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這支為你準備好的箭矢隨時能夠離弦。”寧澤說。

浮在半空中的傅輕歌看到了寧澤雙臂的肌肉再度膨大,拉開這張名為“逐日者”的強弓對他來說似乎是巨大的負擔。

“喝啊!”

寧澤爆發出一頓震天動地的怒吼聲,在這一聲暴喝下,無數的飛禽被他從睡夢中驚醒,數萬只各型各色的飛禽騰飛而起,逃也似的離開這已經遭重的森林,許多的走獸也效仿著這些飛禽,拼了命的往外跑去,四處亂竄,甚至有些在夜晚無法行動的走獸撞到了火海之中,不過一會兒就被烤成了新鮮的烤肉。

“還別說,雖然吃未經檢測的東西不是什麼好事,但聞起來還是蠻香的。”傅輕歌吐槽了一句,俯瞰著寧澤。

寧澤的全身因為強行拉開“逐日者”開始寸寸龜裂,紅色的液體從縫隙中滲了出來,在“逐日者”浮誇的金光照耀下,寧澤就像是一座完美的金色塑像漏水,從內部有血水漫了出來。

也許是鬼化之後的力量起了效用,寧澤身上的裂紋很快就修復如初,緊接著他的身上開始冒出一片片甲殼,整齊的排布在他的全身各處,就像是一匹披上了甲冑的戰馬,這些甲片在金色的光芒下被照耀得神光熠熠,活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天神,正在彎弓射日。

而寧澤的上半身不單單有甲片冒出來,更多的是骨刺從他的肌膚各處伸展了出來,直接刺穿表皮。

這些骨刺把寧澤包裹得像是一個刺蝟,將各處要害嚴嚴實實地遮擋了起來,如果要傷害到寧澤,就必須先斬斷這些礙事的骨刺森林。

他宛如神祗,但更像是一隻混種的魔物。

傅輕歌無法組織寧澤壓榨自己的潛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為自己形成的火龍卷增添更多的威能,不斷地劃出各種各樣的劍技。

傅輕歌劃出的劍技越多,他就越發熟練地掌握了無形道的真諦,越是隨心所欲施展出來的劍技,越是不拘泥於形式的劍技,才是無形道發揮到極致的根本,所謂的一招一式只不過是束縛劍客的牢籠。

都說修習劍技的武者是花裡胡哨之輩,傅輕歌轉念一想似乎也是沒錯,自己現在的樣子像極了那些老派武者口中華而不實的模樣。

“去!”寧澤終於鬆開了弓弦,雙臂垂了下來,顯然是耗費了極大的靈力和精神來完成這一支大箭的射出。

“逐日者”弓弦上的靈力大箭應聲而出,傅輕歌只能看見一條虛影飛出,飛向了遠處,根本就沒有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憑藉他的眼力都只能看見一條虛影,意味著這支箭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的確如傅輕歌所料,這支大箭不可能射向僅僅距離寧澤自己不到十米的範圍,光是箭支就已經長達七八米,又怎麼可能會射到他?

“寧澤,這支箭你好像射歪了吧?”傅輕歌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時時刻刻盯著寧澤,防範著他的下一手進攻。

寧澤輕輕地笑了一聲,雙臂依舊無力地垂著。

“逐日者的箭出手之時,它就會追逐著它的目標而去,並不需要我去刻意瞄準。”寧澤低沉的聲音宛如審判異端的執行人,正在誦讀傅輕歌即將到來的命運。

這所謂的命運便是,被逐日者的箭支穿心而過!

傅輕歌施展劍技的手在這一瞬間內突然停頓了。

這是他從未遇見過的事情,他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凝視著自己,總有一種來自心底深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是一隻惡虎趴伏在草叢中,等待著他露出破綻的那一刻,用強健到足以咬到山羊脖頸的下顎直接咬斷他的身體。

所幸自己的武技已經加持到了巔峰,總共近兩百道武技已經全部勾勒完成,這是他當下的極限,這是他極盡所能壓縮辦到的!

動了!傅輕歌動了!

