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爆炸此起彼伏,煙塵升騰,幾乎把進攻士兵的身影全部籠罩遮蔽。

大貝勒代善鐵青著臉,站在一處土丘上瞭望著前方。手中不時揮動馬鞭,發洩般地抽打著土地。

這已經是兩天以來遭遇到了第六次阻擊了,壕溝、路障,火槍攢射、炸彈轟擊,招數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卻讓代善等人頭痛不已。

山林、官道,明軍步步設防,不斷地殺傷建奴。然後又不斷地後退,不給建奴包抄堵截的機會。

當然,也不是一點機會不給。由薩哈廉率領的一支騎兵,便在迂迴繞襲的路上遭到了猛烈的伏擊,差點丟了性命。

代善這才判斷出當面的明軍數量不少,差不多和他率領的部隊相當。據他的觀察,至少看到了三個不同的建制旗號。

而且,明軍的戰術打法的改變,令代善等人十分不適應。

特別是威力增強的魯密銃,無論是射程,還是破甲能力,都不是建奴以前所碰到的鳥銃、三眼、快槍所能比的。

即便是身著重甲,在較遠的距離擋住了鉛彈,很多建奴也受了鈍傷。或是骨折,或是內臟受損,戰力大打折扣。

如果是在較近距離遭到射擊,哪怕是重甲,也哪以抵擋激射的子彈。

而建奴拿手的箭術,則在明軍的預設工事前失去了原來的犀利。並不弱於弓箭射程的火槍,更是能與之抗衡對射。

當然,阻力是有些大,可明軍並不死守,固守陣地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天。幾支旗號的部隊似乎是在輪番作戰,交替後退。

“父親。”長子嶽託策馬而來,跳下馬背,直奔到代善跟前,躬身施禮道:“現在已經接近鴨綠江,不如兩旗猛攻,擊潰敵人,讓他們無處可逃。”

代善用力搖頭,說道:“當面之敵的兵力只是一半,甚至更少,就算猛攻破敵,後面還會有另外的敵人防守阻擊。”

伸手一指前方的戰場,代善用教訓的口氣說道:“你好好看看,敵人的武器和打法已有改變。要是密集衝鋒的話,我軍會增加多少死傷?”

嶽託望著前方煙火升騰的戰場,有些無奈地說道:“那我們就這麼不溫不火地慢攻慢進?”

代善哼了一聲,望著遠方,緩緩說道:“我已經派出兩支千人隊,分為南北兩軍,穿山越林,斜插敵後。”

嶽託眼前一亮,躬身道:“父親英明,此真乃妙計。敵之火槍兇猛,可若近身肉搏,必然潰不成軍。”

代善微翹嘴角,說道:“能否成功還要看當面敵人的反應,若真以為能抵擋住我軍進攻,當不會象前兩天那般急著後退。”

嶽託點頭稱是,終於明白了父親的佈置,那就是麻痺敵人,爭取粘住他們,等待繞襲部隊的到位。

但事情會如代善父子所希望的那樣發展嗎?

毛文龍以三協戰兩旗,他的整個作戰計劃究竟是怎麼制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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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六載還遭謗,並信從前史不真。

背鍋公公曹化淳在臨終前才有這樣的感慨,而少年皇帝朱由校卻還知道另外一句話,那就是“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不信嘛,那就給你們講兩個故事,就是天啟帝的老婆的故事。

曾經有一位妃子叫張裕妃,因為得罪了魏忠賢和客氏,被幽於別宮,也就是宮殿間的夾道,並絕其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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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可憐的張裕妃飢渴難耐,匍匐著爬到屋簷下喝雨水止渴,卻因雨水不潔而更加虛弱,十四天後,被活活餓死。

還曾經有一位妃子叫李成妃,為人甚是機敏且仗義,吸取了張裕妃被餓死的教訓,事先在宮牆夾縫間私藏了許多食物。

沒想到,未雨綢繆還真的救了她一命。魏忠賢和客氏覺得她不聽話,也用對付張裕妃的辦法把她關起來。

苦熬十餘天,等天啟帝想起李成妃,召見她時,客氏派人開啟宮門,發現李成妃安然無恙,以為是有神仙保佑,便沒有再加害她。

剛聽這故事有什麼感受?可憐張裕妃的悲慘而逝,佩服李成妃的機敏得生?

可你仔細品,就會發現,這故事有些玄幻,玄幻得你自己都不會相信。

朱由校此時就若有所思地看著新任鏟屎官——李成成,就是歷史上會成為他媳婦兒,並象倉鼠一樣偷藏食物而僥倖活下來的李成妃。

你藏的啥食物啊,是帶防腐劑的泡麵,還是真空包裝的小麵包火腿腸?你都藏哪啦,宮牆縫裡,塞得進去嘛?簷瓦之間,你怎麼爬上去的?

