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寒寶劍!

李恆看著鄭心芝腰間佩有的寶劍,心裡微微跳了跳,下意識也朝著他手裡的寶劍看了過去。

雲寒長劍還在,而且劍身依舊也是微微顫抖。

“或許……眼前的這一幕都是幻象!”

一個場景裡同時出現兩把雲寒,除非雲寒本身有兩把之外,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眼前場景是幻象,也就是時空不同。

時間線肯定是不同的,所以在時空不同的前提下,再加上兩個人都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因此李恆猜測可能會是幻象。

雖然心裡有稍微放鬆了一下,但的確也不敢託大,所以在盯著呂思寒和鄭心芝的同時,他爺時刻做好了抽身撤退準備。

“孤寒劍意……對你就真的這麼重要?”

就在李恆盯著,鄭心芝腰間的佩劍進行思維發散時,卻是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女子聲音,第一時間李恆也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不過也不等李恆去仔細琢磨,這個他覺得熟悉的聲音,便是聽到了鄭心芝接下去的話。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我原本也是世間高貴仙子,魂聖都要跪倒於我!現在……也將這佔了個全。”

聲音清脆,話語之中的每個字都代表著悲傷難受,但李恆看得非常的清楚,鄭心芝臉上帶著微笑。

但李恆看著鄭心芝這個微笑,心裡也是莫名閃過一陣情緒,或許是同樣是雲寒主人的緣故,李恆像是感受到了鄭心芝的內心所想。

而且李恆很早之前便知道,微笑很多時候僅僅是在一個表情,而不是具體的情緒。

在鄭心芝連續說了兩句話之後,呂思寒臉上,從李恆看見他到此時,都沒有一絲半點的波動,身上也是。

只是有著縷縷過亭寒風,會將兩人的長髮吹亂。

“你的雲寒借我一程!”

待寒風吹過之後,呂思寒開了口,聲音很冷,一點兒也聽不出溫柔來,但鄭心芝聽著卻是笑了,由原本的微笑變為了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終於不是點頭或者搖頭了嗎?不過一開口就是我的命,借……就不用了,送你便是!再和我說一句謝謝可以嗎?”

鄭心芝說完後,腰間佩戴著劍鞘的雲寒,便揚了起來,飛在她的面前。

咻~

雲寒寶劍出鞘,李恆清楚的看見,眼前這把雲寒身上,通體覆蓋著雪花,還冒著陣陣寒氣。

鄭心芝在雲寒出鞘之際,右手也是輕輕上抬,抬至她的心口處時,忽然狠狠的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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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口鮮紅的血液從鄭心芝嘴裡噴湧而出,血液直接是灑在了雲寒的劍身上面。

而雲寒上面原本覆蓋著的雪花,在受到這些血液之後,一些瞬間消失,但一些像是永遠印在了雲寒上面,成為雲寒劍身上面的紋路。

李恆看到這裡,也終於是恍然,原來雲寒劍身上面的雪花花紋是這麼來的。不過李恆也沒有繼續往外發散思維,而是繼續看著鎖心亭中的一切。

鄭心芝在吐出心頭血之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而且身子骨也像是憑白瘦弱了許多。

“給你!連帶著本命劍也給你了!”

隨著鄭心芝話語甫落,雲寒便朝著呂思寒飛了過去,而呂思寒都沒有正眼看鄭心芝,只是等雲寒快要飛到他面前時,輕輕揚了揚白色長袍,然後將其收了起來。

整個過程,呂思寒一句話都沒有說,謝字都沒有一個。

看見呂思寒收起了自己的劍,鄭心芝蒼白的臉依舊掛著笑容,然後有氣無力的開口道:“哈~你收了我的東西,你一輩子都會記得我了!”

