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重迫簡單易造,重量又輕,加上彈託後的氣密性也得到了增強,最遠射程達到了一千多米。

而建奴對明軍火炮的印象還停留在紅夷大炮上,並不知道明軍已經擁有了射程相差不多的拋射火炮。

錯誤的情報導致了嚴重的後果,不僅建奴的戰陣在重迫的射程之內,連代善所在的將旗指揮所在,也遭到了明軍的集火轟擊。

此次作戰是建奴的主動,明軍前鋒得到哨探報告後,在原野上以戰車為阻擋,結成了六個方陣,每陣六百人。

而中軍主力也隨後趕到,並迅速架設起了重迫,就在兩軍對峙,還未衝陣廝殺時,先給建奴施以沉重的打擊。

其實,代善只率了一旗人馬趕來支援薩哈廉,也沒有一定要與明軍血戰廝拼的打算。

突然而來,伺機而動,才是代善的心思。

如果明軍反應遲緩、戰陣鬆散,他是肯定要猛攻不停的。可明軍反應很快,前鋒的戰陣迅速成形,也打消了代善到達戰場便進攻的念頭。

但代善也沒馬上撤退,而是列出陣勢,想觀察明軍的反應,並窺探明軍戰陣的破綻,看還有沒有機會取勝。

可他萬萬沒想到,明軍既沒貿然進攻,他也正聽著薩哈廉的介紹,在觀察琢磨著明軍的作戰方式,炮彈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這麼遠的射程,著實嚇了代善一跳。他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薩哈廉,你丫的不是說明軍沒有紅夷大炮嘛?

薩哈廉也有些發矇,但很快意識到明軍有所保留。現在是看到父親的旗號,才猛然施以炮襲。

炮彈落地,翻滾著還冒著絲絲青煙;或是砸中人馬,直接就造成殺傷。但隨後,令建奴震駭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在不斷閃現的火光中,一顆顆炮彈爆炸開來,騰起了團團黑煙,掀起了泥土沙石,迸射出無數彈片。

正規名為臼炮的大明重迫,因炮管短,使用定量火藥發射包,炮彈有彈託,裝填起來比長身管加農炮要快速得多。

在一輪轟炸中,建奴的混亂還不算嚴重,但傷亡卻是不小。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拋射過來的炮彈會爆炸,以為是類似於紅夷大炮那種實心的鐵球。

等到第二輪齊射過後,看著在地上滾動的冒煙炮彈,即便是最悍不畏死的建奴,也是面色驚惶,忙不迭地驚呼躲遠。

炮彈還未爆炸,建奴的佇列已經比第一次爆炸時更加混亂。人馬相擠,以炮彈落點為中心,形成了一大圈的空白地帶。

延遲是不可避免的,依照當時的技術條件,製造出觸炸引信很困難。甚至於為免誤炸,延遲引線會有半分多鍾之久。

而延遲爆炸所帶來的一個作用便是引起敵人的混亂,沒人視死如歸,將嗞嗞冒煙、行將爆炸的炮彈不當回事。

就在建奴的陣勢發生混亂後,明軍的戰陣在隆隆鼓聲中向前推進了。

此時的明軍又擺出了五個方陣,就在六個方陣之後,堵住了方陣之間的空隙。如果建奴想從六個方陣之間進行衝擊突破,迎接他們的將是三面的槍炮打擊。

代善勒馬立在將旗之下,感受到己方戰陣的騷動,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瞭望著明軍戰陣的步步推進。

在大明重迫的轟擊下,他的將旗已經數次移動,嚴整的陣勢在一陣陣躲避炮彈的混亂中,也鬆垮下來。

就這麼耗下去,實在是太過不利,可要發動進攻,代善又缺乏信心。至於撤退?代善搖了搖頭。

不戰而退是皇太極能幹出來的,可他是大貝勒,手握兩旗人馬,肩負保衛遼南的重任。

如果被明軍佔領新金,並繼續向遼南三衛推進的話,代善就只剩下欒古關這一道關卡。而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欒古關,顯然是有些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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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猛烈的齊射轟擊,望著明軍戰陣後騰起的濃重煙霧,以及掠空而來的炮彈,代善終於做出了決斷——撤退。

這不是一下就撤到欒古關,而是代善突然冒出的想法,認為可以對明軍用一用。

不戰而退嘛,哼,你們豈知某的計謀?