而這就是《明史》所載,讓朱由校很是忿懣。都說“讀史明智,鑑往知來”,可這《明史》真有那作用,還是錯誤連篇,盡是胡扯?

若是由此來推斷,魏忠賢和客氏在史書上的斑斑劣跡,倒也未必是真。而他們加害熹宗妃嬪之事,也未必是實。

儘管有這樣的感悟,朱由校也沒有什麼接回客氏,或是縱容魏忠賢的想法。

內宮整肅得已經相當不錯,該放出的放出,該處置的處置。宮人少了,隱患也少了。

外有曹化淳、魏忠賢、盧九德等公公,內有王體乾、方正化、李鳳翔等宦官,朱由校並不是要特別重用太監,但忠心耿耿的卻是不論出身、貴賤。

就象東林黨,多加罷黜貶謫的同時,也重用了左光斗、楊漣、李邦華等人。目前看來,效果還是挺不錯的,清屯充餉、整頓京營都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但是——

朱由校收回了目光,拿起東廠遞來的密奏,翻閱了起來。

重用廠衛的耳目作用,是朱由校掌握朝野風向,防備文官集團反彈的主要手段。

但百密一疏,到底還是有人在搞事情,並且拉上了國丈張國紀。要不是皇后張嫣稟告,朱由校還真被蒙在鼓中。

雖然還不清楚背後是何人指使,但朱由校基本上確定不是支援自己的。

出版《大明論壇》那樣的報紙,這是要在輿論上跟自己作對?

朱由校扳著指頭數了數,對自己不滿的大概有這麼幾個,被罷黜貶謫的東林黨和三黨官員,清屯充餉中繳還土地的權貴地主,將在“因糧”實施時受損的豪紳。

至於被抄家下獄、等著秋後問斬的那些傢伙,不太可能再鹹魚翻身,也沒有那樣的能量。

還有宗藩,朱由校也不認為他們有這樣的膽量。

範圍縮小了,朱由校也樂了。就這些傢伙嘛,還想跟自己掰手腕,真是可笑啊!

一抬頭,朱由校便對上李成成偷偷投注過來的目光。

李成成趕忙避開,裝模作樣地摸著小白的大腦袋。

朱由校笑了笑,正想逗逗這個未來的小“倉鼠”,看見王體乾捧著密奏匣子進殿,又收回了心思。

密奏不是什麼高官呈上的,而是朱由校派至山西的秘密錦衣衛探悉的情報。

皇商八大家,朱由校忘不了這麼出名的明末賣國賊。

但他也看過地圖,就依現在邊外的情況而言,想走私給建奴物資,卻是不太可能的。

因為建奴還侷促於遼東,宣大邊外是蒙古諸部,且是親明的蒙古諸部,大車小輛千里迢迢運去遼東,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儘管現在還不行,不代表將來,更不能說那些賣國賊不與建奴交通聲息,遞送情報。

所以,朱由校雖然沒有輕易下結論,也沒有急著下手,但卻秘派錦衣衛對那八家進行嚴密的監視。

現在,秘派的錦衣衛終於送來了情況匯報。

果然如此,朱由校看過密奏,禁不住冷笑起來。

遼西戰略收縮,海上嚴密封鎖,使建奴無處打探情報。就算有漢人密諜潛入關內,也無法輕易返回。

所以,建奴派出了依附的蒙古人作間諜,從邊外入境,聯絡上了范家。

應該是這樣沒錯,朱由校作出了判斷,卻不想馬上動手。

他要下一盤大棋,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把建奴搞得分崩離析,至少也要陷入一場混亂。

相對於此,對於已經不太缺錢的少年皇帝來說,抄幾個漢奸賣國賊的家,砍些腦袋,就變得不太主要了。

早晚是朕的,還跑了你個賣切糕的了?

朱由校提筆寫了回覆,封入匣中交給王體乾,命他馬上派人送出。

李成成又偷眼去瞅皇爺,直到現在,她也搞不懂皇爺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不再把經營商鋪的事情交給她了。

就因為這只白白胖胖的貓咪嗎?

李成成低頭看著小白,心中的疑惑難以解開。

心中雖有疑惑,但李成成卻沒覺得不好,甚至是有些小竊喜。想想張裕兒的經歷,不就是從侍候貓咪開始,躍上枝頭變鳳凰的。

她行,我就不行?論相貌,自己比她要美;論才學,李成成自認也要遠超。既有才,又有貌,還能不討皇爺喜歡?

“成成。”朱由校從御椅中起身,伸展著胳膊,很隨意地吩咐道:“抱上小白,陪朕出去走走。”

“奴婢遵旨。”李成成恭謹地施禮應承,抱起胖貓,跟在皇帝身後,出了大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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