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房間,薛彥想起白天知道的事情,眉頭緊鎖,躺在床上許久也沒有睡著。
是回來的時候薛彥在路上看到的。
下午,薛零接他回去,等紅燈的時候,薛彥無意間撇頭看到了在一起拉扯的薛菁和何瑾。
最重要的,還是小菁糾纏的何瑾。匆匆一瞥,只看到小菁被撇下來,何瑾大步離開。
但是這樣,足夠他想出事情的各種發展了。
無非是小菁喜歡何瑾,要麼是告白,要麼是其他事情,被何瑾拒絕了。豈止一個“悽悽慘慘慼慼”可以形容。
要說後悔,薛彥現在是真的後悔,怎麼就讓他倆遇見呢?如果不是自己看何瑾人品很好,和他交涉事情很舒服,就不會和他做朋友,小菁也就遇不到他,就沒有這段孽緣。
但是,理智強大如薛彥,在失控的情緒席捲了所有的理智後,理智還是很快地分析著,讓他冷靜下來。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內心的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同父異母的不算,身體病弱的薛菁向來是家裡人的掌中寶。
而如今,薛家的掌中寶看上了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大齡男青年,這讓薛彥如何能夠說服自己不要介意。
幸好,薛彥想,何瑾比自己想象的有分寸,不會主動想著和小菁有什麼超越朋友之上的關係。
“小菁,對不起。”
而另一邊房間裡,薛菁同樣在床上翻來覆去。
屋子裡黑漆漆的,薛菁在暖融融的被窩裡,團成蠶繭一樣地滾來滾去,耳邊是下午何瑾離開前和她說的話。
這些天,薛菁的身體好了很多,也因此,平時一直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也被她無限迴圈似地在腦子裡轉來轉去。
她很早就喜歡何瑾了,但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她不敢多想。
下午她之所以試探了一句,只是想給那麼多年辛苦暗戀的自己一個甜頭。沒想到,還是被何瑾含混過去了。
有些不爽地撅噘嘴巴,薛菁有些氣惱。她明明感覺得到,何瑾也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從他那麼忙,還記得自己生日,為她慶生的事情來講。
“如何?好看嗎?”顧瑤看著陸西臣,詢問著意見。
“好看。”陸西臣誠懇地點點頭。
“西臣,你這次可以陪我一起嗎?”顧瑤問。
“結婚前的最後一次活動,陪我去看看嘛,可以在朋友的店裡先定製一套,我好希望我們穿一套情侶服去。”顧瑤期待地眨眨眼睛。
“我考慮一下。”陸西臣思索了一下。
最終,陸西臣還是同意了。
顧瑤聽到他的話,險些以為自己幻聽,看到他不苟言笑的臉,還是吞住了話頭。
“那我先去做飯了。”顧瑤聳聳肩,有些高興,表情卻還是有些繃著。
回房間把衣服換下來掛起來,顧瑤就去廚房開始忙碌了。
這是兩人在新房的第二天,顧瑤做的飯菜十分豐盛,甚至還有心思地用蘋果做了幾隻小兔兔。
白色的碟子和紅色的果皮,加上豆黃色的果肉,讓桌上的顏色更加豐富。
路小杏剛剛來到城市裡的時候,還是穿著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藍色的襯衫,頭髮隨意挽著,提著個大大的行李箱,一副“小白菜”可憐兮兮的侷促模樣。
路小杏來到這裡,初時就看下陸西臣,看向顧瑤。
當然,最重要的事,還是去給孫靜雅的迴歸接風洗塵。
最後,因著學歷原因,她找了很多家,總是碰了一鼻子灰,然後回到自己的小小的出租屋,獨自消化。
說實話,看到孫靜雅和她男朋友,路小杏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他倆很般配。
不是她想要給他們說好話,只是覺得兩人相處的氣氛極好。
就像在靜謐的夜晚,兩個人一起靠在陽臺的搖椅上賞星星的那種愜意。
“靜雅姐,你確定了嗎?”說這話時,路小杏其實是擔心她事後後悔,而不是一時莽撞地隨便把自己嫁了。
“當然。”
唔,好難,路小杏想。
搬到薛家,純粹是因為她前面在菜市場關於如何判斷那些雞骨架是活雞做的還是病雞死雞做的,被薛家負責採買的陳姨看到,然後很巧地關於如何選菜挑菜,兩人有著相同的見解。
聊著聊著,不知怎麼提到找工作的事情,又碰上陳阿姨這些天準備辭掉這個工作,就介紹給了她。
顧瑤正在廚房做飯,做到一半,陸西臣突然走進來。
“嗯?有事嗎?想要吃點什麼墊墊肚子嗎?”顧瑤頭也不回地道。
“沒有,進來看看。”
“吃水果嗎?”陸西臣問。
“吃啊。不過家裡好像沒了。”顧瑤一心二用地說道。
“我剛在網上訂了一點水果,火龍果什麼的,已經切了片包裝好了那種。要吃嗎?”
