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特很快從驚慌失措中脫離了出來。他跪坐在地上,盯著克倫克的屍體,心中的恐懼早已被快慰壓下。

他回想了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中年男人的那一天,當時克倫克自稱是個商人,經常帶著大量的財物和糧食進入了營地,向他購買木材。自己很高興的接待了他,畢竟像他這樣的強盜頭子,單靠劫掠已經無法養活這麼一個營地了,更別說因為北方正在打仗,外國的商隊越來越少。

如果他真是個木材商人該多好,莫特曾一次次的幻想著。

但很快,這個邪教徒就露出了真實的面目。在幾次交易之後,他謊稱為了加強雙方的合作,穩固莫特在這片區域的統治地位。他可以舉行儀式讓莫特成為超凡者,儘管只是一個區區一級的受福者。莫特答應了,但結果卻是他被奴役了,成為了鐵幕教會的一件工具。

不過有一點克倫克倒是沒有撒謊,他確實成為了一級的受福者。蒼穹之鐵幕波洛克陛下仁慈的賜給他了一點力量,這就是神術支配之網的效果。在鐵幕教會中,這個神術又被稱作皈依之術,他們用這個神術來發展中意的教徒或是製造好用的工具。

但與他經歷過的窒息、壓迫和痛苦,以及自由的代價相比,這點蠅頭小利又算得了什麼呢?他想著。

克倫克牧師完全支配了他,讓他做什麼,他就不得不照做,無論是讓他生也好,讓他死也好,讓他痛苦也好,只在那個男人的一念之間。

在克倫克死之前,思考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只能算是重複體驗絕望和痛苦。但即便是現在,他的快慰也只是暫時的,他知道總會有新的主人來接管他。

被支配之網打上了印記,那就得永生永世的成為鐵幕教會的奴隸和工具。

莫特不知道射殺克倫克的人為什麼沒順帶著除掉他,死亡對他來說反而是種解脫。

他用跪得發麻的雙腿支撐住身體,從地上緩緩爬起。並將手伸入克倫克心口的袋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鐵幕聖徽。他要主動聯絡其他牧師,扮演好一個乖巧的奴隸,這樣能減少被處罰的機率。

莫特捧著聖徽,口中唸唸有詞。很快這徽章就微微發熱,並輕輕的顫抖起來。

“克倫克,有什麼事情要稟報。”許久之後,一個老婦的聲音響起。

“是瑪麗蓮大人嗎?屬下是莫特,克倫克大人剛剛遭到了襲擊,已經身亡了。”莫特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是我。計劃呢?克倫克死之前完成了嗎?”

“完成了,大人,克倫克大人說施術很順利。是在計劃完成後,克倫克大人帶我誦經時遭到的襲擊。”

“你們在一起?那為什麼你的上級死了,你卻還活著?”

“屬下無能,屬下不知道為什麼沒被殺死,屬下希望得到處罰。”莫特很想辯解,但他知道此時辯解是最愚蠢的做法。

“……不對,蠢貨!我感覺不到他,他沒有皈依我主!”片刻沉默之後,老婦人的聲音突然憤怒了起來。

莫特慘叫著摔倒在地,疼的在地上打滾,此時他覺得似乎有烙鐵在灼燒著他的身體。

“我會補救!我會補救的!饒恕我!”

“補救?就憑你這個廢物?”老婦人的聲音迴歸了平靜,甚至變得有些溫柔。“你知道嗎?李特那個老家夥已經在去你的營地的路上了,我得想辦法彌補你們的錯誤,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隨著老婦人的話音落下,趴在地上宛如一灘爛泥的莫特慢慢地停止了翻滾扭動,他的身體之下產生了一片詭異的陰影。這陰影如水般迅速蔓延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形的黑色印記,就像一口煎鍋一般。而莫特本人則像是黃油般在鍋中慢慢融化,直至消失無蹤。

隨後,一個身影從黑色的印記中慢慢浮現,直至勾勒成型。

這是一個一身黑色長袍的老婦人,她有著鷹喙一樣的鼻子和渾濁的雙眼,臉上滿是如溝壑般的皺紋。老婦人快速的打量了一遍周圍的環境,當她看到靠在椅子上死不瞑目的克倫克時,口中低聲罵了一句“蠢貨”。

隨後,她踩著顫巍巍的步伐向著房門處走去。神奇的是,每跨出一步,她原本佝僂的身影便挺拔一分,步伐也變得更加有力。直至她走到門口時,她的身影已經變得十分高大強壯。當她開啟房門時,一道晦暗的光芒在她身上閃過,而光芒褪去之後,她已變成了莫特的樣子。

