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聽你的

任平生沒理會白衣道人臨走前的警示言語。別說盜門中人,若是你們知道了我任平生的來歷出身,又豈止是離不開你西喬山的地盤那麼簡單。如此說來,若被太一道教的人,誤會自己是不繫舟盜門小賊,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他慢慢站起身來,自知沒有受傷,便走過去看那斗笠漢子。

胡久正了正頭上那頂破斗笠,乾咳兩聲,對任平生伸出一根食指晃著,“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不能省心點?下手挺狠啊,六條人命,一劍報銷。殺了六個師侄,你給人家還兩個弟子,不划算?我老~胡只是想偷偷來看個熱鬧而已,早知道你這麼不開竅,老子就不應該來。”

胡久仰天長嘆一聲,本來頗有幾分英雄氣短,虎落平陽的落魄,結果那斗笠沒戴穩,直接掉下地來。這好不容易收拾起了的落魄俠士形象,瞬間破功。胡久尷尬地撿起地上的破斗笠,抖了抖塵土,鄭重其事的罩回頭上,“算了,不說你了。我刀客胡久,好心辦壞事;不但把自己給套進來了,還害得世間少了一對快活逍遙的神仙道侶。不划算啊不划算。”

正施施然細步走來的李曦蓮,腳步頓時一滯,本來滿帶憂愁的臉色,又是一片潮紅。只不過心裡的一塊大石,算是放下了。

這位胡大俠既然如此說話,想來兩人都沒受傷。

任平生本來躊躇不已,也不知是否該說聲謝謝,聽那漢子如此一說,倒是輕鬆不少,“胡大哥,要不,咱這就回靈山城去,我再請你喝酒?咱不上那什麼西風釀,就買那梅山泉和青竹酒,十年二十年的都行。”

胡久頓時笑容可鞠,大手一擺手道:“算了,我胡久行走江湖,刀光劍影出生入死的,豈能是貪杯之人。再說了,這會兒大搖大擺地跑到靈山城去喝酒,你嫌咱們不夠短命呢。”

胡久扶了扶頭上那頂破斗笠,“只不過你們年輕人,難得如此有心,我胡久就算不想喝,也不好不領情。先記著吧,下次找個穩妥的地方再說。”

任平生腹誹不已,其實你不想領情,也沒啥好不好的。卻覺得那胡久話裡有話,不由得有點悵然道:“胡大哥這是要到哪去?說不定,咱們可以同路的。”

胡久雙眼一瞪,沒好氣道:“叫老~胡,別老大哥大哥的,聽著彆扭。你也別問,咱們肯定不同路。”

任平生滿臉誠意道:“我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胡久左手把斗笠蹭了蹭,揉揉有點發脹的太陽穴,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這個我信。但我是真有事啊,這就得走,可不能奉陪了。”

胡久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卻突然想起一事,指了指那倒在血泊中的陳思誠,還有數丈之外昏迷不醒的滕小年道:“你就不能幹淨利落點,留下兩個半死不活算什麼回事?”

任平生連忙掏出火摺子,在那張捕捉蜓翼天蠶的巨大絲網邊沿,就地抓了些枯枝敗葉點燃,便成了個簡易的火堆。

看著李曦蓮已經走到身邊,便將火堆交給她打理。

任平生走到那陳思誠身邊,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一隻瑩白光潔的瓷瓶,拔開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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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誠後心,依然插著的那把短刀,因他是背後朝天趴在地上,所以倒地良久之後,血倒是不再外流了。只不過那人的生機,已經幾近枯竭。

任平生一手握住那把短刀的刀柄,用力一拔,眼看就要帶出一道血泉,卻見他迅捷傾倒另一手中的瓷瓶,有黑色粉末流出,只是淡淡一抹蓋在傷口上,便即止住了血~頭。

任平生塞好瓷瓶,放在一旁;騰出一手按住陳思誠的頭頂百會,雙眼微閉,竅穴相通,開始調理對方那紊亂孱弱的氣機。任平生此時的劍道修為,早已比父親當年高出不少,加上有望氣之道為輔,自身先天元氣之培養,亦已經無比渾厚。

這幾年,那些救傷保命的法門,任強也早已悉數傳授給了任平生。

他的手掌也只是在陳思誠的百會穴上輕按片刻,便即起手,往那竅穴上抖腕一拍。

陳思誠悠悠轉醒,竟然自己掙扎著跪地而起,翻過身,又渾身無力地坐在地上。儘管臉色依然蒼白的可怕,只是看那粗重的呼吸,一條命應該是保住了。

原來被他壓在身下的蜓翼天蠶,扭動幾下那白胖的身子,一雙小眼,骨碌碌地在那突然翻開的“保~護傘”身上轉來轉去。這小家夥,毫髮無傷,只不過是顧頭不顧腚的躲在當時昏迷不醒的陳思誠身體之下,不肯出來。