“當然。”顧瑤想也沒想地開口道。
反正是自己男人,怎麼看都不為過,顧瑤道。
“有什麼種類的果啊?”顧瑤問。
“哈密瓜,西瓜和奇異果,聖女果。大概就這些。”陸西臣在她切菜的時候看了下鍋,水沒開。
“今晚還是米湯嗎?”陸西臣問。
“是的。”顧瑤點點頭,沒覺得哪裡不對。
“阿瑤。”陸西臣下巴支到顧瑤身上,低聲道,“我們吃這個很久了,可以下一頓飯改改嗎?”
什麼時候陸西臣這麼熱氣,語氣這麼黏糊。
“沒睡醒嗎?”顧瑤感覺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更沉了。
“唔。”陸西臣眯眯眼睛,似是在同意她的話。
“困嗎?”顧瑤手上的動作放滿慢了很多,於是小心翼翼地動作著,聲音也放緩了好幾個分貝。
“還好。”陸西臣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
遠處落滿小雪的村莊,陸爺爺一個人在家裡烤火。坐在小板凳上,陸爺爺腳邊有一樣東西——編好的小筐。
電視的聲音很大,陸爺爺看著上面的節目,嘴裡還在唸叨著。
“這只小熊貓真是可愛。”
“圓滾滾的。”
“真是可愛。”
“……”
想起愛花愛小動物的顧瑤,陸爺爺有些高興地把小筐子拿住,仔細地端詳著。
這個地方好像有點粗糙,有些毛毛的,那個地方好像有些刺手。
經過一番整頓,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了。
而這邊顧瑤的手機又開始噼裡啪啦地響起來,一大堆資訊蜂蛹著冒了出來。
顧瑤在做飯,沒有理會。
至於剛剛在她肩膀上的陸西臣,早就被她趕著去睡覺了。
因為某些原因,大概是新房沒有正式之前。兩人還是分開睡的。
陸西臣睡了一會兒,翻開手機,一堆資訊。
撿了些重要的看了看,陸西臣瞄到了陸母發來的一條。
“西臣,明天爺爺去你那裡,新家。記得好好招待,和瑤瑤說一聲。”
“嗯。”陸西臣回覆了一下,便起了身。
“西臣。”是顧瑤。
看他房間門沒有關,屋子裡黑漆漆的,便自己摩挲著進來。
“來了。”在黑暗裡把撞在自己身上的顧瑤攬了攬,然後一起出來。
“爸爸,你今天回來好晚。”何瑾家裡,聽聞開門聲的何小滿小朋友坐在客廳的毯子上玩著積木,聽到聲音,委屈巴巴地看過來。
只開了客廳的一盞小燈。
何瑾心裡一酸,快步走過去,把小朋友抱在懷裡,揉揉他的後腦勺,然後呼嚕了一下腦袋上柔軟的頭髮,換來小滿同學撒嬌般的依賴。
“爸爸,今晚吃外賣嗎?”
