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明亮的日色下,深坑中開始有了些光亮,碎石和泥土構成了這裡的底色。

馬倫動作麻利的順著腳手架,向下移動。

喬治則冷眼旁觀著李希操縱他的身體,跟在馬倫身後,耳邊還不時傳來槍炮的轟鳴聲。

這聲音說明老魯格正在與安東尼奧戰鬥,那個老頭還沒死,這讓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兩人身體強健,下降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就到了深坑底部。

原本看上去夯實的地面,在喬治落下時突然開出了一個大洞。兩人毫不猶豫的就縱身躍入洞中。

又經過了不長的時間,兩人終於透過最後的層層障礙,進入了石室之中。

如此深的地下,陽光根本照不進來,即便是漫射作用下,這裡依舊漆黑陰暗。喬治在狹窄的視野中,第一次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依然有些震撼。

無論是一塵不染的地面,打磨光滑的石壁,還是栩栩如生的雕像,李希記憶中呈現的遠沒有他此時看到的真切。

而且,十數個怒目圓睜的猙獰面龐似乎從他一進入這裡,就死死盯住了他。雖然還不至於因此害怕,但喬治依然覺得有些驚奇。

這些赤身的雕像,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他想著。

“呼……現在可以開始儀式了?”馬倫衝著喬治說道。

“差不多了,你幫我繪製‘靈魂交換法陣’。放心,我雖然對狂亂靈球的控制不算十全十美,但也可以讓你在烈性魔法裡呼叫一些神力。”李希蒼老的聲音從喬治的嘴中傳出。

“還真是危險的工作,希望你沒騙我。”馬倫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動作卻不慢。

他徑直走向了一側石壁,同時指尖還湧出了點點漆黑。李希要他幫忙繪製的法陣,早在幾十年前就交給過他。

於靈魂奪舍來說,這種法陣雖然等級低,見效慢,但勝在穩定性高。

看著馬倫走到一邊,李希也操控著喬治向著石室中央走去。

這玩意就是烈性魔法的罪魁禍首?就這麼點大?比血影法球還小一點……喬治第一次見到這東西,想著。

他寬大的手掌將石臺上的狂亂靈球捧起,這顆靈球在手掌的映襯下,顯得精緻小巧。

接著,他的身體以極為輕鬆的姿勢坐上石臺,旁觀著馬倫的所作所為。而透明的靈球中,一股淡淡的能量向著石室中蔓延,將空氣浸染成青灰色。

在這樣的氛圍中,馬倫的繪製速度快了不少,他的工作好像更為輕鬆了。

“這小子還帶著那顆法球,安東尼奧告訴我說那是你們教會的東西,你們要回收嗎?”李希開口說道,並空出一隻手從口袋中掏出血影法球。

此時的他已經逐漸放下心了,反正該他做的都已經做好,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就夠了。烈性魔法區域畢竟不似戴蘭城外,這裡的環境對他的安全性有不錯的保障。

事已至此,他覺得自己期盼已久的事情應該板上定釘了。

李希逐漸樂觀,喬治心情同樣如此。他已經開始默默地使用血脈能量,想要重新奪回身體的操縱權。只是為了不被發覺,他故意壓縮著進度。

原本他是打算被動等待,讓李希的靈魂盡數進入他身體後,再想辦法解決對方。但出於更加主動的想法,他還是決定現在就進行一點嘗試。

李希曾在戴蘭城外控制他,在他體內留下的法力殘留。正是這經歷讓他有了擺脫控制的思路。再加上龍鬃鐧中那股奇異的能量,他做起這事來,顯得毫不生疏。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不過這東西對我們來說用處並不大,教會裡現在沒人有能力再把它製成物品。作為祭品它的效果也不怎麼樣,你想留著就留著吧。”馬倫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還是放在我手上吧,說不定它能進化成靈球呢。”李希用喬治的手掂量著,說道。“說實話,看著狂亂靈球落到你們手上,我還有點小小的失望,畢竟這玩意也算是很珍貴了。”

“隨你喜歡吧。”

之後,兩人不再交流。馬倫繼續工作,而李希則除了依靠靈球的力量偵測一下外界,依舊百無聊賴。

時間很快過去了,馬倫也終於繪製完了法陣。隨著他終止最後一點神力流出,空氣中的青灰色能量像是被什麼東西驅使著一樣,猛地全部湧入黑色的線條中,並使整個法陣亮起淡淡的微光。

