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正在敲門和不敲門兩個選項間徘徊，面前的門自己開啟了。
陸簡虎軀一震，後退半步以示尊敬，眼神又黑又亮，生怕面前出現什麼不明生物，大晚上的這。
眼前自然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有一個穿著仙氣飄飄漢服的美女。
原諒陸簡一個大直男，壓根分不清漢服有哪些型別，只知道一個統稱，就是漢服嘛！他懂。
只是，大晚上的，有些奇怪哈。
陸簡勉強笑了笑，喝了一些酒又趕來送自家上司的他也不容易。正巧，他也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陸西臣的現任女朋友顧瑤。
“嫂子好，陸工喝醉了，我帶他回來。”
陸簡說著，把陸西臣往前推了推，陸西臣果然順著他是一推往前走了，看起來十分“正常”地摸了摸顧瑤的腦袋，說了一句，“乖，很漂亮，我很喜歡。”
這麼悶騷的嗎？陸簡回去的時候，心裡還在唸叨，認識他這麼多年，陸簡第一次知道陸西臣居然有這個屬性。
這是醉了？顧瑤把門關上。
回頭一看，陸西臣站在她身後安安靜靜。
沒醉吧？顧瑤疑惑，看著陸西臣因喝了一些酒清亮深邃的眼眸。
顧瑤沒動，陸西臣也沒動。顧瑤把他推了一下，想讓他動一下，讓他自個回屋。
陸西臣突然有些委屈起來，看著她的表情也是顧瑤不敢想象的可憐兮兮，有些可愛。
顧瑤碰了碰他的手，被他握住。掙了掙，沒有掙開。
這是？
顧瑤索性就著被握著手的姿勢帶著他去了房間。幾步路的過程，陸西臣倒是很乖地跟著她。
顧瑤感覺這麼幾步路，自己就像運動了很久時間，背上已是一層密密熱汗。
陸西臣跟著她，手上卻在做著怪，時不時地撓一下她的掌心。
“阿瑤。”嘴裡還在念著她的名字，偏偏還是平日她最喜歡的樣子，顧瑤知道他醉了，一時也不知該有什麼反應。
“阿瑤阿瑤，你怎麼不理理我？”
“我理你我理你的。”
陸西臣一路跟著她，還在小聲念著，待到了房間。顧瑤直接放開他的手，讓他去洗澡，然後早點睡覺。
交代好，顧瑤自覺要趕快走了，不然保不準她會做些什麼。
已經走出門，顧瑤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轉過頭。
這麼一回頭，顧瑤發現自己居然有些走不動的樣子。
她真想把陸西臣此時的樣子刻在記憶裡，燈光下，清雋的容顏，似乎是在笑，又有些委屈，似乎是在埋怨她。
這可如何是好呢？顧瑤也犯了難，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只好又走回去，在陸西臣面前站定，問他。
“西臣，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要我為你先放水嗎？”
顧瑤實在放不下心，索性去了裡間的浴室把水放好，順便把洗漱的用品都擺好了，陸西臣也跟著她進來了，就站在她後面看著。
顧瑤感覺陸西臣的眼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有些在意。
這次顧瑤出去的時候，陸西臣倒是沒有再跟著她出來，而是把門關上，似乎有些害羞的樣子。
害羞？顧瑤站在浴室門口，整個人都蒙了。
她印象中，陸西臣就很少露出柔軟的樣子，除卻他面對其他人或物的時候。
顧瑤感覺，自己假如要列一個要吃醋的的單子，估計陸西臣的傘，哪怕他手裡捏的一張紙都要列上去。
這副樣子，倒是第一次見到。
眼前的磨砂玻璃很快就有朦朧的水霧，然後又遇冷變成朦朧的水流滑落，水聲漸起。
似乎有水珠落地，有“噼啪”的聲音，也讓顧瑤清醒過來。
顧瑤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就在陸西臣的房間裡，滿滿的都是他獨有的草木氣息。
也許是他的洗髮水，或是沐浴露的味道，顧瑤猜測。也或許是哪款香水呢？是哪款呢？顧瑤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竟然沒有想到有那款香水是這樣的味道。
這又讓她想到了自己喜歡的香水-——祖瑪瓏的夏之青梅，她特別喜歡這款香水的味道，正如她特別喜歡梅花一樣。不過相比其他品種的梅花，她最喜歡在雪中綻放的白梅。
