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作自受
再說薛老頭這邊。
這麼一番狀告下來，因為自身底氣十足，再加上英明的縣太爺在斷案過程中不偏不倚，除了那房契和十二兩銀子因為唐氏等人的胡攪蠻纏而狀告失敗，其他的，自己可以說是一告一個贏。
狠狠打了那不孝女整整二十大板，休妻也極其順利，其他忤逆自己的不肖子孫也全都教訓了個遍，順便將他們全都驅逐出去清理了門戶，九畝田契也全在自己手中，還得了那不孝女二十兩銀子。
按理說，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自己要告的人全都狀告成功，該教訓的也都教訓了，心中的怒火該發洩的也都發洩了，他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等他平靜下來後才發現，原本子孫滿堂的自己竟然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身邊再沒有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
他的心中也無限惆悵起來。
當案子結束，所有人都從衙門出來，唐氏等人和薛老頭待得兩塊地兒已經涇渭分明。
衙門外，兩方各自站在一邊，誰也沒有理會誰。
唐氏等人因為要等張興原的牛車，而身邊又有一個傷患，不方便挪動，所以才在此等候。
而薛老頭呢，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出縣衙後，便在衙門外呆愣了許久。
就連面對圍觀百姓的指指點點，向來極愛面子的他也沒怎麼在意。
此時的他，內心是茫然的，完全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下意識便跟著唐氏等人的節奏，看她們待在這裡，便也這麼待在，只是不和她們待一起而已。
只是，唐氏等人跟他可不一樣，人家只是在等人而已，等張興原過來後，一大家子便呼啦啦地走了。
很快，這裡便只剩下薛老頭一個人，他有些呆呆地看著那倆平時對自己極為孝順的兒子，這次臨走之前，別說跟他打個招呼，連看都沒往他身上看一眼，便跟著其他人走了。
有些迷茫的薛老頭又在那呆站了許久，這才四處張望了幾下，辨認出回家的方向後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有許多，卻只有他一個老頭子是形單影隻。
上午臨出家門時，他只換上一身衣裳，身上沒帶半個銅板。
原來家裡存的十幾兩銀子都被判給了唐氏等人，他沒沾上半分，而薛琅靜答應跟他換傢俱的那二十兩銀子，自然要等他把傢俱都交出去後才能拿到手。
所以，此時此刻，儘管他一個人便坐擁九畝田產，一間宅子，以及二十兩銀子，可他身上卻是身無分文。
牛車也被他們牽走了，原來這牛車就不在他的名下，他更無法證明那屬於自己，最後當然不可能要過來。
沒有車子，而自己身上又連一個銅板都摸不出來，想花個幾文錢坐別家的車都坐不了。
本來先上車後付賬也不是不可行，等到了地兒再給銀錢就是了。
可這縣城又不可能有直接去往趙家村的車。
別說趙家村了，可能連去他們新溫鎮的都不好找。
且就算有去新溫鎮的，也是到了鎮上便要下，而他連個住在鎮上的親戚都沒有。
這先上車後付賬的方式顯然是行不通的。
因此，若是不想走路，便只能專門僱一輛車了。
但專門僱一輛車的花費實在是太大，普通老百姓根本僱不起，他自然更捨不得。
如此一來，便只能靠兩腿走回去了。
原本在來縣裡時，最後半段他就直接下車走路了，走了許久才走到縣城，而在縣裡又逛了許久，今日走的路本就多。
在回去的路上，才沒走多久，他便已經感覺雙腿痠軟了，可又捨不得僱車的銀子，而且此時也錯過了專門僱車的地方，就算想要僱車也得走到下一個地方。
最後他也只能咬牙繼續走著，走累了就歇一會兒，再繼續走。
如此走走停停，前進的速度自然不快。
在路上便又碰到了唐氏等人。
確切的說，不是他碰到他們，而是他走的實在太慢，被後來從醫館出來的唐氏等人趕超了。
正當他走的雙腿痠軟、身體又極其疲累時，隱約間聽到身後傳來的牛車趕路的聲音。
這裡離縣城已經有好長一段距離，是去往新溫鎮的道路，能出現在這段路上的必定也是要回新溫鎮。
已經狼狽不堪的薛老頭咋碰到一輛車，自然便想著向來人多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讓自己搭個順路的便車。
只是，他轉身之後，遠遠地便看到了前頭趕路的張興原。
原來是這瘋婆子和不肖子孫的車，薛老頭心中暗道了聲晦氣。
可轉頭又想，他兩個兒子還在那隊伍裡呢。
到時候他們看到自己父親在前面走的這麼辛苦，不管是於情還是於理，都會過來請自己搭個便車的吧？
可是，自己總不好就這麼明晃晃地待在這裡不動，等著他們來請吧？這多沒面子啊！好似自己專門等著坐他們的車一樣。
還是繼續走吧，走慢點，等他們經過自己，兩個兒子上來請自己上去坐的時候，他再勉強同意。
咱可不稀罕你們的牛車，只是既然你們都這麼請我了，那我就給你們面子，勉為其難坐一下。
這般想著，薛老頭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就要等著坐那牛車。
然而，心中打著這主意的薛老頭卻不想一下，之前在衙門外，倆兒子也都沒理過他，這會兒碰到他，就真能如他所想的，還恭恭敬敬地上來請他去坐？
因此，他這小心思怕是註定要落空了。
之後，便見他放緩了速度，緩慢地在前面走著，看起來像是一點都不關心後面的動靜。而實際上卻是豎起耳朵，仔細辨聽身後傳來的聲音，心中不停計算那車與自己之間的距離。
牛車上只有薛琅靜和唐氏、沈氏、梁氏四人，其他人都在後頭跟著走，那前進的速度自然不快。
即使薛老頭特意放慢了速度，那牛車也是好一陣子之後才接近他。
待那牛車離他越發近了，他便一邊緩慢地行走，一邊等著兒子們過來恭敬地請自己過去。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結局卻是殘酷的。
只見那牛車慢慢靠近了他，他先是看到張興原和那牛的身影、之後便是載著人的車身，再之後...
還沒等到這‘再之後’呢，便見那舒舒服服地坐在牛車上，身位超過了他的唐氏突然朝他這邊狠狠地‘呸’了一口，之後又罵了聲‘老東西’。
哪個男子受得了被一個棄婦如此明晃晃地嫌棄鄙視啊！
尤其是如今跟她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薛老頭，更是不願了。
可當他剛要發作時，便想到自己還等著兒子們來請呢，若是因為他一個衝動和這死老婆子吵罵起來，搞的兒子們左右為難，礙於這老婆子的淫威，不敢上前來請自己怎麼辦。
這麼一想，他便只能告訴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無需在意這一時的屈辱，先忍這老婆子一會兒。
等自己上了車，看他怎麼收拾這對丈夫不敬的惡婦！
如此這般想著，薛老頭就沒發作，只裝作不關心一般，繼續向前走去。
再之後，跟在牛車後面走的眾人便也漸漸一個個地越過他。
直到他的畫面中出現兩個讓他期待已久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