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後金最有實力的便是四大貝勒,分別是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

莽古爾泰已經廢廢了,連騎馬都困難,已經失去了繼承汗位的資格。

二貝勒阿敏統領鑲藍旗,有兄弟濟爾哈朗幫襯,戰功卓著,也頗有野心。但從親疏關係上看,他是努爾哈赤的侄子,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希望。

大貝勒代善領正紅、鑲紅二旗,還有兒子嶽託、碩託、薩哈廉等能征慣戰之輩,實力雄厚。

而且,多羅貝勒杜度自父親褚英被殺後,便一直跟著代善,唯其馬首是瞻。現在領正藍旗,也算是代善的人。

皇太極本來努力表現,想爭取把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歸自己統轄,以壯大自己的實力。

但努爾哈赤把殘破的正藍旗交與杜度,把完整的鑲白旗交給了小兒子多鐸,並暫由其兄阿濟格統率。

這樣一來,汗位的競爭者就多出了一股新興的勢力。

大妃阿巴亥倚仗努爾哈赤的寵愛,為二兒子多爾袞爭得了十五個牛錄,大兒子阿濟格和小兒子多鐸則共有鑲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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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股新興勢力有一個明顯的弱點,就是年紀太小。最大的阿濟格不到十八歲,最小的多鐸則只有九歲,雖受努爾哈赤的喜愛,卻難以服眾。

皇太極呢,手中只有正白旗,資歷上不靠前,戰功也不是最大的,但對繼承汗位誰不動心,他當然也不例外。

皇太極善於結交,與嶽託、薩哈廉、濟爾哈朗等小貝勒關係密切。八旗中的一些高級將領,也很欽服他。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努爾哈赤的態度。

有一次,努爾哈赤曾看似隨意地問皇太極:“為何濟爾哈朗、德格類、嶽託等散朝後,都拋開自己的父兄,單單要送你四貝勒回府?”

這說明皇太極早早地就在培植自己的勢力,連努爾哈赤都看出來了。看似隨意的問話,其實也透露出努爾哈赤的警惕。

或許,這也就是努爾哈赤不給皇太極增加武力,而是把鑲藍旗給杜度,又把鑲白旗交給了小兒子的原因吧!

皇太極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有所收斂。但這個納拉忠明一出來,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覺。

或許父汗不會被這種分化瓦解的小伎倆所騙,連舒爾哈齊被殺後,阿敏都未受牽連,依然升為四大貝勒之一,掌一旗人馬,又何況皇太極這個親兒子?

但其他汗位的競爭者能放過這個攻擊的機會嘛,皇太極認為即便不是馬上,隱患卻長久存在,不知道何時爆發。

緊皺著眉頭,皇太極在室內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明廷這個陰謀太損了,似乎有針對自己的意思。

還葉赫納拉氏,還忠明,能不能起個更噁心的“死忠明”的名字,就象是讓人吃了蒼蠅般難受。

哪個王八蛋想出的計策,若是抓到你,定要親手掐死你一個時辰,方解心頭之恨。

皇太極臉上抽了兩下,暗暗地發狠咬牙。

羅繡錦還未趕到,親衛隊長前來稟報,哨騎傳來情報,東江軍一部渡過鴨綠江,佔領險山堡;鎮江堡江面亦有明軍活動,似有襲取之意。

皇太極想了想,揮手命令繼續監視打探,卻沒有任何調兵出動的意思。

沿海加上沿江區域,實在是太過廣闊,後金根本沒有那麼多兵力駐紮守衛。所以,近岸十里已盡皆棄守,只留少數哨騎刺探監視。

而皇太極和杜度分別駐守鳳凰城和寬奠,也不是聞警即出。如果聽到探報就出動,估計只能看見明軍登船入海的背影,還不得折騰死啊!

