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身後的聲音響起，陸西臣這才忍著笑回過身來，看著腳步緩緩的顧瑤。
實在是可愛。陸西臣發現，逗顧瑤，是一件容易讓人上癮的事情，簡直太墮落了，陸西臣想。
把毛線球球放到床上，顧瑤篤定陸西臣不會無故到她房間，所以一點兒都不緊張。
當然，顧瑤顯然忘記了一隻可可愛愛，帶尾巴的可愛小動物。
顧瑤把臉洗乾淨，然後塗了一層水乳，就拍著臉往客廳走。
一路走過去，還能聽到她拍臉的啪啪聲。魚魚踩著步子，用和顧瑤同樣節奏的小步子，無聲無息地跟著她。
讓陸西臣驚訝的是，這一人一貓的步子特別和諧。陸西臣第一次發現，顧瑤走路居然走的是一條線，所謂的貓步。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毛病。正常人走路一般都不這麼走。能這麼走的，要麼天生，要麼後天經過訓練。
陸西臣想也覺得，這大概又是顧瑤的哪個突發奇想。
從他在窗戶裡往外看，顧瑤能在一片松林裡面自己一個人跑的歡實的樣子，就知道顧瑤做出一些其他奇怪的事情也該不足為奇。
既然是陸西臣做的晚飯，盛飯刷碗這種事情自然就輪到了顧瑤身上。
“西臣，要不？我們買個刷碗機？”顧瑤機智地沒有加疑問詞。
“會不會有些奢侈？”問完，沒等陸西臣回答，顧瑤又自己否定自己地問。
“不奢侈。”陸西臣給魚魚加了一塊在湯汁裡面浸泡了一會兒的雞塊道。
“那要買嗎？”顧瑤又問。
“可以，你看看吧。”陸西臣點點頭，把選擇權什麼的又交到顧瑤身上。
顧瑤點點頭，自覺把自己代入到當家主母的位置上來，心裡十分愉悅。
“西臣，這周就是漢服冬日活動了，那天應該是不忙的吧？”顧瑤高興完，又想起正事來。
“是的。”陸西臣看她似乎還是不很放心，又肯定地點點頭。
“不用擔心。”
陸西臣有時候也覺得顧瑤想的太多，憂慮過多。
而這些，陸西臣一向是沒有的。有了事情，解決才是第一位的。如果真的自己解決不了，尋找幫助也是必要的。真的沒有必要為難自己。
晚上臨睡前，顧瑤又意思意思地表達了自己想要和陸西臣睡一個房間的想法，然後又向往常一樣在陸西臣冷漠的眼神下息了聲。
縮了縮眼神，顧瑤又縮了縮肩膀，討好一笑。
“晚安，我去睡了。”
然後，看到陸西臣點頭的動作，顧瑤又會馬上轉過身，回到自己房間，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
真是幸福而充實的一天啊！顧瑤伸了個巨大的懶腰，然後在魚魚一步一步接近床鋪的動作裡也一步步往床邊走去。
在魚魚竄上床的瞬間，顧瑤也能馬上迅速地把被子掀開，然後一貓一人先後地鑽進被窩裡。
當然，魚魚太小只，爬上床就睡了。偶爾會爬上顧瑤的膝蓋，在顧瑤玩手機的時候，做一個柔軟的支撐，讓顧瑤能解放一下雙手。
這天，魚魚就沒有打擾顧瑤，自己拖著長尾巴，一晃一晃地把自己安置在被窩裡面，然後闔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顧瑤拿出白天做了一點兒的圍巾，開啟床頭的小燈，繼續努力起來。
半夜，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陸西臣有些渴，就出來準備接點水喝喝。沒想到，在被凍得一瑟縮後，陸西臣又看到了顧瑤房間隱隱透出來的光亮。
捧著溫熱的杯子，陸西臣湊近房間。推了推門，門沒關。
嘴角沒忍住地扯了扯，這到底是想要自己進來還是不想要自己進來。明明自己不願意的。
陸西臣想到晚上的時候，顧瑤的那一番話，雖然看著殷勤。不過，陸西臣眼多尖啊，哪能看不出她的“虛偽做作”，眼角眉梢，哪裡哪裡都沒有想要和他一起睡覺的意圖，卻還要勉強自己。
陸西臣很想說，沒必要。但是，礙於顧瑤的面子，他還是忍下了。