任平生將陳思誠救醒之後,並沒有留在原地等他慢慢坐起,而是徑直走到了那昏迷不醒的滕小年身邊蹲下。他只是往滕小年頭頂百會拍出一掌,年輕道人便即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一雙眼眸充滿警戒之色盯著任平生。

這一通行雲流水的救人手法,看得胡久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忍不住對他豎了個大拇指,笑道:“小子,殺人殺得乾脆利落,這一手救人的本事,也不差啊。”

任平生把手中的瓷瓶,拋了過去,胡久伸手接住,愕然道,“小子,我可沒受傷。再說,就算是受傷了,你好意思讓我自己動手?”

任平生道:“這藥,我還能配;只不過你老~胡刀光劍影出生入死的,雖然別人傷不著你,但留著傍身,有備無患嘛。”

胡久深以為然,把瓷瓶揣如懷中,“也對,萬一偶爾誤傷了好人,好歹有東西能救上一救。只不過話說清楚,藥是藥,酒是酒,這兩樣都是好東西,卻不能混為一談。”

任平生點頭道:“當然,我任平生,還欠你老~胡一頓酒。”

“我沒這樣說啊,我老~胡就不是那樣的人……”

老~胡還想義正嚴詞的辯白一番,只可惜任平生已經牽了李曦蓮那柔嫩的小手,在夜色中一掠而去;飄飄然如神仙眷侶。

胡久搖頭嘆息,現在的年輕男女,都是乾柴烈火啊。你當人家西喬山的道人,加上分駐三城的護教騎

兵,會由得你們小兩口悠哉悠哉的找個舒服的房間?

找好了地方,又能怎樣?搞不好就在你們坦誠相對,剛剛捅破那層窗戶紙,陰陽相濟,翻雲覆雨,水深火熱之時,那些來勢洶洶的捕獵者,就要破門而入……

胡久扼腕嘆息之中,也不覺有點臉上發燙。他突然發現地上那絲網之中,那只似蛆似蛹,卻又長了兩對長長翼翅的怪蟲,一雙突出頭頂的眼珠,正鼓鼓地瞪著自己。

老~胡瞬間滿臉堆笑,往哪只蟲子走了過去,喃喃道:“小家夥,你也是個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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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蓮一隻小手被任平生握著,兩手交接之處,傳來一陣酥酥的麻癢,直透心頭。她若能凝神感應任平生的氣機律動,心靈相通,前掠的身法,本也可以比平時快上不少。

只可惜任平生有心讓她嘗試將先前自己所受的望氣術融入自身感應,卻發現李曦蓮的氣機動態,紛繁蕪雜,怎一個亂字了得!

此時兩人的身法速度,比之李曦蓮自己的巔峰狀態之下,猶有不如。

好在到了山下,只見有多人留下的氣息,但卻不見有人。想來是那章太玄下山之後,已經命本門弟子悉數撤走。山上留下的各種痕跡太多,人多眼雜,他沒有清場之前,斷然不敢讓太多並非親信的宗門徒眾貿然介入。

下山之後,任平生帶著李曦蓮折向西南,依然是行色匆匆的姿態。

“咱們往哪去?”李曦蓮輕聲問道。

“落馬城,只不過就不要進城了。先繞過去,再往前就出了青蘋州的地界,到了廣信州,西喬山就奈何不了我們了。”任平生一邊說話,前掠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至於方涼道院,咱們到了廣信州那邊,先靜觀一陣這裡的風聲再說。若是那章太玄有意遮掩這事,西喬山沒追查不到咱們,再去道院看看。”

“咱們不回客棧了嗎?”李曦蓮問道,話一出口,臉上便有點發熱,心緒一陣凌亂。

任平生卻似毫無察覺,只是驚奇於她毫髮無傷的,怎地如此受不起驚嚇?這時的氣機,亂得一塌糊塗。

“不回了,說不定那就是自投羅網。雖然那章太玄未必那這麼快開始重新佈局,但還是小心為上。”

其實別說回客棧這種無足輕重之事,剛才在山上,對於不繫舟和老~胡,任平生還心存很多疑問,想要問清楚。先前餘子借不系舟的名頭,在山中劫掠貢銀時,提到的老~胡,多半就是胡久了。但正如胡久所說的,西喬山不會任由他們留在那裡慢慢敘舊聊天。

章太玄悉數撤走宗門弟子,無疑也是種訊號,讓他們三人儘快撤離現場,可以暫時脫身。若賴著不走,白衣道人派來的清場之人,肯定也極難對付。

“好吧。”李曦蓮長舒一口氣,卻發現自己哪只被任平生緊握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也不知是緊繃的心絃,突然鬆開,還是突然感到有些失望,她這時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感到有點陌生,“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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