凜冽東風起，萬物蕭條，只有那白色的梅花在大雪紛紛中綻放，不懼寒冷。顧瑤曾看過很多次雪中的白梅盛雪的樣子。
白色如輕紗，花瓣輕薄，卻能承受如此的寒冷。晶瑩的雪落在枝丫花瓣上，在冬日微薄的陽光下，彷彿被蠟凝著。
顧瑤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盯著那朦朧的磨砂玻璃，看了一會兒，就腦補得自己面紅耳赤起來。
顧瑤感覺自己這樣不太好，就轉了轉視線，開始打量起陸西臣的房間來。
和陸西臣性格很符合的極簡風格，幾乎和顧瑤曾經想象的沒有什麼差別。
顧瑤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和陸西臣發生關係的第二天發生了什麼，那些記憶彷彿都被什麼蒙上了一層白霧，一些細碎的記憶，更不必說記得陸西臣房間的裝飾了。
眼前除了黑白灰三種顏色，也沒有其他的顏色了。
等待陸西臣出來的時候，顧瑤就坐在了床旁邊的一張灰色單人沙發裡。
熟悉的氣息讓她想到了陸西臣的懷抱，這麼等著，顧瑤竟沒有想到自己還可以出去等的選項。
水聲停，陸西臣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出來，自動自發地走到顧瑤面前，把毛巾遞給她。
一股浴後的熱氣撲到了顧瑤的臉上，還有陸西臣身上的味道。
顧瑤確定了。確實是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因為她已經聞到了，只是本應該清新寡慾的味道卻讓她綺念橫生。
“唔。”我有點難，顧瑤想。她此時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比如酒後不要立馬洗澡，對身體不好，那麼現在？顧瑤看著陸西臣的樣子，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好的樣子，除了表情和平日不太一樣。
她怎麼在想要撲倒眼前人的念頭死活消不下去的時候，還要面對眼前人無意識的撩撥。
顧瑤看著陸西臣“純潔”的眼神，越發覺得自己太汙，簡直了。
“阿瑤，你幫我擦。”
這邊，陸西臣還在用浴後十分沙啞的聲音說著。
“嗯嗯，擦好了早些睡哦。”顧瑤接過毛巾，手指在時不時地觸碰到陸西臣有些柔軟的髮絲。
真軟啊。
陸西臣坐在沙發裡，顧瑤在他身後輕輕幫他擦拭著水珠。
顧瑤暗自想著，或許哪天，或許可以指使陸西臣也幫她擦擦頭髮。
為了頭髮的健康，顧瑤一向是單純靠用毛巾擦才擦好的，天氣晴好的時候，擦個半乾就行。
但是，馬上天氣就要冷下來了，頭髮擦起來可是相當的麻煩。
擦好後，陸西臣果然乖乖地躺進了被窩，柔亮漆黑的眸子看著顧瑤，一副求誇獎的樣子。
顧瑤都腦補出他眼睛裡的話——“快來誇我，快來誇我！”
“嗯，明天也要早點起哦。”
果然，看著陸西臣亮起來的眼睛，顧瑤笑了笑，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清淺的晚安吻。
晚安，我的陸先生。
熄了燈，顧瑤也回到房間睡了。
早上，陸西臣看著沙發上的一個淺淺的凹陷，揉了揉眉角。
疑惑道，他從來不在沙發上坐，所以，是顧瑤過來照顧自己了嗎？陸簡果然越來越不靠譜了！
溫暖陽光照耀著一家房子的陽臺，房子的男主人還在床上做著好夢，屋裡的另一個女孩子已經起了，煎雞蛋的香氣隔著遠窗戶，飄了很遠。
有匆匆忙忙起來的人，步履匆匆，卻聞到這讓人忍不住口水直流的味道，心下暗暗低咒。
“阿嚏！”
陸簡夢見自己和女友終於修成正果，走在去接新娘子的路上，突然，紅燈亮了，他人也醒了。
“該死的！”
蘇沫沫走進來，正好聽到他震天響的噴嚏，疑惑問他，“怎麼？感冒了嗎？”
說著，蘇沫沫走過來，摸了摸他的腦門。
“沒有！沒有感冒……阿嚏！”
還沒說完，就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蘇沫沫側了側身子，嗔怪地看著他，一副“你再說謊”的樣子。
“我真沒有，我發誓！”陸簡飛快地穿著衣服，居然還能於忙亂中騰出一隻手比劃了一下。
“你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說好了，今天記得去掛個診，乖。”
蘇沫沫說完，瞟了陸簡一眼，大有他不照著她的話做，就要他好看的樣子。