連賀樓都知道，在自己和顧瑤的感情裡，雙方的付出是不協調、不平衡的。顧瑤已經那麼用心了，自己又怎能因為這一點點事情而責怪她呢。
沒錯，陸西臣雖然智商很高，但情商一點兒也不低。平時看著高冷，也只是他不想去維持的緣故。
雖然推開了門，但是在進去和不進去這兩者間，陸西臣還是猶豫的。
所以，到底要不要進去，又是一個問題。
天太黑了，又太冷了。陸西超決定不要猶豫，直接進去。
床上高高的一坨欺負均勻的顯然是在客廳貓窩裡面失蹤的魚魚。而顧瑤呢，已經靠著床背睡著了。
長睫在眼上耷下兩扇陰影，鼻子時不時地翕動著。大概是睡姿不好的原因，顧瑤的氣息有些不連貫，時不時地斷一下，然後又馬上氣喘吁吁地連起來。
看著略好笑。
好歹也共處這麼久了，還是自己馬上要娶的女人，陸西臣還是讓自己把顧瑤給抱了抱，塞進被窩裡。
魚魚打著小呼嚕，看見是他，眼睛一眨，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從那均勻穩定的呼嚕聲中，陸西臣猜測它睡得一定特別香。
看著一人一貓愜意的睡姿和睡容，陸西臣腳步有些挪不動了。
看著很暖和的樣子，陸西臣猜測。
索性，就這麼睡了吧。再說，他們早就睡過了。關係自然不同一般。
如此想，陸西臣也如此做了。
掀開被子一角，陸西臣把自己挪進去。用自己冰涼的手碰了碰顧瑤因為睡熟而暖融融、軟彈彈的臉頰。
陸西臣感覺自己像摸到了棉花糖，雖然，這個沒有味道，還有些暖。
滑進被子裡，陸西臣伸手把小燈關上，溫暖的呼吸二重奏瞬間在耳邊變得清晰，陸西臣勾了勾唇角，感覺非常滿意。
閉上眼睛，陸西臣又覺得顧瑤離自己有些遠。給自己一個正大光明的藉口這樣對兩人感情不好。
陸西臣湊過去，讓顧瑤和自己接近又接近。兩人的距離終於近了。
陸西臣安心了，抱著顧瑤沉沉睡去。
“哥，你在幹什麼？”安靜的晚上被薛菁的大喊破壞了。
大概是白天被顧瑤的話影響，薛彥晚上就有些睡不著。加上原本就有失眠症，於是更睡不著了。
偌大的廳裡面，薛彥端著杯牛奶，在廳裡面徘徊，牛奶因為他的動作泛起漣漪，像濃稠的奶油。
但是，讓薛菁驚訝的是他只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下面則是簡單的一長褲。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溫度已經早早降了下來。雖然白天室內開了暖氣，但是現在還是挺冷的。
薛菁“噔噔噔”地下了樓，不由分說地把手放到薛彥的額頭上。
“沒發燒啊。”
“小菁。”薛彥無奈地把按在頭上的手給拿下來，頗有些無奈。
“哥，大晚上的，你在做什麼咧？”薛菁疑惑著。
“睡不著，出來走走。”
“不怕感冒嗎？哥。”薛菁有些無語地扯了扯他的毛衣，被薛彥一把拽住手。
“松爪。”薛彥臉色平靜，只是聲音有些嚴厲。
“好嘛好嘛。”薛菁聽著哥哥有些稀奇的話語，收回手，“回屋多穿件唄。”
“這樣不錯。”薛彥道。
“那不行。”薛菁搖搖頭，“回頭你生病了，媽會擔心的。”
“那我也不行。”
好像在這無人會注意的晚上，薛彥也有了小孩子脾氣，有了平時不會有的另一面。
“好嘛好嘛。”薛菁無奈，只得“曲線救國”，“那現在晚了，早點睡嘛。”
薛彥搖搖頭，不語。
薛菁也有些累了，她本來就是快要睡著才過來的。
忽然，薛菁注意到了自家哥哥身上穿著的毛線衣，很粗糙的針腳。
“哥！你穿的這什麼？阿姨沒在你房間放乾淨的衣服嗎？”薛菁大驚小怪道。
“我自己的。”薛彥有些得意地道，還愛惜地撫了撫。
自己的？這是個什麼意思？薛菁有些不解。難不成是哥自己做的，那也太驚悚了。
“哥，你居然會買這麼粗糙的衣服？”薛菁對自家哥哥的審美產生了一丟丟的懷疑。
薛彥臉色有些淡淡的，沒說什麼，只是把喝了一半的牛奶端著，準備回屋了。