按照後金制定的戰術,就是等明軍深入之後,利用幾處內陸的駐兵,利用機動優勢實施打擊。

說白了,後金還是認為野戰是自己的優勢,且是明軍難以追趕的。但實際上,明軍正在努力地縮小差距,速度之快,將會出乎後金軍的意料。

…………………

遼瀋雖然已經是後金的統治中心,但建州依然是其不能放棄的地方。

因為,赫圖阿拉城具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努爾哈赤即汗位,建國號為金(史稱後金),建元天命,定都於此。後遷都至遼陽後,尊赫圖阿拉為興京。

說白了,赫圖阿拉城乃是後金的龍興之地,無論是政治意義,還是心理上的原因,都不能棄之不顧。

東江本部顯然是看到了這一點,也從毛承祿的長途奔襲中得到了經驗,開始不斷地沿鴨綠江向北運動,吸引並牽制了杜度所部的注意力。

而險山堡的佔領,則是一次試探性的行動。從遼西明軍的推進中學到了經驗,東江軍的真實目的是鎮江堡。

儘管鎮江堡已經被拆毀,可就象錦州和大凌河城一樣,在得到了一批新式火炮和武學炮兵軍官的支援後,毛文龍親率一協人馬突然趁夜登岸,佔據了鎮江堡。

如果建奴前來進攻,堅守鎮江堡的重任就交到副將陳繼盛手上,駐軍定為三千,亦將是廝殺到底、絕不退縮的死兵。

現在的東江鎮已經擴編完畢,一協人馬達到了八千。

再加上鎮江堡本就不大,八千人晝夜施工,只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便構築完成了環堡野戰工事。並且,向堡內運進了充足的彈藥物資和武器裝備。

工作完成後,眼見建奴並未出動,毛文龍又指揮官兵構築了一條環形的靠江工事。

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這條呈半環形的靠江工事,被稱為卻月大陣。

沒錯,以壕溝胸牆取代戰車,以擲彈車、燧發槍代替強弓硬弩,背後還有江上水師的火力助戰,就是模仿的劉裕大破魏軍騎兵的卻月陣。

卻月陣與鎮江堡的環形工事最近處相距不過二里地,可用火炮互相支援,成為兵書上常說的“犄角之勢”。

對於鎮江堡,甚至是鎮江地區的執念,使毛文龍終於下定決心,敢於和建奴進行一場面對面的攻殺較量。

“建奴盡棄江邊十里之地,連鎮江堡亦是不守,恐怕不會出動進攻。”陳繼盛倒是想在鎮江堡保衛戰中建立功績,比不上寧遠之勝,也讓建奴頭破血流。

毛文龍舉著望遠鏡四下瞭望,半晌才放下,說道:“他若不攻,咱們就繼續擴大佔領區域,把這夾江而守的陣勢建得牢不可破。”

苟真懷放下望遠鏡,指著前方說道:“建奴的哨騎討厭,待到晚上,派人前出埋伏,明日白天再來,讓他們知道厲害。”

“此計甚是高明。”毛文龍微笑頜首,表示同意。

苟真懷笑了笑,說道:“新晉建州指揮使納拉忠明在鐵山駐蹕的訊息,應該很快被建奴所知吧?”

毛文龍點了點頭,說道:“訊息已經散播出去,建奴未必會重視,也未必會輕舉妄動。”

“來不來殺納拉忠明不重要。”苟真懷冷笑了一聲,說道:“讓建奴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了,越多越好。”

“朝廷——”陳繼盛遲疑著說道:“此舉未必有用,倒是多了些麻煩。”

毛文龍也覺得多餘,眼見老夥計代他說出來,感激地看了陳繼盛一眼。

“不過是派了百多士兵保護他,也算不上是什麼麻煩。”苟真懷淡淡一笑,說道:“目前看不出作用,也只是短期而已。日後嘛,或有大用,出乎我等意料。”

毛文龍以目示意陳繼盛不可再問,轉而開口說起了防禦之事,算是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苟真懷其實也不是全瞭解,但他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要極力說明其用處甚大,不敢稍有懷疑。

就目前的形勢,按苟真懷的估計,至多兩年,只要朝廷能保障餉糧武器彈藥,平遼是有很大把握的。至於為什麼要弄出個納拉忠明,他心裡也覺得有些多餘。

別看後金依然佔據著大半遼東,但大片的地盤已經成為負擔。實在是兵力有限,難以切實控制。

依照當時遼東的產出,就是不打仗,光是圍困封鎖,也能把後金熬得筋疲力盡。

當然,皇帝已經說了,天災大難將臨,平遼的時間表最多也就三年。所以,光耗是肯定不行的。

“野戰還是要靠車陣。”陳繼盛的話打斷了苟真懷的思緒,“孔有德、張盤他們就憑此擊敗過建奴,戚大帥也有成法可依。”

