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剛剛冒出水面,一顆石頭擦著伊斯的耳邊飛了過去,咚一聲掉進水裡。

伊斯吐掉嘴裡的水,黑著臉瞪向岸邊的岩石。

“抱歉。我還以為是敵人……”吉謝爾從岩石後露出半張臉,所謂的“道歉”聽起來更像是諷刺:“或一條小小魚兒什麼的。”

伊斯收回目光,吸了一口氣,再次告誡自己不要跟一個彆扭的半精靈計較。一晚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看清,這個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的傢伙,簡直是在存心跟每個人過不去,卻沒人對她生氣——他不明白他們到底為什麼對她如此寬容,也懶得去問。

說到底,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幫他們弄回那條船,他就可以把這混亂又丟臉的一晚徹底翻過去,永遠不再記起。

“我以為你會一個人偷偷溜掉。”

在他爬上岸的時候,吉謝爾在他背後冷冷地說:“為什麼你不走呢?那樣對我們彼此都更好。”

伊斯咬咬牙,還是沒理她。

“……嘿!我在跟你說話!”又一塊石頭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沒人教過你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嗎?”

“……我被教過只需要禮貌地對待那些懂得什麼是禮貌的人。”伊斯頭也不回地扔給她一句,“你的問題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在那個張牙舞爪胡亂咬人的半精靈從岩石上跳下來之前,他已經從容地一頭鑽進了他們藏身的洞穴,並且對自己的成熟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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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不能變回成人的大小……那個雀斑法師表示那會破壞他的干擾法術,而他確實也還沒有準備好。

這個新的藏身之地事實上根本不能算個洞穴,只是岩石之間的一個空洞,兩邊都是通的,好處是無論敵人從哪一個方向過來,他們都能迅速發現……但呼呼的風吹得連火堆都無法點燃,可憐的小法師只能縮在角落,更加努力地把自己蜷成一團,詹西則體貼地緊貼著他坐在地上,明明折騰了一晚,卻還是精神十足地拿藤條編著什麼東西。

“……你們真的打算一直等在這裡,直到伯特倫給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訊號嗎?”

伊斯不怎麼客氣地開口問道。

他可不能一直等在這裡——他還得回去弄清楚精靈和羅莎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沒有呢……但願他們沒有不自量力地想要“救”他。

感激詹西的熱情,他已經瞭解到,這幾個人裡,只有法師泰瑞和半精靈吉謝爾是跟伯特倫一起冒險的同伴——而另外兩個,一個已經在與黑帆的戰鬥中犧牲,另一個不知死活。剩下的邦布,石頭和詹西,都只是獨角獸號上普通的水手而已。伯特倫他們在兩年前僱了格魯菲德船長和他的獨角獸號,在南方諸島之間跑來跑去,並沒有找到過什麼驚人的寶藏,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偉大事蹟——最偉大的也不過是幫一個大概還沒有維薩城大的小海島王國的公主從黑帆手中奪回了自己的國家……卻也因此而正式跟黑帆海盜們結了仇。

突然間失去了同伴,船和大部分的水手,剩下這幾個人的確有點不知所措……敵人比他們強大太多,甚至肆無忌憚地直接在他們上一個藏身之地的巖壁上轟開了一個洞,而不是從水底鑽進去……沒有接受吉謝爾“在水底偷襲敵人”的建議的伯特倫,至少在這一點上是明智的。

但他就這樣把其他人都丟給了伊斯……仔細想一想,簡直居心險惡——他顯然是認定了他不會扔下這些毫無用處的人類嗎?

“為什麼不呢?”邦布無聊地拿著根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伯特倫會有辦法的……他總是會有辦法的。”

“是嗎?”伊斯忍不住冷笑,“他可沒能保住你們的船。”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伊斯不禁有些後悔。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該說出口的,但立刻道歉好像又有點……

“……你應該道歉,伊西。”詹西走過來,一臉嚴肅地蹲在他面前,“我們失去了我們的船,但我們都盡力了。伯特倫已經盡力了,他救了船長的命……你不能這麼說他,你要向他道歉。”

多嘴的邦布應該已經告訴所有人他是一條龍……但詹西大概根本不信,而他奇怪的口音總是把“伊斯”念成“伊西”……伊斯覺得他應該生氣,卻又有點氣不起來。即使他如此幼稚地讓他“道歉”……他真的拿這種善良,單純,又過分認真的人沒轍。

“……你有什麼主意嗎?”

格魯菲德船長放下了他依然沒有半點火星的菸斗,平靜地將他從尷尬中解救出來。

“你說得沒錯,那是我們的船,我們的人……我們不能只是在這裡等著。”他說,“如果你有什麼計劃,說說看?也許我們能讓事情變得更順利一些——你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伊斯張了張嘴,他的確有個計劃……一個只需要他自己的計劃。但是,現在,那句“你們就待在這兒”,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羅莎抬起頭。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海面跳躍著金色的光芒,但藏在岩石遮蔽下的海盜船,看起來依舊黑沉沉的,陰冷而潮溼,彷彿已經被某種詛咒拖進永恆的夜色。

“你在看什麼?”

阿朵拉好奇地問——她們頭上只有岩石與桅杆。

“我在想,你們的海盜旗是怎樣的?”羅莎微笑著反問,“朗格常常跟我說起各種各樣的海盜旗……雖然大多都是黑色,但他說,海盜們大概把自己少得可憐的藝術天分都塗在了旗子上……他挺喜歡那些旗子。”

“我們沒有那個了。”阿朵拉的語氣裡也有一絲遺憾,“九趾說黑色的帆就是我們的旗……再也不會有比那更大、更醒目的旗幟了。反正現在只剩下了一支海盜,我們也已經不再需要假扮什麼商船去玩偷襲——真可惜,我還挺喜歡假扮點什麼的。”

羅莎笑了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兩聲短促的號角宣告了“客人”的到來。

“是那條龍。”阿朵拉燦爛地笑了起來,“噢……我得去問九趾能不能讓我騎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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