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工夫廢話了!”王奔咬了咬牙,瞪著我的眼神越發變得神經質,“先辦正事!記住,一定要在我五米之內,不然我找不到你的話,你得死,我就更不好過了!”
說著加緊腳步,向排檔老闆追去。
進了弄堂,我又下意識去看兩邊的門牌,左邊單號,從1開始;右邊雙數,頭一戶是2號。
走了沒幾步,我驀地想起,幼兒園呢?
我是真被神經兮兮的王奔弄迷糊了,現在才想起來,慄美芝新開的幼兒園怎麼不見了?
一愣神的工夫,王奔和排檔老闆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想起王奔的話,我顧不得細琢磨,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21號門口,王奔拉住排檔老闆,對我倆說:“你們等會兒,我回家拿點東西。”
他開門往裡走,我跟在後面,他轉過身說:“你就在這兒等著!”
跟著又說:“放心,只要是在我家門口,超過五米也沒事兒!”說完居然把大門關上了,聽動靜還給閂上了。
我站在屋簷下,打量排檔老闆。個頭不高,白胖圓臉,就是個普通人。
排檔老闆同時也在打量我,他先開口問我:“兄弟,怎麼稱呼?”
“三七,你呢?”
“你喊我老李就行了。”排檔老闆悶聲道,神情間很有點怪異。
我問:“你住附近?”
他搖搖頭:“不,我住善水路。”
我臉耷拉下來,沒有回應。
譚家橋弄近郊,善水路卻是正經的市中心,每天巴巴的從繁華的市裡跑來這邊做買賣,這能是人話?
老李忽然笑了,說:“你肯定以為我在胡說八道,住市中心,不在市區做生意,每天夜裡跑這兒來通宵達旦,我自己都覺得這特麼是鬼話連篇。可這是真的……”
他咧了咧嘴:“得嘞,我都混到特麼的這份上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我就跟你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本來就住在善水路3號的祥和小區,死了以後,我就不住那兒了。我特麼……”
他開始嘬牙花子,像是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似的。
“其實我……”
片刻,他再次開口,剛說仨字,21號的門忽然開了。
王奔探出腦袋,朝著我說:“我一個人還真不行,你進來幫我個忙!”
我皺了皺眉,推開另半扇門邁了進去。王奔卻又去擋想跟進來的老李:“你別進來,你也進不來。”
話音還沒落,老李一隻腳已經邁進門檻了。
王奔明顯愣了一下,後退兩步,居然朝著老李勾手:“來來,走兩步,再往前走兩步。”
老李看起來就是個直脾氣,真就邁進門,朝前走了兩步。
王奔的表情隨著他的動作瞬息萬變,原地錯愕了好一會兒,使勁咽了口唾沫,喃喃道:“不應該是這樣啊,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老李直,脾氣也不見得多好,不耐煩的說:“進來了,你想幹啥趕緊的!”
王奔又吞了口唾沫,指指點點的帶我們來到側邊一間屋子前頭,指著牆邊,轉向我說:“幫個忙,搭把手,把石板搬一邊去。”
他指的地方,是一摞三尺來長,近兩尺寬的石板,每一塊都差不多有四指厚,粗一看有七八塊,旁邊地上還有三塊,看樣子是他才從上面掀下去的。
他不光指著的手在發抖,渾身也都在微微哆嗦,說話也有點大喘氣:“別耽擱了,我……我這些年見天宅在家,少吃不說,還喝得多,我身子骨不成了,真幹不了體力活了。”
明白他的意思後,我也沒廢話,徑自去搬石板。才搬了一塊就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我問:“這是鋪路的吧?”
王奔點頭:“是,當時隔壁弄堂鋪路,我正好想搭一溜花臺,所以夜裡去搬了這些鋪路的石板過來。結果石板是偷回來了,這個厚度,根本搭不起檯面,乾脆,我就只堆了這一堆。”
看看被挪到一旁地上的兩個盆景,我哭笑不得的同時,開始覺得這傢伙不光神經兮兮的,還有點意思。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是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問王奔有什麼目的,就徑自去搬石板。
“噗嘶噗嘶!”王奔朝老李努了努嘴,“別光看啊,搭把手啊,小菊!”
我剛搬起一塊石板,聽到他最後喊那倆字,差點沒把腰給折了。
王奔見我差點閃到的狼狽模樣,哈哈大笑,指著老李說:“你姓李對不對?你叫李小菊,對不對?”
“靠!”老李啐了一口,忽然臉色一變,瞪著他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王奔笑容一斂,“別廢話了,趕緊……趕緊幹活。”
他是不笑了,可明顯是硬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小菊,李小菊?
我手下是沒耽擱,眼睛也沒閒著,又再斜眼看老李,也是差點笑出來。一個大男人,居然叫小菊……菊花的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老李突然一把揪住了王奔的衣領,表情竟變得扭曲猙獰。
王奔臉色一變,眼珠急轉間說道:“現在沒空說廢話,先幹活!過了今晚,有的是大把時間跟你們說明。如果今晚過不去,我們三個就誰也別想活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眉宇間居然也同樣透著猙獰豪橫。
我略微遲鈍了一下,一言不發搬開了倒數第二塊石板。
我還沒看清石板下的情形,實際也沒想去看,石板沒有搬完,下面的肯定還是石板。
可是,就在倒數第二塊石板被我搬開的瞬間,王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叫道:“走開!”
他的提醒來的太晚了,聽到喊聲的同時,我左手背就感覺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因為扎進來和拔出去的速度同樣很快,我沒感覺到太明顯疼痛,卻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我急著丟開石板,老李的手電隨著我的動作照了過來,赫然就見,一隻色彩妖異、巴掌長的大蠍子,正快速的沿著我的手背朝袖子裡爬。
真正恐懼到了一定程度,是發不出聲音的。我原地跳腳,右手連著狠拍左手。
萬幸,拍了沒幾下,蠍子像是被驚到了,從袖管裡掉了出來,掉落在地上。
蠍子我從小沒少見過,可我沒見過這麼大個,還七彩斑斕的……這特麼是什麼……
急怒攻心,我想踩死那蠍子,可是才抬起腳,那方才掉落在地的怪蠍,居然就那麼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下子憑空消失了。
下一刻,我反應過來,趕緊檢視被叮到的手背。
我是真被蠍子的毒尾蜇到了,不光有流血的細小傷口,短瞬間,被蠍尾刺入的地方,還鼓起了一元硬幣大小的一塊紫黑色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