熱浪產生的推力將他從底端托起,他向上漂浮了起來,從背後伸展出了一對並不存在的劍氣羽翼,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由劍刃組成的,劍氣羽翼每一次的扇動,都會裹挾著火龍卷,宛如狂舞的怒龍,噴吐著足以灼燒萬物的怒焰。

寧澤眼睜睜地看著傅輕歌朝著自己衝來,傅輕歌的速度在這一剎那間突破了音障。

傅輕歌的背後爆發出了一團倒三角形的白霧,這是由於突破音障的瞬間,空氣氣流不均勻攪動產生的,傅輕歌感覺到整個世界瞬間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宛如天穹倒卷的氣勢瞬間壓在寧澤的身上,劍刃產生的風暴先是勢如破竹地刺穿了寧澤身前凝聚出來的靈力護罩,緊接著又面對數以萬計的骨刺。

這些骨刺雖然堅硬,每一根單獨拔出來放在尋常武者的手中,都足以貫穿一塊巨大的岩石,但依舊承受不住傅輕歌凌厲的劍意。

這些骨刺在劍刃不斷擠壓爆發出的爆響生中炸得粉碎,骨粉撒的漫天飛揚,就像是葬禮之時降下的灰燼。

在巨大的動能衝擊下,寧澤龐大的身軀居然被逼得不停地後退,強健的馬蹄竟然硬生生地被壓得彎折在地,跪在地上向後飛去,接連不斷砸向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樹,以此來減緩自己後退的速度。

寧澤被逼退的這條軌跡,就像是一輛高速列車脫軌而出,在山地中留下的制動痕跡。

他的四條馬腿全數折斷,再也無法支撐他龐大的身軀站起,寧澤轟然倒地,強壯的上半身直接磕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支撐著,不讓頭顱觸碰到地面上。

“抱歉,好像是我贏了。”

傅輕歌氣息有些紊亂,左手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右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火龍卷所蘊含的巨大靈力終於消耗一空,在空中全數消散,迴歸到空氣之中,傅輕歌並沒有因為火龍卷的消失而墜落在地,而是憑藉著劍氣凝聚出來的一對羽翼懸浮在了空中,向後倒飛出去。

傅輕歌的身上插滿了寧澤身上斷裂的骨刺碎片,這些碎片沒能刺穿他的肌肉,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並無大礙。

和寧澤寧津兩人之間的恩怨,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落幕了。

寧澤已經沒有任何戰鬥的力量可言了,失去了雙臂和四蹄的他,又有什麼辦法再同自己搏殺呢?

“咳咳,你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吧?”

寧澤吐出了一灘又一灘的鮮血,臉上的表情極為地扭曲痛苦,隨後閉上了雙眼,一副閉目待死的模樣。

“我似乎並沒有高興得太早。”傅輕歌輕聲道。

說完後,劍氣羽翼一振,傅輕歌再次進入到突破音障的速度中,他的背後炸出了銀色的音錐,手中的封雪劍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幹淨利落的曲線,直指寧澤的心口!

“結束了!”傅輕歌說道。

“是啊,結束了!”寧澤突然放聲狂笑。

伴隨著笑聲,那支承載著逐日者之名的箭矢,居然回來了!

它的速度甚至比傅輕歌要來得更快,不過短短半個呼吸間,它就已經穿過了音錐,來到了傅輕歌的身後!

寧澤知道自己已經鎖定了勝局,即便是傅輕歌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突破自身生長出來的骨刺,突破環繞己身熊熊燃燒的火焰。

但此刻,只要自己能夠堅持到下一秒,那麼這堅持下來的時間,就足夠逐日之箭射穿傅輕歌的心臟!

逐日者之名的箭矢,只要鎖定了敵人,就一定會追殺敵人到天涯海角,除非敵人能夠正面擊潰這一支箭矢。

然而能夠正面擊潰這支箭矢的人,至少也得是龍象境武者,根本就不可能是現在的傅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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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精彩,我承認你的確很強,是我見所未見的強悍,哪怕是寧家最強者都不如你。”寧澤輕鬆地笑了笑。

此刻的他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風輕雲淡,他的五臟六腑在狂風驟雨般的劍意下,一次又一次被震得稀爛,他的腹腔內滿是急速新生又被震碎的器官組織。

可是傷的再重又如何呢?