“除了我的本命劍,其他劍我用了,也就就不要了。”呂思寒聲音依舊很冷。

鄭心芝臉上帶著笑容:“你今天對我說了兩句話,明明下個月初九才是我的生日。”

也是在鄭心芝說到這裡的時候,呂思寒身型突然滯了滯,然後也回過身來,正面面對著鄭心芝。

看見呂思寒正眼盯著自己,鄭心芝微微仰起了腦袋,臉上笑容沒有消退,甚至此刻嘴角帶血,笑著像一朵盛開在雪中的紅梅。

“你以後別做十席了……失去了本命劍,沒有資格留在我身邊,後山深處有個山洞,裡面有所有的一切,從此以後寒山宮所有事情,和你再無半分關係。且不許,再踏出後山深處一步!”呂思寒聲音依舊冷。

而鄭心芝看著呂思寒的臉龐怔怔出神,正如她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樣,至於呂思寒所說的話,她完全沒有在意。

呂思寒也是冷冷的看著鄭心芝,沒有開口言語。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差不多估約三分鐘的時間,鄭心芝開了口打破沉默:“你不許,那我就不出來了,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那裡。裡面有沒有東西都不重要,你……會來看我嗎?”

“你肯定不會!你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孤寒劍意也還沒有領悟,哪裡有時間來看我。”

“那你會想我的吧?”

“肯定也不會了,你心裡就只有劍,我哪裡敢在你心裡有位置。”

“那我送你的荷包還在嗎?那是我第一次刺繡,被針扎了769下,上面的寶劍圖案會不會繡得很醜?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劍,我就按照我的雲寒圖樣繡了上去!上面的血液,我也用魂力消除掉了,應該是沒有味道和血痕的。”

“在我的故鄉,要是一個姑娘給公子繡荷包,那就是代表喜歡他要嫁給他。而且還是要挑一個良辰吉日,公子千番好話、萬般哀求,這姑娘才肯送出荷包。”

“可我性子急,在我繡完的第一個時辰後,便送給你了!我知道你不要,就塞在了你門口的玉雕雪鷹下面!想來我真實太愚蠢了,當時都不知道用一個陣法,刻意提醒你,後來據說被掃地的外門弟子,當垃圾掃走了。”

“我一點都不難過!甚至還有一點慶幸和開心!要是沒有被掃走,被你看見了肯定會萬般嫌棄,那荷包上面的雲寒圖案,繡得歪歪扭扭,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非常醜!”

“咯咯咯~呂公子,我是不是太傻了太蠢了!”

呂思寒沉默。

鄭心芝也沒有在乎呂思寒,有沒有進行回答,自顧自的開始往下說道。

“呂公子!你最愛吃的那一道寒江水鴨,一定要用寒山宮後山,三百裡後山東南側一裡,寒江平原上面的水鴨!而且一定不能讓它們超過兩個月的成長期。多一個時辰肉質都會變老,我吃了16857回,非常不好吃!你肯定不會喜歡的!公鴨的味道偏鹹,母鴨的味道偏甜,最好是剛剛生長兩個月的!”

“不過呂公子!其實從一百年前開始,我一直都在騙你,因為那一年,那裡的水鴨突然被一條,渡江過來的極惡冰蛟給吃完了,連一隻鴨崽子都不剩了,我當時直接將那條冰蛟斬成了16857塊!哼!那可是你最喜歡吃的菜餚,也是我唯一能做的菜餚,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那條極惡冰蛟!”

“於是我尋遍了四個王朝,才找到類似的水鴨,用了半年的時間,才將新的水鴨安置好!嘻嘻……那半年我其實沒有生病,也沒有走火入魔。怕你聽見了原先的水鴨被屠戮不開心。嘻嘻……我可是用了心頭血進行了培養,才讓新的水鴨肉質和原來沒有分別的!”

鄭心芝說到這裡,呂思寒也終於有了第一個臉色變化,微微抬了抬眉毛,冷聲開口詢問道:“原來水鴨的味道是這樣變的嗎?所以……你半年時間都沒在練劍,而是在做一些無聊的瑣事?”

鄭心芝:“嘻嘻!才不是無聊的瑣事呢!那半年時間,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尤其是看見你吃下第一口新的鴨肉時,我很幸福!”

呂思寒沒有再說話,只是突然背過了身去。

同時呂思寒的右手對著鄭心芝揮了揮,示意鄭心芝離開,而右手所揮的方向,便是鎖心亭外的茫茫雪山!