“傳令,撤退!”代善下達了明智的命令,而撤退對於都是騎兵的八旗部隊來說,傷亡會很小,這點不同於步兵的潰敗。

馬蹄聲雜沓轟鳴,建奴掉轉馬頭轉身撤退。這也是騎兵的優勢,否則,臨陣撤退對哪一支軍隊來說,都是難以完成的任務。

代善回頭望了一眼,接連的爆炸掀起的煙霧和塵土遮蔽了他的視線,他並沒有看到明軍的身影,只能恨恨地咬緊了牙齒,縱馬而去,彷彿要將遺憾和怨恨一起拋至身後。

……………………

大批明軍突然出現在復州衛城下,盔明甲亮、氣勢逼人。

但驚惶和混亂很快就在復州總兵劉興祚開城投降後,得到了遏制。

少量真夷和死硬分子的抵抗,彷彿池塘中丟下了小石子,泛起的漣漪微不可聞,且很快平息。

訊息成功被封鎖,這得益於劉興祚假借有敵來犯,及時的關閉了城門。使得城中的目標人物,全都成了甕中之鱉。

“李永芳的長子李延庚?!”登鎮總兵張可大看了一眼被綁到面前的傢伙,鄙夷地抿了下嘴角,似乎看一眼就足夠汙眼了,擺手令人押下去。

轉過頭,張可大已經是和煦親切的面孔,對著劉興祚說道:“劉將軍毅然反正,有李顯忠之風,著實令人欽佩。”

“大人謬讚,罪人萬不敢當。”劉興祚的姿態放得很低,態度恭謹地躬身拱手。

張可大呵呵一笑,說道:“這個評價可不是某說的,而是聖上所言。”

停頓了一下,張可大繼續說道:“只是現下還不是彈冠相慶的時候,我軍還要加緊佈署,劉將軍也要多多辛苦。”

劉興祚拱手道:“但憑大人吩咐,在下謹遵號令。”

張可大點了點頭,擺手命人擺上地圖,指點著開始佈署任務。

復州衛一下,等於是在代善所部的背後猛插了一刀。但要徹底切斷其退路,卻還要佈置嚴密,還要抓緊時間,且是很困難的。

現在,沙河是現成的阻敵屏障,可依明軍的兵力,沿江佈防的話卻是遠遠不夠。所以,接下來的作戰講中,要點便是盤古堡和得利贏城,以及幾個主要渡口。

“羊官堡、復州衛、盤古堡、得利贏城是主要支撐,再加上幾個渡口,如果守衛得當,代善的兩紅旗就只能繞到沙河上游北竄……”

張可大的手指從海邊一直劃到沙河上游,指點著說道:“我軍想要徹底封鎖建奴的退路,很困難,但可以儘量做一下努力。“

手指往北劃到蓋州衛,張可大用力點了點,抬頭看著劉興祚說道:“或攻打,或招降,蓋州衛的事情只有劉將軍出馬,才能最好地解決。”

“末將願引導一哨人馬前往,定能不戰而破城。”劉興祚頗有信心,拱手道:“蓋州備禦李玉山乃末將一手提拔,依末將觀察,其亦對建奴有仇恨之心。”

張可大點了點頭,讚賞道:“那便有勞劉將軍了。”說著,他叫過登鎮張榜,命他率軍隨劉興祚即刻趕往蓋州。

接著,劉氏兄弟也各有差遣,引領明軍各部前往盤古堡等要點地方,主要就是帶路和負責勸降。

除此以外,張可大還傳下將令,將復州和蓋州百姓遷至長生島和中島,以躲避可能爆發的戰亂。

最後,張可大留下津鎮的李惟鸞帶兵駐守復州衛城。兵力雖然不多,但有劉氏兄弟的親兵護衛幫忙,也是足夠鎮壓城內或許會有叛亂。

至此,登陸的四協明軍分頭行動,進行戰略展開,以沙河為屏障,封堵代善所率的兩紅旗的退路。

而劉興祚的反正行動雖然只限於復州,卻減少了暴露的機會。明軍的大力策應,以及之後的積極行動,則彌補了規模過小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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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初、中期以後,江南藉著地理優勢和適宜的氣候,在全國的經濟地位越來越變得舉足輕重。

