去,就算殺出去了,也未必還能剩下多少兒郎。

“好,你先率主力繞路,我親自率一營主力,去會一會來人,不會血戰,只要拖延足夠的時間,我就與你匯合去!“

張飛此時此刻,對龐統是非常信任的,他只有信任龐統,才有可能殺的出去,不然繼續在這包圍圈之中,就算被沙場戰死,也會被活活的圍困而死。

“殺!”

張飛手握丈八蛇矛,率兩千餘精兵,從後面脫離主力,直接殺過去,與明軍糾纏在一起了。

“好重的矛!”

雷虎本身來說,還有一些傷勢在身,面對兇獸一般的張飛,還真扛不住了,十個回合之後,已經節節敗退了。

但是張飛的兵力不如雷虎,雷虎兩個營的主力,足以把他們絞殺在這裡。

所以他沒辦法斬殺雷虎,只能擊退雷虎,雖然憑藉自己的領軍威望,苦苦的抵擋住這一股攻勢。

交戰兩刻鐘的時間,一邊打,一邊倒退,戰場拖過了兩三裡路,這時候,雨水還在下,天色還是朦朧朧的一片。

張飛找準了機會,逼退雷虎之後,率軍相信的撤出去了。

“將軍,你傷勢如何?”

親衛看到雷虎吐出了半口淤血,擔憂的問。

“無妨!”

雷虎硬生生的抗了張飛的一記長矛,引發體內的經脈之傷,倒不算是很嚴重,但是繼續站下去,他可不討好。

不過糾纏還是要繼續糾纏的,這是任務。

“傳令,繼續追擊上去,保證纏住他們,絕不讓給他們脫離我們的視線之外!”

“諾!”

……………………………………………………

北側。

鞠義突如其來的出兵,迅速的把燕軍一個營包圍在營盤之中。

這一個營,大概有三千將士。

主將是李玉。

李玉本來就已經不爽了,被張飛如同棄子一樣,拋過來了,突然被鞠義圍困在其中,心中怒火昇天。

“鞠義,你敢背叛燕王大人!”

李玉瞪眼,看著外面列陣的先登營。

兵力而言,自己有優勢。

但是先登戰力,他何嘗不知道,真打起來,自己必先敗,而且的敗的慘烈,甚至雞犬不留,一個都不剩。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鞠義。

鞠義這時候出兵圍他,意義何在,他不知道,但是立場已經很清楚了。

“背叛?”

鞠義站在營盤之外,看著那一頂簡易的營帳,冷冷的開口:“本來就沒有忠誠,何來的背叛!”

這話,倒也不假,他歸降劉備,還沒有來得及培育忠心,也不過只是的為了找一個生存的空間而已。

不然也不會被韓年給簡簡單單的就被說服歸降了。

他之前的猶豫,更多的是因為自己顧及自己的名聲而已,如果不是如此,他根本不需要如此糾結。

可如今局勢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不要什麼猶豫了。

“讓一讓!”

一個青年,在這形勢之下,走進的營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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