……

密集的槍聲打斷了露西婭的話語,夾雜其中的還有子彈擊中木頭時的沉悶響聲。不少流彈穿過窗戶的縫隙,撕開窗簾鑽進屋內,在狹小的房間中彈跳狂舞。

喬治一手摟著伊蓮從床鋪上跳起,另一只手則像是摘葡萄一樣從空中取下幾顆飛舞的跳彈。憑藉著超人一等的視力,他透過窗簾的破洞看到了木屋外籠罩在一片火藥煙氣中的強盜們。

“你不是幹掉那個鬼教會的牧師了嗎?他們為什麼會襲擊我們。”他不滿的衝著一旁的露西婭說道。

“我明明殺掉那個牧師了,沒有他的指使,莫特應該不會有勇氣招惹你。這太反常了。”露西婭面對彈幕倒是很輕鬆,所有的子彈接近她時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別扯那麼多了,看好她。”喬治隨手將伊蓮塞給露西婭,低伏著身子就向著門外衝去。

此時他有一腔怒火等待發洩,原本被露西婭襲擊時他就多處受傷,雖然不嚴重,但他早就心生火氣。之後雙方發現是誤會,再加上露西婭又是個嬌滴滴的少女,他也無法衝她發洩。此時這些強盜們的出現算是送上門了,他忍不住想要大開殺戒。

身材巨大的喬治如同一架巨大的戰車一般衝出,木屋的房門被他撞了個粉碎。露西婭抱著伊蓮看著他渾身都是乾涸血跡的背影,覺得他就像一隻怪物。

喬治迅猛的身影衝出時,門外的強盜們都在分批裝填彈藥,沒幾個人反應上來。他看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倒黴蛋,身體迅速變向,衝著對方就撞了上去。

沉悶的聲音響起,這個強盜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變成了一道弧線,砸在遠處的地面上。隨後喬治在人群中大開殺戒,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柄巨大的戰錘,將碰到的一切東西都砸成齏粉。僅僅幾秒鐘,就有數個強盜被他擊斃,他迅速地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此時,他動作稍微停歇,精準的尋找到了強盜頭子莫特的身影。他操控著巨大的身軀,左躲右閃,避開了大多數的槍口,然後揮舞著拳頭向著對方所在處迅速地接近著。

“砰!”

喬治的拳頭正對上了莫特的頭顱,發出了震天徹地的響聲。但強盜頭子在喬治氣勢磅礴的一擊下竟然紋絲不動。反而是喬治像是撞上了一個極具彈力的物體,快速的倒飛而去,直到他的後背撞到一間木屋的房簷下才停止。

這傢伙的頭真硬!喬治想道。

“小心,那不是莫特!”露西婭的聲音突然出現。

喬治忍住沒說話,他敏銳的發現這個小妞的聲音是直接出現在他腦海裡的。他料想這小妞沒直接出來,應該是想陰這些強盜一手。於是準備再次衝上,為她創造機會。雖說他對露西婭開槍暴射了他一頓心中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妞的破壞力確實很強,而且足夠隱蔽。

“先別衝……”

就在喬治離開房簷下時,露西婭的聲音突然中斷。喬治心中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但他看著周圍的強盜們都帶著一臉狂熱的表情用槍指著他,這讓他沒空思考。

如果只有這些傢伙,就是讓他們射個爽又如何?他想著。可惜真正的對手是那個鐵頭娃。如果被這麼多支槍擊中的話,會消耗很多體力……必須保證狀態優先解決掉對方。

於是喬治圍繞著建築閃轉騰挪,伺機靠近強盜頭子,並時刻注意著手接子彈,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中了幾槍。

這些兔崽子人太多了,他想著。他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平整的皮膚。

“這……些……強盜……被……影響……了,別殺他們,等我……解除對方……的神術。不用擔……心伊蓮……的……安全。”

喬治的腦海中斷斷續續的傳來露西婭的聲音。他一邊疑惑地觀察著周圍,想要弄清楚對方‘訊號不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一邊慶幸著這小妞沒遇到什麼麻煩,畢竟有幫手的話,他要面對的情況就輕鬆的多了。不過他對對方說的不讓殺傷敵人有些不滿,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準備照著這小妞說的做。於是繼續著在槍林彈雨中的移動躲閃。

憑藉著敏銳的觀察力,喬治很快就找到了溝通不暢的問題所在。他發現只有自己站在陰影區域時,才能聽到腦海中對方的話語。於是他當機立斷,找了個機會一頭扎進了‘英雄廳’。

果然,進入了影子覆蓋區域更多的室內後,露西婭的聲音變得十分連貫清晰。

“那個莫特應該不是本人。應該是其他鐵幕教會的牧師用影降術過來了,真正的莫特已經死了。”

“那他裝成強盜頭子的樣子是要幹嘛?”

“你竟然能和我用陰影對話?!對了!應該是支配之網影響造成的!”

“啊?”喬治聽得一頭霧水。

“先不說這個了,對方的目的應該是為了降低煽動術煽動強盜們的難度。據我所知鐵幕教會有一種複合型神術,先用煽動術調動普通人的情緒,然後收集這些較為統一的情緒來增強自身,對方很可能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果讓他成功,那就糟糕了。”

“他又看不到你,你就不能直接幹掉他嗎?”

“很難辦,你的拳頭那麼有力也沒能幹掉他,我不覺得他會很輕易地死在我的手上。你再稍微堅持一會,我這邊馬上就好了,到時我會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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