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蓮沒再堅持,轉到一邊幫著燒火。其實細皮嫩肉,只是她的外表,自從修行太上宗的歸一道以來,自身氣機的執行與眾不同,傷損自愈極快。此時她不但行動無礙,便是遇上什麼兇險或者強敵,勉力施為,李曦蓮也可以發揮出一個至少三境修士的戰力。

那位雷師兄言語不多,但話說出來,總讓人有種不容忤逆的感覺。

李曦蓮當然也看得出來,這麼多方涼道院的學子當中,唯獨那個看似吊兒郎當的申功頡,對那位雷師兄好似不太服氣,但也從不公開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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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九層高樓,與這方鏡湖遙相呼應,應屬這“鬱羅簫臺”仙境中的上仙之居,門額上有“三清閣”牌匾。

任平生緩步踏入那三清閣大門,方懋緊隨其後。一層廳堂之中,不但並無那金敖的蹤影,而且除了一座空空神龕,一張供桌,並無餘物。那空空神龕之中,細看之下,原來那並無神像的神座之上,供著一把有八卦雲紋的銅鏡,銅鏡下方有小篆“觀照”二字。

方懋有些好奇,正要對著那打磨光潔的鏡面大量一番,卻聽得任平生一聲斷喝:“不可!”

但是已經遲了。

方懋一望之下,那鏡面突然霧化消失,薄霧散去,後面便有一個身著青色棉襖的年輕書生,雙手負後,與方懋四目相對。那書生眼中,殺意凜然。方懋暗叫不好,旋即意念一動,便要御風而退。不曾想那御風之法,在此廳堂之中竟然施展不開。幾次動念,身形絲毫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那出現於銅鏡之後的青袍書生,突然雙手前捧,兩掌之中,便現出一朵大如海碗的朱瑾花來。那書生口中唸唸有詞,手中的朱瑾花瓣,片片綻開。那十幾片花瓣綻開將近,突然迸發飛出,飄飛空中,隨即便有一陣妖風旋過,裹挾著那些花瓣往方懋身上撲來。

方懋連忙往後急速飛掠,堪堪避開那道妖風一撲。不曾想那道妖風本來就飄忽無常,倏忽來去,竟是繞著方懋的去向緊追不捨。風中那片片花瓣,急速飛掠,邊緣有寒光閃動,如同寶島鋒刃。方懋識得厲害,身形急轉之際,本欲以御物之法,將那些花瓣驅離。但無論何種神通法門,一旦施展,便如同先前那御風術一般,石沉大海,絲毫不起作用。

這座三清閣中,對各種道法的天地壓勝,竟是比那些狂人還要強得數倍。

在修為大打折扣之下,對付那十幾枚蹤跡詭秘的花瓣,方懋應接不暇;被好幾枚花瓣擦身而過,那件青色棉襖,便被割出無數裂口,棉茹爆出,到處飄飛。

奇怪的是,那挺立不動的青袍書生手中,那朵紅花的花瓣明明已經悉數爆出,此時卻是完好無損,又有十幾枚花瓣慢慢綻放。只是這一次,任平生有所準備,趁著那花瓣將開未開之時,一劍遞出,便是那全力施為的一式天荒。

在悲天十八劍中,天荒是唯一看似攻守兼備的劍式。而實際上其劍意,仍是一往無前的進身招數。劍招過處,宇宙洪荒。

無數縹緲劍影掠過,瞬息間便籠罩那青袍書生全身上下,手中紅花,自是不能倖免。

鐵劍劃過他的雙手,紅花,頭頸,胸腹……那呆立不動的書生,理應節節寸斷,被搗成一堆肉泥。

然而任平生劍招使盡,就如同抽刀斷水一般,刀鋒過後

,流水如初。那青袍書生不但完好無損,他手中重新生出的那十幾片花瓣,又已片片飛出,神龕中又是一道妖風旋出,裹挾那些花瓣往任平生撲來。

任平生瞥了一眼方懋那邊,後者正腳步慌亂,滿頭大汗。他自問輕身步法,自己理應略勝方懋一籌。但面對那飛速撲來的妖風,任平生沒有猶豫,更沒有躲閃,而是直接一劍遞出。

這一劍,凝重無比,毫無氣勢,只是緩緩劃過長空,卻割裂虛空而去。劍勢往前之際,突然劍氣暴漲,如一道長虹直掛天地。那如虹劍氣過處,廳堂之上的樓板砰然片片斷裂,再被那聲勢浩大的劍氣掀起,飛上半空。屋中頓時一陣如天地末日般的摧枯拉朽景象,板木磚屑漫天飛濺。

劍氣繼續劈斬而前,與那道聲勢浩大的妖風龍捲轟然一撞!