鬼化之後的自己只要有片刻喘息的時間,就能夠迅速地復原,傅輕歌死後,同樣會變成自己的養料,雖然會退回到原本的狀態,但也只不過是多做調養,過上一段時間之後他照樣能夠變回這副身軀。

現在傅輕歌所表現出來的戰力越強,他就越發的興奮,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個完美無瑕的容器據為己有,剝去身上存在的缺陷,然後輕而易舉地踏入這麼多年來,寧家無人踏入過的龍象境!甚至更有可能是一蹴而就,直接邁入洞天境!

寧澤搖了搖頭,想著自己邁入了龍象境後,寧家有資格問鼎富江市武道世家之首,等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能夠佔據到真正的禁忌,那上一代長輩們,全都避而不談的,二十年前的隱秘!

什麼是避而不談的隱秘,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是什麼?那可是聖骸之一的喉骸!那是通往力量盡頭的寶藏!

寧澤用“逐日者”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勉力的站起身來,

一切計劃的開端,就在此刻!

他必須親眼看著這支冠以逐日者之名的箭矢射穿傅輕歌,然後進入到真正的宴席中,享用這因緣際會之下上天為他準備的一份午餐!

盛放著金光的箭矢準確無誤地射穿了傅輕歌左半邊身體,轟然爆響,巨大的能量在傅輕歌體內發酵,而後爆裂開來,整個人宛如炮彈一般被貫穿在地上,單膝跪地,雙手握持著封雪插在地上,地面瞬間向下凹陷了方圓五十米的巨坑,坑的深度約有十數米,可想而知這一支箭矢上的威能有多麼的恐怖。

這一支金色的箭矢插入了他的左肋部,撕裂了他的鑄骨境的身軀,直直地插在了心臟之上!

“一切都結束了!”

寧澤拖著殘肢斷臂從遠處爬來,身上宛如甲冑般的甲殼慢慢地脫落下來,他的身體也在急劇地縮小,健壯的馬腿不再,只留下了像是得了萎縮症的兩條腿,右臂一隻無力地晃盪在身側,左臂作為唯一能動彈的部分,不停地支撐著他的移動。

“這支箭......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傅輕歌感覺自己被一座大山壓著,這力量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雙手緊緊地握著這支箭,想要把它拔出來,但是無論怎麼用力,這支箭矢根本就紋絲不動。

“別著急,妹妹,哥哥馬上就帶著你一起,完成你沒有機會完成的所有事,只要我吃掉了眼前這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寧澤的身體在地面上拖行出來一條血色的痕跡,然而他似乎半點都覺察不到疼痛一般,速度越來越快,眼看著就要來到傅輕歌的面前。

十米,五米,一米......

寧澤終於到了傅輕歌的面前,看著自己眼前這個不能動彈的完美容器,任由自己擺佈的容器,他就不禁一陣的快慰,雖然寧津已去,但是只要自己取得了喉骸,就有辦法將她再度復生!

而取得喉骸的直達車,就是吞噬掉眼前的傅輕歌!

寧澤宛如一條貪婪的非洲森蚺,不過拳頭大小的嘴,瞬間張開,把整張臉完全覆蓋住了,都說蛇是退化的龍,他們能夠輕易地吞噬掉比自己體型要大的獵物,此刻的寧澤也不例外。

“不要抗拒,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讓我們一起共生共存,拋棄糟粕到你現在的軀殼上!”寧澤的嘴已經伸到了傅輕歌的頭。

只要他願意,下一秒傅輕歌整個人就會被他完全吞下。

然而他並沒有,寧澤正在享受著獵物從希望到絕望的絕佳體驗。

“被你吃掉這種事情,我左思右想都不怎麼合算,明明我就比你來的要強,為什麼要被你同化?”

傅輕歌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喉嚨裡擠了出來,雖然虛弱,但是言語中的高傲是無可匹敵的!

“笑話,現在還有你選擇的餘地嗎?老老實實接受你的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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