隨著海商集團的迴歸報效,以及江南商會被朝廷承認,再加上開放海禁等措施,江南地區的經濟發展又迎來了一個嶄新的階段。

儘管對外戰爭還在進行,可朝廷卻並未對江南的財賦進行加徵。但對士紳生員的打擊,還有商稅的提高,則被很多人視為朝廷的苛政。

朱由校卻不管某些人的怨恨,繼續著自己設計好的改革之路。

而推進改革的原則也沒有改變,就是不以過重的賦稅來支撐財政,而是儘量抒養民力。同時,鼓勵商賈大力發展手工業和商業,以工商稅收來彌補國用不足。

況且,現在的朝廷,對於江南的財賦也並不是那麼迫切。

銀錢,有市舶司收取的海貿稅入;糧食,有從南洋各國購買運來。

只要工商發展得好,瓷器、茶葉、絲綢、棉紡等物資便更加豐富,出口的數量更大,創造的利潤也更豐厚。

或許有人會說,既然要發展工商,你還要提高商稅,這不是背道而馳嗎?

但朱由校對此卻有著自己的認識,商稅從表面上看是增加了不少,但透過坐鎮商會的駐派官員,以及商稅收取方式的改變,卻少了原來在運輸、銷售等環節所遇到的盤剝和壓榨。

明眼的商賈也能看得清楚,算得明白。

如果朝廷能有公平公正的工商政策,給商賈作主,讓商賈有上報天聽訴冤的機會,託庇於官僚的孝敬、分潤,豈不比現在要繳納的商稅更多?

而朝廷打擊官商勾結,打擊官商一體,則是打造公平公正的商業環境的重要舉措。

官商勾結、官商不分,正是大明官員腐化的根由。也是這些人,歷史上打著“不與民爭利”的幌子,慷慨激昂地屢次破壞朝廷增加商稅的行動。

國家都陷入到內憂外患之中,在風雨中飄搖,“正人君子”還在那裡為維護自己的私利,為給“自己”減稅而奮鬥。

只要朝廷制定和推出的政策稍微觸動了他們的利益,都換來他們的抹黑謾罵,以及聯合起來的抵制破壞。

“朕統御萬民,自以為大明子民謀福祉為己任。士農工商兵,此大明五民,朕視之平等,無厚薄之分。所謂人無貴賤,從業不同而已……”

“商稅之提高,並不為打壓商賈,正當經營者自有計較,官商勾結者則醜態畢現。試問,商稅增加,卻使商業經營少了蠅營苟苟,實際負擔不重反輕,稅收更是都入了國庫,能使朝廷推行更多惠民之政……”

“商稅未增之前,路卡盤剝、官員敲詐的事情還少了?正當商賈飽受苦楚,不得不託庇官僚,官僚貪瀆之風由此而興,屢禁不止。”

“朕在此言明,從今以後,膽敢貪瀆的官員,絕不寬恕。高皇帝剝皮揎草或過於酷烈,然流放抄家、斬首示眾,朕便無此鐵腕懲治嗎?”

茶樓內,朗朗的讀報聲停了下來,酒客們的臉色各異,有的垂首思索,有的嘴唇翕張,似乎有話要說。

這是五城兵馬司新定的規矩,凡是茶樓酒肆內有說書的,新報一到,朝政欄目的文章必然要當眾宣讀一番。

而這期報紙的朝政欄目則罕見地刊載著皇帝的親筆文章,宣告著對官商勾結進入了嚴厲打擊的新階段。

“萬歲仁厚,然亦有雷霆手段啊!”一個身材略顯肥胖的中年人出口讚道:“在下便是商賈,對此深有感受。”

眾人的目光移注過來,有贊同,有疑惑,還有鄙視和反對。但誰敢當眾說萬歲不好,嫌活得命長?

與胖子同桌的一個文生模樣的傢伙的表情有些怪異,象是忍俊不禁,抬頭看了看胖子,大聲附和著說道:“萬歲英明神武,無所不知,誰敢欺君,就讓他腦袋搬家。”

哦,這話倒是對了一半,茶樓內的某些人很是贊同。

從去年開始,腦袋搬家的不知凡幾。拖欠賦稅的,阻撓清屯充餉的,還有士紳生員,說是殺得人頭滾滾,也不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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