對上兒子期待的眼神,何瑾有些發愣,心裡酸酸漲漲,很是感動。
怎奈何小滿的下一句是,“爸爸做飯不好吃,我們還是點外賣吧。”
會心一擊。
何瑾感覺心裡有些隱隱作痛,唔,是一個被可惡兒子傷了心的老父親。
“爸爸,你現在還累嗎?”何小滿同學眨巴著眼睛,十分可愛地看著何瑾。
“怎麼?我做的飯真的不好吃嗎?”有點難受,何瑾的聲音不由帶了些“惡狠狠”。
“沒有啦,只是一丟丟的難吃,沒有顧瑤阿姨做的好吃。”何小滿可愛一笑。
“是嗎?”何瑾回憶了一下,自己做的確實不如顧瑤。
“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我們讓外賣小哥哥休息一下好吧?”何瑾揉著兒子的腦袋。
“嗯……可以是可以,那我們今晚吃什麼呀?我想吃紅燒肉,想喝魚片粥。”何小滿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糾結的眉頭,妝似十分猶豫不決。
恰好,他說的紅燒肉和魚片粥是何瑾的拿手好菜。
心裡暖暖的,何瑾刮了刮何小滿的鼻子,“小鬼靈精。”
“等著,爸爸馬上給你做。”說著,何瑾很快地進了廚房。
熟悉的油煙味在廚房瀰漫。
何小滿小朋友坐在毯子上,胖乎乎帶窩的手裡攥著幾塊積木。
本來笑著的表情慢慢地變了。
一副糾結又想哭的樣子。
其實,他很想問。爸爸,可是給我找一個媽媽嗎?我好想薛菁姐姐做自己的媽媽。
但是,這些話,何小滿小朋友還是放在了心裡,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怕爸爸會傷心。
他不想給爸爸壓力,不想讓爸爸因為自己家難受。
其實,爸爸常說自己媽媽很漂亮,可惜去世的太早,不能看到他乖巧的樣子。還說,媽媽對他很抱歉,不能陪伴他成長。
但是,他真的好希望有一個媽媽呀。
不知道多少次,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有老師和同學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看得他好難受。
他不是因為他人的眼光而想要媽媽的,他只是想讓爸爸能在忙碌的時候回來能吃一頓暖暖的飯。
揉了揉肉乎乎的手掌,何小滿有些生氣地拍了拍地,又把自己的腿拍了拍。
都怪你什麼都不會做,讓爸爸這麼累。都怪你。
晚上有些冷,顧瑤握緊被窩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魚魚。
在冬天暖絨絨的魚魚,柔滑的皮毛,漂亮的眼睛。
顧瑤突然感覺,自己只和魚魚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就已經那麼想了。
可惜,暫時不能和魚魚一起同眠,不然,該是多麼享受。
不知道,陸西臣知道她的想法,會是作何感受。
在陳辰家裡,魚魚正疊在牛奶的身上陷入沉睡。
牛奶毛茸茸的身子就像一個人民然的毛毯,讓魚魚十分享受。
遠遠看去,就像金色的毯子上面有個灰藍色的毛絨毯子。
晚上起來上洗手間時,陳辰在客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從飲水機裡倒了一杯溫水,陳辰就站靠著一邊的櫃子,懶懶地去看客廳的兩隻。
想著,明天就把魚魚帶到顧瑤那裡。為牛奶失去玩伴暫時默哀兩秒鐘。
不知怎麼,陳辰有些失眠。反正睡不著,陳辰就去了一邊的畫室。
畫室黑漆漆的,陳辰先把等開啟。一瞬間的光明有些刺眼。
陳辰把杯子放在一邊,然後走到一幅畫面前,倏地把上面的畫布揭開。
上面顯然是一對擁抱著的情侶。
男的著黑色長款風衣,女的著綠色長款風衣。在薔薇花架下,兩人相依相偎。
兩人抱的極緊,簡直讓人以為兩人長在了一起,彼此的血肉融合。
然後,成為一個人。
這是他給顧瑤的禮物,新婚禮物。
關於這幅畫,陳辰心思是十分復雜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完成的這幅畫。
他知道顧瑤很喜歡薔薇花,這在她的空間裡面可以看到。
顧瑤的空間裡,大幅大幅的薔薇花,或嬌豔或嫵媚,在陽光下肆意攀緣。
旺盛的生命因為張揚而美麗的一塌糊塗。在顧瑤的相簿裡,隨處可見這麼開得張揚的薔薇花。
而薔薇花架,花架,顧瑤很喜歡花,未來搞一個薔薇花架簡直不用提多麼簡單。
但是,最讓陳辰感覺不適的是,顧瑤對陸西臣熱烈的喜歡。就像薔薇花一樣,開得熱烈,哪怕迎接她的是一場無情的暴雨或太陽的炙烤,她都不在意。
只單純地開成了永恆,漂亮又讓人難過。
因為,在愛惜她的人眼裡,她是美的,在不愛惜她的人眼裡,她不值一提。
對於顧瑤來講,那麼多人喜歡她,她不屑一顧。只願在自己喜愛的面前獨然開放。
如幽靜的夏蓮,靜靜開放,靜靜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