“好好好……”我冤枉啊！我真的沒有感冒，只是陸簡心裡如何不願，嘴巴裡講出來的還是女友想聽的。
在陸簡一連串的承諾聲裡，蘇沫沫拎著包就走了。
還不忘留下一句，“今早的是小米粥配蔥花炒雞蛋。”
炒雞蛋啊！我愛吃！陸簡把鞋子穿好，先前的小小抱怨立馬煙消雲散。
感冒？沒有也要去看看的，女朋友安心最重要的嘛！
自己默默舔了一波自家女朋友，陸簡帶著振奮激動的心情去工作了。
顧瑤昨晚是帶著滿滿的綺思睡的，不過她想，陸西臣大概睡得很好。
顧瑤覺得自己大概摸到了陸西臣不一樣的地方，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想要把這些事情記下來，但是又害怕記下來的話，那份心情就會變淡。
她要陸西臣整個人，一定一定要。
想了許多，結果就是她只是在那躺著，眼睛雖然沒有睜著，卻也保持著白天極為清醒的狀態。
胡七八想的一通，顧瑤就那樣保持著一種極為混亂的思緒，各種念頭閃過。到顧瑤進入熟睡狀態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窗外有半夜偶然甦醒的鳥兒輕啼兩聲，復又恢復寧靜。
安靜垂落的窗簾下，顧瑤也在做著美夢。
夢裡她是一隻可愛的雀兒，灰色夾雜著白色的羽毛，尾巴細細長長的。
她感覺自己無助極了，小小的身子大概只有幾釐米長，看到的視野也只有方寸那麼大，稍微飛得高了，她又害怕自己會撞到什麼。
她身處的地方大概是一個小公園，幾乎沒什麼人來，自然的，吃的東西也很少。
顧瑤感覺自己好餓啊！
潛意識告訴她自己不是個真的鳥，她其實是個人人來，就那麼啄地上的東西來吃，實在是有辱斯文，有辱她做人的尊嚴！
因此，其他鳥只看到一隻頭幾乎要擰斷的小雀昂著脖子，始終不去啄地上的食物臉上的表情極為悲憤。
估計是腦子撞壞了吧？其他的鳥雀想。
其中一隻熱心腸的白肚子喜鵲跳到顧瑤身邊，想勸一下這固執的雀兒啄點兒草籽填填肚子。
顧瑤被嚇了一跳。
“哇！嚶！陸西臣！快來救我！這裡有奇怪的生物要啄我！嚶嚶嚶……”
顧瑤一瞬間崩潰了。她從不知道平日辣麼可愛的喜鵲怎麼會這麼大只，嘴巴辣麼嚇人，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吃掉了。
夢裡的顧瑤自然是不能講話的，發出的全是清脆悅耳的叫聲。顧瑤想，假如自己是個人，不不，假如她夢裡是個人的話，好像也不對，不！顧瑤已經失去了想法。
她此時已經扎著翅膀飛出了老遠，力圖讓自己離那些鳥類遠遠的。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來，顧瑤在蓬鬆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時不時地警惕看看四周，然後再蹦上幾步，停下梳理梳理羽毛，十分自在。
“咦？這裡怎會有一隻小雀？”
是陸西臣的聲音！顧瑤來不及思考自己現如今的鳥身子和不能說話的事實，異常激動地恨不得飛撲過去。
現實是她一動不動，小小的鳥喙還停留在她的翅膀裡。
“真傻。”夢裡的陸西臣走近，蹲下身。
哇！陸西臣好高！顧瑤驚歎！
待影子斜斜地落下來，顧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傻樣，呆呆地把嘴巴從翅膀裡移出來，好像哪裡不對，動了動嘴巴。唔，什麼鬼？好像有軟乎乎的東西黏在嘴巴上，讓她忍不住弄掉。
有種把嘴巴在土裡戳兩下的衝動，不過被顧瑤抑制住了。
什麼鬼哦！她可是個人！怎可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
有清淺的笑聲從頭頂傳來，顧瑤愣愣抬頭。
“傻不傻？”
你才傻！你全家，不，顧瑤想到了和她一起釣魚的陸爺爺，默默在心裡改了口，你最傻了。
夢裡的顧瑤好像變得極幼稚，小孩子脾氣說來就來。
夢裡的陸西臣看著小小的雀兒烏溜溜的黑眼珠瞅著自己，小腦袋昂著，一點兒也不怕人的樣子，只是嘴巴上的一撮白色絨毛黏在了嘴巴上，小小的鳥喙使勁地咬合了幾下，並沒有什麼用。
伸出手放在地上，夢裡的陸西臣本來沒抱多少希望的，沒想到小雀極其自然地跳了上來，不客氣地啄了他幾下。
倒是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