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聽說過影舞者。”佩恩抬頭望向石壁上的血洞。

“可他們也終究只是血肉之軀……而不是一道影子。”帕納色斯回答。

“是的。”佩恩嘆息,“影舞者的身上滿是刺青,那並不止是某種標誌。雖然十分危險,但如果有必要,刺青中的魔法能夠讓他們融入周圍……融入樹木或岩石,甚至流水之中,仍行動自如,所以他們才能無處不在,卻難以察覺。”

這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最初那刺青甚至能控制影舞者的生死……那從人類的狠毒與殘忍之中學來的伎倆,最終還是在某些長老的強烈反對之下被拋棄。

帕納色斯沉默了一小會兒。影舞者的誕生不過千年,而他們的存在,包括他們的訓練方式,都牢牢地掌握在長老們的手中,即使身為鹿角森林的統治者,他對這些神出鬼沒的殺手也的確所知不多。

血沿著牆面一直流到了地上,似乎連綿不絕……似乎受傷者依舊靜靜地潛伏在岩石之中,等待另一個機會——或等待死亡的降臨。

帕納色斯仍有許多不解,卻突然不想再問下去。難以形容的憎惡讓他覺得這純白的高塔也失去了曾令他心生敬畏的神聖……即使歐默並非他所信奉的神,那敬畏幾乎出自本能。

然而,那些自稱為信徒的精靈卻玷汙了他們的信仰,也玷汙了這座懷著真正的信仰與激情才能建起的高塔。

這令他憤怒而鄙夷。

光明之下必有陰影——他能接受這個,卻不能接受這樣……試圖將所有黑暗掩蓋在虛偽的光明之下。

“你們的魔法……很特別。”佩恩顯然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看著帕納色斯身後的弓箭手收回長弓,並不掩飾他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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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古老的魔法。”帕納色斯伸手,索米爾便一聲不響地將自己的武器交到他的手中。

“據說是在我們的祖先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國度之前……在沒有君王,唯知神祇,自由自在地在密林中,在荒野之上,群山之間,和野獸們一起奔跑狩獵的時候,最初創造的魔法之一,除了無需箭矢也能破開任何防護,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帕納色斯輕彈弓弦,“這是用風翎獸的筋做的。”

弓弦是泛著點微光的淡黃,木質的褐色弓臂則簡樸而流暢,除了內側一線用金屬絲鑲嵌,細得幾乎看不出的符文之外,並沒有任何裝飾。

“……我從未聽說過。”佩恩有些悵然,“我們忘記了許多東西。”

“不,我們沒有。”帕納色斯笑了笑,不無驕傲,“我們沒有忘記。”

“我們”——即使分隔數千年,他們仍是同一個種族。

彼此間的猜疑似乎在他們相視一笑時悄然消失。帕納色斯將長弓還給索米爾,隨口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這是個陷阱?”

“在我想要找個藉口進入這裡的時候,就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送到我的面前?”佩恩並不否認,“這樣難得的好運,我已經許久不曾有過。”

“如果我告訴你,因為兩天前卡奧·風語者‘無意間’提起這座塔裡有關於我的祖先的遺蹟,我才一時好奇……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相信。”帕納色斯直視著他。

“我至少願意相信……無論如何,你不會想要為誰‘代勞’。”佩恩坦率地回答。

帕納色斯的嘴角勾了勾。對他而言,這其實……也已經足夠。

他環顧四周,長長的階梯不知到底伸向何方,視線可及之處,卻再也不見那些如雕像般的守衛,也不再有誰試圖偷襲。

“……我們真的還在塔裡嗎?”他問。

“當然。”佩恩冷笑,“除了利用這座塔的力量,他們還能做什麼?”

他揮了揮手,剛才那個施法的精靈再次站了出來,抬起雙臂,掌心間浮起一顆無色的寶石,在她低低的咒語聲裡越來越快地旋轉著,將一圈圈符文投射開來。

她的聲音與大多數精靈相比過於低沉,甚至有些沙啞,卻意外地動聽。帕納色斯靜靜地看著她,莫名地覺得一身飄逸的長袍會比她身上精緻貼身的皮甲更適合……而那樣的裝束明明並不符號他的喜好。

精靈的最後一個音節驟然升高,彷彿冰層破裂般的脆響。那顆寶石流星般劃了出去,帶著耀眼的光輝,破開了他們眼前的迷障。

“法蘭蒂,她是歐默的詠者。”佩恩低聲告訴帕納色斯。

而這裡……畢竟曾是歐默之塔。

帕納色斯挑了挑眉:“我以為所有的詠者都忠於長老會。”

“我忠於我的神明。”法蘭蒂轉身向帕納色斯微微一笑,“而他已為我指出當行之路。”

她的眉細而長,微微揚起時透著驕傲與無畏。

帕納色斯低頭致歉。他其實並沒有懷疑的意思——佩恩能在這種時候把她帶在身邊,已經足夠說明對她的信任。他只是……

他突然間不太確定他到底是想幹什麼……也許那見鬼的光對他依然有什麼影響?

他壓下心中疑惑。牆上的浮雕已經悄然改變,前方依舊是蜿蜒的走廊和連綿的階梯,周圍的光芒卻黯淡了許多,連依舊潔白無瑕的石壁上,都恍惚浮起迷濛的黑霧。

“我們上去的時候並沒有經過這裡。”帕納色斯說。

“因為這裡是塔底。”佩恩將視線投向右側的走廊。

走廊上所有房間的門都關得嚴嚴實實,唯有一扇洞開,像一張張開的巨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佩恩笑了起來。

“幾個月前我不得不冒險將一個人類帶入這座塔,”他說,“只為了能夠開啟這扇門……如果只是想要讓我進去,何必這麼費力?只要說一聲‘請’,我會十分樂意……甚至迫不及待。”

沒有誰回應他的譏諷。寂靜之中,只有石壁間忽遠忽近,卻始終沒有消失的沙沙聲,蛇一般盤旋在他們周圍。

帕納色斯眯了眯眼。如果把佩恩誘進這扇門真是背後的操縱者的目的……剛才的攻擊又有何意義?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佩恩舉步向前時,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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