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雅自從被陸西臣明確拒絕,又在陸家遭受了冷待後,回到家裡就開始難受起來。
可能是因為懷了寶寶的緣故,孫靜雅一個人在家裡,有些自悲自厭起來。
路小杏知道她回來,經常過來看她。有時候帶些沾了雪的梅花花枝,有時帶了些時興的果子。
知道她不喜歡小孩,路小杏過來的時候,也悄悄地避過一群大小孩子們。
這天,天氣晴暖,路小杏摘了些新鮮的生菜葉子,帶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就腳步輕快地去孫靜雅家了。
孫靜雅家在村頭,四下空曠,院子修飾得很漂亮,紅色的牆漆成白色,漂亮的鐵柵門,院子裡哪怕是冬天,也一副花團錦簇的模樣。
路小杏開了門進去,手裡拎著的鯉魚猛然一跳,差點握不住。
“靜雅姐,我來了,在家嗎?”高聲地喊了聲,路小杏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
路小杏推門進去。
“今天也來這麼早?”孫靜雅大概剛起,眉眼間帶著些懶怠。
“嗯。”路小杏點點頭,把蔬菜和魚拎進廚房裡。
“早飯吃了嗎?”路小杏只探出個頭來問。
“吃了。”孫靜雅道。
“吃的,是熱牛奶和涼麵包?靜雅姐,這個不營養的,對孩子也不好。”路小杏看著廚房垃圾桶裡的麵包袋和牛奶盒,禁不住擔憂道。
“習慣了。”孫靜雅挽了挽頭髮,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不想講話。
“快過年了,還有空過來?”孫靜雅開啟窗戶,往外面瞧了瞧,有些疑惑。
“嗯,家裡人多,缺我一個也不缺的。”路小杏灑脫笑笑,倒是對孫靜雅的關心十分受用。
“那真是多謝你了。爸爸說,這些日子多虧你的照顧,你銀行卡號告訴我吧,爸爸希望能幫到你一些。”孫靜雅款步走到廚房,倚在門邊。
聲音帶著些剛睡醒的慵懶,帶著些溫軟和甜美,路小杏卻是聽著一驚。
臉上空白了一瞬,路小杏回頭去看孫靜雅,“靜雅姐你不是在說笑吧?”
“嗯?”孫靜雅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有,你一直這麼照顧我,我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的,也很感激。”
“可是,我只是想過來,並不是……”路小杏有些無措,更多的是很尷尬。
“沒事的,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來幫我。但是,我也想報答你呀。這並不衝突,不是嗎?”孫靜雅溫聲道,目光溫柔。
“……是這樣嗎?”路小杏茫然抬頭。
“是的。爸爸他也很想見你一面,只是他身體不是很好,不能長途奔波。所以,小杏你哪天願意和我一起去國外看看他嗎?”
啊嘞?路小杏有些茫然話題的延伸。只是,孫靜雅還在等著她的回答。
“看吧,如果有機會的話。”路小杏擦了擦手,擠出一個微笑來。
從沒有這個時候,路小杏清晰地意識到兩人的區別。孫靜雅和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她們從小要好,但是,時光會改變一切,像是惡劣的娃娃一樣。
路小杏心裡有些冷,讓孫靜雅去外面等著。處理魚是一件有些血腥的事情。
獨自呆在廚房,鼻尖滿是難聞的魚腥味,手上紅紅的液體順著手流下去。仔細看,能夠看到手上的厚繭,那是小時候沒有自來水,從起壓井壓水出來的結果。
仔細看,手上還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傷口,有些是做菜弄的,有些是燒柴時弄的。皮膚也有些粗糙,因為她不習慣用護膚品的結果。眼睛也很黯淡,因為各種粗活。
路小杏忽然想到孫靜雅,柔軟細膩的肌膚,優雅的舉止,白皙漂亮的手指……
低下頭,路小杏任由細碎的長髮從脖頸間落下去,扎在皮膚上。
一抹梅花的花香轉移了路小杏的注意,是剛剛放在案臺上的梅花花枝。
用乾淨的手背把礙事的頭髮給抹開,路小杏繼續著開魚的動作。
像泡泡一樣的白色軟泡泡,刺刺的魚骨頭,以及紅紅的魚鰓。
有些昏暗的光線裡,可以看到路小杏忽然挑起的嘴角,像是三月綻開的桃花。
路小杏忽然釋然了。
她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也不奢求多好的生活,只要生活如意就好了。
此外,她也快要有了歸宿。
是村裡王婆幫忙介紹的,是隔壁村的年輕小夥,帥氣有為。