毛文龍捋著鬍鬚,若有所思地說道:“光是車陣恐怕還不夠,騎兵必不可少。”

苟真懷沒吭聲,朝廷倒是給東江軍拔調了不少戰馬,也組建了騎馬火槍兵。但毛文龍所說的騎兵,顯然不是指這種。

騎馬砍殺嘛,要能和建奴對陣的話,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訓練出來的。或許,蒙古諸部能夠助一臂之力。

隨著遼西明軍的推進,虎墩兔也要率部東返,並想將義縣作為領取撫賞銀,並開馬市的地方。

朝廷對此還沒有明確的答覆,苟真懷覺得是個好事兒。聯蒙抗金是朝廷既定的戰略,察哈爾部東歸,對後金也能造成不少的壓力吧?

而且,察哈爾部佔據義縣以北的地區,不是等於替明軍防備了錦州、大凌河的側翼,省去了不少東進的顧慮?

……………………

思維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大相徑庭。

熊廷弼對於察哈爾部東返也抱支援的態度,他當然不會預料到,虎墩兔不是盯著後金,而是喀爾喀部,要為實現統一蒙古諸部的夢想而奮鬥。

能一下看穿虎墩兔的心思,並預料到之後的結果,也只有皇帝朱由校能做到。他遲遲不予答覆,也是顧慮重重,想找出一個規避的辦法。

歷史上,後金在孫承宗主政遼東後似乎是消停了數年。

可實際上,後金數次征伐喀爾喀部,得到了大批的牛羊,並在虎墩兔的神助攻下,徹底消滅了親明的喀爾喀諸部,穩定了後方。

而現在明軍的不斷行動,牽制住了後金的兵力,使其難以抽出手來打擊喀爾喀部。

察哈爾部的再度東移,很可能破壞目前的形勢。或者使喀爾喀部內亂,部眾投向後金;或者不敢與後金爭鋒,導致義縣出現缺口,威脅到錦州和大凌河的側翼。

別以為虎墩兔有著統一蒙古的雄心壯志,便是個硬漢子。歷史上,對後金他可是色厲內荏,連派兵增援遭到後金打擊的喀爾喀部都做不到。

所以,寄希望於察哈部成為遼西明軍的屏障,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情。在和後金的作戰中,連喀爾喀部都比虎墩兔強。

朱由校更深一層的打算,並不是奢望喀爾喀部能夠與後金硬剛,而是希望在明軍的配合下,與喀爾喀部聯手,打擊親後金的科爾沁部。

夜色已深,朱由校還未想到萬全之策。心中煩悶,索性走出暖閣,在星光下漫步靜心。

不知不覺,朱由校已經走到了乾清門西側的軍機處。

屋內燭光明亮,偶爾有人影在窗前閃過,顯是在忙碌著工作。

“今天是哪位閣老當值?”朱由校隨意地開口問道。

王體乾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皇爺,乃是孫閣部當值。”

孫老師啊,一把年紀了,還得值夜班。

朱由校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一個年輕的承旨捧著檔案匆匆而出,被王體乾尖著嗓子叫了一聲,才沒撞到皇帝身上。

“萬歲恕罪。”承旨嚇了一跳,趕忙跪倒請罪。

“起來吧!”朱由校語氣平緩,虛抬了下手,“去忙你的,朕看看孫師。”

此時,裡間屋的孫承宗已被驚動,起身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承旨官。

朱由校搶上一步,未待孫承宗施完全禮,便開口說道:“孫師免禮。爾等也平身吧!”

“萬歲還未休息?”孫承宗堅持施了半禮,伸手把皇帝往裡讓,“可是有要緊的政事處理?”

朱由校笑了笑,走進裡間屋坐下,伸手示意孫老師也落座。看著桌案上厚厚的一堆檔案,不由得慨嘆一聲,“孫師偌大年紀,在軍機處當值,著實辛苦了。”

孫承宗拱手道:“微臣年歲大了些,倒是不用睡太多覺。辛苦二字,實是萬歲謬讚了。”

朱由校點了點頭,抬眼注視著牆上掛的遼東地圖,半晌才緩緩說道:“虎墩兔欲東返,改義縣為馬市,朕委實難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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