“嘭”……

如同天地瞬間炸開,整個廳堂,一陣煙塵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任平生未來得及重新施展望氣術一探究竟。只覺得有無數刀劍,驟然間刺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劇痛鑽心。

一種本能的反應,更多的,是整個慘淡童年煉就的那一股狠勁,任平生不假思索,就是一式天怒反擊。

天地晦暗不明,我便一劍開天。周身受創之下,他只願身前一切皆湮滅。

所以那一劍天怒之下,已絲毫不留生機。

漫天煙塵之中,只聽得一聲慘呼;緊接著就是一聲充滿悲愴的吼叫,淒厲如狼嚎。

兩道朦朧的身影,瞬間離地反向飛出。

“砰砰”兩聲。一東一西兩面牆壁,先後破開兩個大洞。那兩個大洞之中飛出的人影,到了屋外庭院之中,兀自凌空飛行數丈,才跌落在花樹叢中,倒地不起。

東邊飛出的方懋,身上只有一道傷痕,橫過胸腹,如被刀劍劈斫,所幸傷勢不重。他倒地即起,隨即轉頭四顧,不見任平生的蹤影。

西邊破牆而出的,正是任平生。他身上十幾道傷口,均不似刀劍之傷,倒像是某種殺伐道術所致。傷口不受,卻牽扯經脈臟腑,一動則全身劇痛,心魄戰慄。

他未能隨即站起,全副心神,卻馬上貫注於手中的鐵劍,凝神戒備。

人在自己最弱的時候,或者會下意識想辦法恢復;但任平生在最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想到偷襲。

果然,還未等他站起,一道青影,繞過眼前的九層高樓,從那飛簷邊角飛出,往任平生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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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就地一滾,單膝跪地立起上身,便要一劍遞出。卻發現來者竟然沒有出手,而是直直落地站定,正是方懋。

方懋受傷不重,所以一出那間屋子,隨即發現自己身上的道法禁制已經消失,於是趕緊御風飛起,打算繞樓一圈,看能否找到任平生。若然找不到,他便只好再次硬著頭皮,闖進這座高樓了。

方懋看著任平生身上的傷勢,沒有言語,卻神色古怪。

“有些悽慘,是不?”任平生苦笑道,“對方那突如其來的一擊,著實擋不住。”

方懋突然想起一事,說道:“下次進入,我主攻,想辦法以符籙解開哪裡的大道壓勝。否則我無法施展,而那尊邪神的戰力太強,你的

劍似乎對付不了。”

這不像書生的書生,說起這種事情,直來直去,理所當然。好在任平生並非什麼正統宗門的修士,更不在意什麼名聲地位,否則這種直來直去的揭人之短,就能在兩者之間結下百年千年的芥蒂,甚至最終演變成你死我活的樑子。

只不過換種角度來說,或許方懋是打心裡已經認定,任平生就是個同門小師弟。師兄弟之間,說話就無需太多顧忌。

任平生點了點頭,勉強站起,踉蹌走到那鏡湖亭子中,祭出了一道暖樹巢罡符,趁著靈氣匯聚流轉,靜坐調息。

方懋知道他需要療傷恢復,便在亭前石階上坐下,替他護道。只要道法施展無礙,方懋獨力應對,倒也不怕對方襲擊。

“行了。”片刻之後,任平生便站起身來,當然這主要還是藉助那符籙之功。

方懋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麼,隨即率先走過那道湖上廊橋,去往那座三清閣的大門。

這一次,方懋一腳踏入門檻,任平生便即祭出一道畫好的暖樹巢罡符。紙符祭出之後,他才發現這座一層殿堂之中,竟然沒有了那個青袍書生的身影。除了前後兩面牆壁,廳堂中一切如常。前方還是那座空空神龕,神龕中,還是那面觀照銅鏡。

方懋試了試御風飛行,竟然毫無障礙。甚至有任平生那道符籙靈氣的加持之下,飛行更加順暢快捷。

任平生正要出劍,一劍劈了那座神龕。卻被方懋攔住了。

“此種機關,應是由無數妖族合力施為,以法力布就。實物的損毀,非但未必能解開陣法,甚至有可能觸發其陣型的中樞,引來更大的反擊。”

任平生只得倉促收回劍勢,“那還是按先前所議,你出手,我畫符。”

方懋點了點頭,雙眼始終望向那座神龕,苦思對策。

在此期間,任平生直接以劍氣畫了一道鎖龍符。只見那道道劍氣凝實,結成一個如濃墨重筆書就的古篆符號,符膽凝練,熠熠生光。

那道鎖龍符一旦畫成,便即化作一片金色氣霧,將整座神龕籠罩其中。隨著金色氣霧的漫漫滲透消散,整座神龕,便如同被金水浸潤,板木供桌,皆有金光流轉幾下。金光消失之際,那座神龕的色澤,竟好似瞬間陳舊了好幾十年。

方懋暗暗點頭,心中已有計較。

兩人腳下,緩緩生成一個仙氣流轉的金蓮寶座。哪只寶座緩緩擴張,很快便在兩人周圍,隔絕出一方雲遮霧繞的小天地來。方懋試著將這方小天地繼續擴充套件,將那座神龕納入其中。

只要將對方納入自家小天地裡,那麼所有的大道規矩,就都是自己說了算。

萬一修為不濟,不堪對方一擊,尤可全身而退,不至於像先前那樣貿然遭襲之下,束手束腳。

任平生不斷在其中祭出山水符籙。

他不懂方懋施展的這些道法玄妙,所以做不到有的放矢;但以望氣術堪輿整座小天地,便知不斷凝聚山水氣運,即可夯實和加持這方小天地。所以他從咫尺物中,一下子取出了幾十張星垣凝光符,界水符,暖樹巢罡符等品秩高低不一的山水符籙。

小天地的擴張,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前擴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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