想過這些,路小杏的心裡似乎溫暖了許多。
——
顧瑤在睡前,特意定了幾個鬧鈴。
“西臣,如果我醒不過來你記得喊我啊。”非常讓人無語的問題。
陸西臣摸了摸她的腦門,應了一聲。
顧瑤順勢在他手上蹭了蹭腦袋,然後縮排被子裡,閉上了眼睛。
“睡吧。”
——
三十這一天,算是姜秋第一次和家人在一起過年,意義重大。
剛一睜眼,外面還很黑。黎明將曉,只有零星的鳥啼和微明的天色。
在被子裡奢侈地暖了暖,姜秋從被子裡出來很快地穿了衣服。
推門走出,整個屋子還是靜悄悄的,只有空調的輕微聲響。
姜秋把棉衣領口緊了緊,穿著拖鞋先洗了漱。
然後,摸手摸腳地去廚房做早飯。
他想給阮阿姨一個驚喜。
早上的水很冷,刺手。
姜秋在水龍頭下洗了蔬菜,又淘了米。把粥煮上,開始切菜。
常年一個人,讓他對做飯的基本操作十分的熟悉。
——
與姜秋這邊小而溫馨的畫面相比,許家看起來就有些冷清了。
因為許捷冷待妻子,家裡的兩位長輩很不高興。加之,許捷也因此和父母為此吵了一架。
已經幾年,偌大的別墅裡,便只有許捷和許沐雨兩個了。
因為過年,家裡的阿姨也早早地告了假,家中更顯冷清。
早上,許沐雨起得很晚。
踢踏著拖鞋走出來,聞到了好聞的菜香,許沐雨眼睛一亮,以為是媽媽回來了。
過往阮卿在家的時候,三十這一天的早飯,也是豐盛的。然後一家三口便坐在一起好好吃飯,偶爾閒聊幾句,也很溫馨。
只是,等阮卿走了後,家裡便再也沒有這種氛圍了。許捷一向不會做飯,兩人便把阿姨提前準備好的飯菜熱一熱,然後湊合著吃了。
中午的時候,兩人是回祖家的,也就無所謂被餓到了。
許沐雨高興地忘記了自己穿著拖鞋的情況,幾下跑起來,差點把自己摔倒。
穩了穩步子,許沐雨踩著樓梯往下走,然後飛快地,像是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廚房。
在未推開門之前,許沐雨已經幻想到了自己可能見到的畫面。
但是,當看到廚房一幕的時候,許沐雨狠狠地失望了。
裡面並沒有所謂的親生母親,只有爸爸穿著家常衣服在翻炒著菜。
該死的,為什麼眼淚忽然就下來了。許沐雨捂了捂眼睛,眼淚接不及地滾落下來,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溼痕。
許捷原本,是打算給女兒一個驚喜的。
在年前的一段時間,許捷特意趁著許沐雨不在的時候,向家裡的阿姨那裡討教了做飯的方法。
雖然開始總是各種出錯,但是基本的做飯技巧,他還是努力掌握了。
媽媽從小就說他沒有做飯天賦,做的飯菜讓人無奈,是妥妥的廚房殺手。說實話,許捷在做出第一份完整的飯菜時,心裡的驚喜也是巨大的。只是,之後,濃重的悲哀便席捲了她的心。
如果她在的話,自己就不需要考慮這些,自己可以好好地被照顧著,在外養家餬口。更加悔恨的是,她是因為自己離開的。
當聽到許沐雨踩著拖鞋踢踏著衝進來的時候,許捷心裡是有一些慌亂的,但很快,想要給女兒一餐早飯的心思便佔據了內心。
只是,女兒遲遲的沒有聲音,讓許捷有些忐忑。
把做好的菜放進餐盤裡,然後把鍋裡面兌水泡著。
回過身,這位經歷了無數次商戰風雨的業界精英,看著女兒的眼淚,多年不曾有過反應的淚腺,突然熱了熱,眼淚流了下來。
看見走過來的父親,許沐雨哭得更傷心了。她也不想這麼狼狽的,但是,真的好難過啊。
“小雨,爸爸對不起你。”許捷嘆息了一聲,道歉著。
“爸爸,我也有錯,是我讓媽媽走的,嗚嗚……”許沐雨更難過了,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流著。
是她讓媽媽走掉的,許沐雨害怕地抱著爸爸,使勁用力的,像是要抱著自己的救命稻草。
許捷想安慰女兒,又驚恐地發現一個問題。是他,是他的態度,讓女兒對阮卿有了誤會,是他們兩個把阮卿給氣走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抱著女兒,許捷的心裡像是被無數根鋼針扎著,疼痛難受,心臟像是承受不住地緊縮著。
一時間,屋裡只剩下無聲或有聲的哭泣。許沐雨哭著哭著,忽然身子顫了顫。哭得太厲害了,許沐雨剛剛清醒的身體有些不能承受。
“小雨,小雨,爸爸對不起你,媽媽會回來的,我保證,我保證。”高大的男人擔憂地把女兒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小聲安慰。
“爸爸,我相信你,你要把媽媽找回來啊。”
這是許沐雨,多年的新年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