“睡了，小菁也早點睡哦。”
看著自家哥哥哪怕上樓也十分優雅的背影，薛菁撓了撓頭，表示對哥哥的反應有些迷惑。
回到房間，薛彥珍惜地穿著身上的毛衣躺在了絲絨被裡。
手指撫過柔軟的毛線，薛彥忽地嘆了口氣，眼角有些溼意。
翌日，在琴房，薛菁想到昨晚哥哥的異常，看著若無其事的薛零，“你見過哥哥自己買衣服嗎？”
說這話時，薛菁湊近薛零，小聲地問。
“有啊。”薛零看了看她小心的樣子，點點頭。
“真的嗎？什麼時候？”薛菁睜大一雙求知的眼睛。
“在選擇漢服的時候，可認真了不是。”薛零感嘆地道，“長平公子對自己的每一件衣服都很謹慎小心。”
薛菁本想反駁，但又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只得嘟了嘟唇，低頭做悶葫蘆狀。
“怎麼了？”薛零收起想要調笑的心思，關心地問道。
“咳，你昨晚睡的挺早的吧。”薛菁用的肯定的語氣。
“那是，昨天忙了一整天，到了床上就睡著了。”薛零用著誇張的語氣說著，順便還捏了捏薛菁臉上的嬰兒肥。
“不過，這和薛彥自己買不買衣服有什麼關係？”薛零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傢伙。
“是這樣，昨晚哥他一個人穿著件毛衣，在客廳了走了走，大晚上的，那麼冷的溫度。雖然，我感覺哥他可能穿著還挺自在，不過總覺得哪裡不對。哦，不是哪裡不對，是感覺哥對那件衣服的態度有點令人深思。”
“毛衣？米色帶橫條紋的？”薛零挑了挑眉，問。
“你怎麼知道？”薛菁一下子聲音老大，又忍不住四下看了看。
薛姨並沒有被影響地過來詢問，籲出一口氣，薛菁正色道，“那毛衣是怎麼回事？”問題果然出在毛衣上。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那件毛衣是她給你哥做的。”
“她，她怎麼會做這個？”薛菁有些懷疑地看著薛零，不甚相信。
在她心裡，她的手是拿拿畫筆的，怎麼也不會去做這些“粗活”。
“你可不要小看你哥的魅力。”薛零妝似無奈地挨了挨薛菁的腦袋。本來想敲一下的，怕她疼，就沒敢動。
“那是晴姐姐給哥做的，生日禮物？”薛菁問。
“錯。”薛零搖了搖手指。
“只是一個禮物罷了。她怎麼會只送這麼一件衣服作為生日禮物呢。”
“那她會送什麼作為禮物呢？”薛菁有些好奇，蘇晴去世已經挺久了，好多細節她也不記得了。
“當然是親手做的一碗長壽麵和一個生日蛋糕了。”薛零理所當然道。
“好簡單。”薛菁有些失望地嘟囔道。
“你懂什麼？”薛零看小孩似地看著她。
“那裡面，可是有著她滿滿的心意呢？”薛零本來想笑的，這薄薄的笑剛剛到了嘴邊，就被他吝嗇地收了起來。
沒有什麼好笑的，當年再好笑的事情，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變得讓人想要流淚。
“滿滿的心意？”薛菁總覺得薛零的笑有些不懷好意。
“是啊，可不是呢。”薛零拜拜手，站起身。
“具體的你還是問你哥吧。多的我也不好講，總歸是，不合適。”薛零款款地用手指梳了梳髮。
“哦。”薛菁調著手上吉他的琴絃，若有所思地看著薛零的背影。
真的如他所說，那她也對哥哥很用心了。為什麼，媽媽會那麼不喜歡她呢？僅僅是因為身份嗎？
手上的琴絃發出清越的聲響，薛菁漫不經心地彈了一首天空之城，目光飄向遠處的天空。
如此，哥哥曾經也有那麼令人心動的一份感情，薛菁本該高興的。
但是，想到昨晚哥哥的行為，薛菁實在擔心。
這麼深愛的人，哪怕她已經沒有了，哥哥還留著這麼深的念想，薛菁總覺得事情的發展，總讓人擔憂。
也許，哥哥真的應該去找一個嫂子了。
好像，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