喬治藉著微光,大致看得出地面上的痕跡。這是一個黑色的巨大的五芒星,不過除了簡單的線條之外,法陣中還有數個大小不一的圓形。在這些圓形邊緣,還有不少他看不懂的符號。

而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馬倫繪製時,雕塑們都會輕微的挪開腳,讓他能順利工作。

“儘管波折橫生,但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李希感慨的聲音出現,並控制著喬治的身體,向法陣最中央走去。

“開始吧,我會在這段時間照看你。”馬倫看著法陣中間的喬治和靈球,說道。

此時的他似乎也看到了一系列事情的終點,甚至心中也生出了對李希成功的渴望。

一時間,石室裡光芒大作,青灰色的法陣上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而喬治手中的透明靈球也開始變得渾濁,並倒映出了他的臉。

但這臉在短短一瞬間,就開始分解成了滾滾煙塵,復而沸騰著重組成李希的面龐。隨著李希的臉逐漸安定,其雙眼中湧出一股能量,直接向著喬治雙眼而去。

一條靈魂的通道,在兩雙眼睛間形成!

來了!喬治急忙提起精神,加速著重新控制身體的程序。他從馬倫的話中知曉,這過程會花一定的功夫,他還有時間。

“啊!!!”

還控制著身體的李希,則發出了說不上是痛苦還是舒爽的長吟。

“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真正的身體……”這一刻,李希的聲音已經有些恍惚了。

“繼續!繼續!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啊,哈哈哈……”

馬倫看著這一切,他從沒聽過李希發出這樣的聲音。有些喜悅,有些癲狂。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法師永遠都是陰沉的。即便是笑聲,也潛藏著一股不可言說的焦慮和痛苦。雖然這樣的情緒極為淡薄,但他就是能感覺到。

他有種預感,李希如果真的成功了,將會產生很大的變化。

但……

“啊……噶!你很開心嘛,老頭。給我身體里弄了這麼多垃圾!”

李希的聲音戛然而止,喬治打斷了他。同樣被打斷的,是兩雙眼睛間的靈魂通道。

隨著他的動作,李希殘留在狂亂靈球中的靈魂痛苦的翻滾,扭動。

“怎麼會!”馬倫驚叫出聲。

而李希想說話,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喬治完全取得了身體的操控權!

“邪教徒,等我解決掉他,就輪到你了。”喬治衝著馬倫說道。

“該死!”馬倫低罵了一句,就要離開石室,向上爬去。

喬治則站在法陣中巋然不動,一臉淡定。不過他心裡倒是松了一口氣。

幸好!這傢伙看來被我嚇到了!他想著。

要知道,哪怕他再強,在當前專心與李希靈魂鬥爭之時,也沒工夫注意自己的身體安全。如果馬倫手中有武器,花點功夫是可以傷害他的。

接下來,就是你了!

喬治看著馬倫離去的背影,將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投入了身體之中。意識空間裡,兩人相對而立。

“該死!你這個混蛋!我養活了你三年,幫助你活下去,給了你這樣一具身體。你難道不應該回饋我嗎?!”李希的意識投影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但喬治看著他一言不發。

“你不是來自一個軟弱的地方嗎?在波洛利塔你又怎麼能活得下去?!把身體交給我!安心的待在我身邊,當我的下屬不好嗎?!我承諾過的!我承諾過不會傷害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喬治依舊沉默不語。

“我承認我對不起你,我的基地物質條件太差,比不上你的家鄉。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不是嗎?”

喬治哂笑了一聲,依舊沒有說話。

“想想吧!想想吧!如果不是我,阿飛早就死了!你穿越到這個世界根本活不下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嗎?按你的文化,我是你的再生父母!而且我塑造了你的身軀,我難道不算你的父親嗎?我……”

“我是你爺爺!”喬治終於開了口,怒聲罵道。

隨著他的怒意湧出,小世界似乎出現了什麼感應。巨大的手臂在意識中的黑暗空間裡具現。

看著小世界的一部分打破身體隔閡,他突然有了些明悟。

“你該死了!”他看著李希,說道。

接著,巨大的拳頭從天而降,落在了李希的意識投影之上。

“噗!”

喬治的眼前只剩下一堆肉醬。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望向手中的狂亂靈球。發現李希剩下的靈魂已經變得萎靡不振了。

“你要再死一次了,垃圾。”喬治望著李希的殘魂,說道。

隨即,他一手將狂亂靈球拋起,另一手抽出了腰間的龍鬃鐧,將其揮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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