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埃德如約造訪了亞倫?曼西尼位於上城區西側的宅邸。

作為費迪南德伯爵,曼西尼在魯特格爾東部的丘陵地帶擁有自己不大的領地,但他顯然更喜歡待在溫暖溼潤的、沒有從明霓沙漠呼嘯而來,挾著沙塵的風暴襲擊的斯頓布奇。自從十年前買下這裡之後,伯爵大人返回自己領地的次數屈指可數,而那聊聊幾次,也不過是為了將他從前收集的那些“寶物”運到斯頓布奇。

現在,那些人們所驚歎或嘲笑的收藏品,有許多就屹立在庭院裡。巨大而怪異的雕像殘缺不全,粗糙的石碑上字跡模糊,大半都說不出到底屬於哪一個種族,哪一種文明,毫無規律地散落在南方茂盛的植物之間,更顯得十分怪誕……但不可否認地相當引人注目。

曼西尼本人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東西到底是真是假,對他來說,“引人注目”大概就已經夠了……雖然很難說清這樣的譁眾取寵,有多少是為了掩人耳目,有多少是因為他真的樂在其中。

埃德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一尊立在路旁、顯然是偽造的矮人雕像上掠過,好奇地看著一個身材嬌小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將一層黑紗罩在一盆花上。被支架撐起的黑紗薄如煙霧,在清晨的陽光下,仍可隱約看到其中被保護得無微不至的、碩大的花朵。

“暗夜之心。”

曼西尼幾乎立刻注意到了他稍稍停留的腳步,殷勤地向他介紹:“您大概聽說過……這種玫瑰需要夜露的滋潤,而燦爛的陽光則會灼傷它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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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手讓侍女掀起黑紗,那聞名於整個斯頓布奇的黑色玫瑰就傲然綻放在埃德的眼前。

其實仔細看,那絲絨般的花瓣其實並不是純黑,而是一種極深的藍紫色,美麗,優雅,卻也有著難以形容的妖異。

“我親手培育了它。”

曼西尼不無得意地用雙手捧住他凸起的肚子,“除了我之外沒人能讓它開花。”

埃德笑了笑,保持著應有的好奇:“我聽說它需要魔法的力量才能生長?”

“是的,一點點魔法藥劑……但你必須得精確地把握時機和分量,否則它立刻就會枯萎死亡。”

黑紗再次落下,將那珍貴的花朵隱藏其中。埃德有一瞬間不自覺地想起阿格尼絲,但很快就被過於熱情的主人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分了神。

“我很抱歉曾經派人去獵殺那條冰龍……您的朋友,也很感激您從來沒有因此而指責我。”曼西尼向他躬身致歉,“我知道有多少人在談論我這種……‘奇特的癖好’,這還算是說得好聽的,但我就是無法控制地喜歡這些古老的文明,偉大的造物,神秘的力量……您知道嗎,我曾經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法師,在尼奧的**師塔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很可惜,我實在沒有那個天賦,只能盡力幫助那些更有天賦的年輕人。”

他迅速地看了埃德一眼,埃德回以一個似乎饒有興致的微笑。

“天賦。”

即使埃德根本沒有介面,曼西尼也很快自己接了下去:“我覺得那也是一種十分神秘的東西……那是諸神賜予我們的嗎?什麼是他們做出選擇的標準?它存在於我們的血液還是靈魂之中呢?”

“都有?我想。”埃德在他殷切的目光中不得不回答,“畢竟生命與靈魂是無法分離的。”

“當然,當然,您說得一點也沒錯。”曼西尼用力點頭,一臉的讚歎與崇拜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假的,“我不敢妄自猜測神祇的安排……現在說這個您或許也不會相信,但我一直覺得您比布盧默?克利瑟斯更有聖者的風範。”

埃德有點笑不出來了。

“我確信永恆之杖總有一天會回到您的手中。”極其擅長察言觀色的伯爵大人此刻卻轉過頭去,不著痕跡地無視了埃德臉上僵硬的神情,“但我也忍不住地好奇,為什麼布盧默也能夠操縱永恆之杖,為什麼肖恩?弗雷切大人會如此執著於克利瑟斯家族的血脈……尤其是在斯科特?克利瑟斯大人成為另一位神祇的聖者之後……我知道試圖窺探這樣的秘密,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太過大膽,但您瞧,我就是控制不住。”

此刻他已經將埃德帶進了自己的書房,正開啟鎖得嚴嚴實實的暗櫃,以捧著暗夜之心玫瑰般的小心將一本用柔軟細緻的亞麻布包裹的書抱出來,珍而重之地放在足有一張床那麼大的書桌上。

“我曾經去求見聖者大人,謙卑地想要將這小小的發現獻給他,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曼西尼的聲音沉了下去,卻聽不出是怨恨還是沮喪,“但大人似乎相當忙碌。”

很顯然,斯科特沒有理他。

“所以……”埃德終於聽出了一點什麼,“這是關於克利瑟斯家族的血脈的秘密?”

曼西尼點了點頭,輕輕解開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亞麻布。

“當然,您或許已經知道了一切……畢竟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說,“或許我這小小的發現對您而言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事實上,我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些。”埃德聳聳肩,“首先,我姓辛格爾……以及,我知道我母親的家族幾百年前統治著這個國家,而且是水神尼娥虔誠的信徒——除此之外,我並不知道更多。”

他從容地迎著曼西尼帶著探究的目光,無比坦然——諸神在上,他是真的就只知道這麼多。

曼西尼微笑著躬身,稍稍退開,遞給他一柄精巧的木刀。

“您最好用這個來翻頁。”他說,“動作儘量輕一點……這本書在**師塔裡藏了很多年又無人問津,幾乎已經完全朽掉了。我讓人稍稍用藥水做了一些保護,但它依舊十分脆弱。”

埃德接過木刀,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無論如何,這傢伙對這本古書的珍惜倒不像是假的……

只不過,躺在亞麻布上的那堆殘頁,實在已經很難被稱之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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