鄭心芝知道呂思寒在趕她走,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甚至還覺得今天聽到呂思寒,對她說了很多話,心裡非常開心。

開心得笑出了眼淚之後,鄭心芝左手輕輕一揮,在她眼睛裡剛剛湧出,卻還未掉落的淚水便已然消失。

鄭心芝此時臉色蒼白,看著背過身去的呂思寒,像是做了什麼決定,立刻從原地,走到了呂思寒的跟前。

走到呂思寒跟前時,鄭心芝看見的便是呂思寒冷漠的神情,和似他心臟一樣冰冷的雙眼。

鄭心芝微笑著詢問道。

“呂公子,那你還會記得,有個姑娘叫做鄭心芝嗎?”

“肯定也不記得了吧!畢竟你心裡除了劍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或者在你心裡,我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沒關係沒關係!你今天跟我說了四句話,比我過去的三百多年,任何一天都要開心,雖然下個月初九才是我的生日,但我會在那天,想起你給我說的這三句話!反覆的想,日復一日的想!每句話都會想上一百遍,一千遍!”

“少宮主……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見我時,對我說的話嗎?”

鄭心芝一個人說了很多很多,而且越說到後面,她臉上的笑容也就越開心,甚至開心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但每一句話,鄭心芝說得都像是“抖露”珍寶,專屬於她自己的秘密寶藏!

而呂思寒聽了鄭心芝說了這麼多,只是眨了眨眼睛,保持著沉默。

見呂思寒沉默,鄭心芝也不覺得有什麼,自顧自的開口說道。

“你當時問我說,你身邊缺一個宮女,問我願不願意來!”

呂思寒看著鄭心芝蒼白的臉上,還有嘴角已經乾涸的血跡,嘴唇突然張了張,最後吐出兩個字:“所以?”

聽到呂思寒冰冷的吐出兩個字,鄭心芝很快溫柔的追問道:“呂公子!你知道當時讓我拋下所有,跟著你走的原因是什麼嗎?”

在很早的時候,鄭心芝稱呼呂思寒的稱呼,便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最後定格在了“呂公子”三個字上面。

呂思寒又一次沉默了。

鄭心芝:“隕星王朝、永樂王朝、靜謐王朝三個王朝的太子,都想納我為太子妃,極夜王朝的一朝之主,更是要立我為後,還發誓這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等他死了我就是一國之主!嘻嘻嘻……我從小就享受著榮華富貴,被人高高捧在天上,只要我願意,我每天吃的用的玩的全部都不會重複!”

“嘻嘻嘻……可什麼王朝太子妃,什麼未來女國主,什麼魂聖魂帝我都不管了。我一個女人家,要王權富貴做什麼!所以你讓我來寒山宮,我就來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呂思寒!”

“呂思寒!你以為你是寒山宮少宮主我就會喜歡你嗎?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喜歡你嗎?你以為你為了我受傷,被十個王朝通緝我就會喜歡你嗎?我就只是想換一種,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

說著說著,鄭心芝的情緒和語氣就全部都不對了,甚至開始指責眼前之人,然後一個勁的說著“厭惡”呂思寒的話。

而呂思寒靜靜聽著鄭心芝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說,看著鄭心芝的眼神依舊冰冷。

就這樣,鄭心芝一個人說了將近一個時辰,而在一個時辰之後,鄭心芝突然哭出了聲音,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滴在亭子冰冷的地磚上。

哭聲也是越來越大。

而看見鄭心芝哭泣,呂思寒再一次背過了身去。

“呂公子!若有來生,一半我想化作這漫天雪花,一半我想化作你手裡的劍!你喜歡看著雪花發呆,喜歡在漫天大雪之下舞劍,我不要你抱我,也不要你親我,更不要你娶我。我只想……像這雪花一樣,能一直一直讓你盯著看,那種目不轉睛緊緊的盯著看,這樣我就不會老了,永遠都不會老了。等你老了我也依舊好看!我在三百年前可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來生也註定要美一輩子!”

看見呂思寒這一次背身,鄭心芝哭著離開了,一個人獨自飛向了漫天的大雪之中,留下了她對呂思寒說的最後一句話。

呂思寒沒有回頭望鄭心芝離開的背影,只是嘴巴微微張了張,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近在咫尺”的李恆,卻是將呂思寒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三百年前我就知道了,你比雪好看!你本性屬木……寒江水鴨乃是極寒之物……若有來生!我來做這漫天大雪……”

而李恆也是在此時看見了,呂思寒左手突然多了一個荷包,上面繡著一把雲寒,雲寒歪歪扭扭,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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