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龍和清晨一起降臨在被魔法保護的山谷間。

陽光灑在四季盛開的遠志花上,溪水的環繞中,彷彿有一張藍紫色的絨毯鋪展開來,一直延伸到山谷盡頭那座被各種各樣恣意盛放的鮮花簇擁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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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從冰龍的脖子上滑下來,舉目四望,久久移不動腳步,忍不住心生羨慕。

如果他也有這樣一個屬於自己的山谷,大概再也不會想要離開。

伊斯向他提起過這個“奇怪的山谷”和住在這裡的“狡猾的老頭子”——一個老法師隱居的地方當然不可能不奇怪,但他沒想到會是如此美好的“奇怪”!

驚訝與讚歎之中,他突然想起了凱勒布瑞恩。

半精靈牧師在兩百年前選擇的隱居之地,與這裡依稀有幾分相似。

他無法向任何人提起他們的相遇,但或許他至少該去看看半精靈是否還在那裡……還是說,那也會同樣擾亂時間的河流?

在他發呆的時候,已經有人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細長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是在歡迎初次造訪的客人。

埃德抬頭看著聞名已久的木魔像那張線條簡單,神情憂鬱的面孔,不自覺地咧開嘴,露出一臉的傻笑,高高地揮起手。

“你好啊,穆德,冒昧打擾……我是埃德?辛格爾。”

魔像用那雙不存在的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用同樣的姿勢高高地揮起手來,卻依舊一臉憂鬱。

這實在有幾分詭異,卻並不會讓埃德覺得緊張或恐懼——這座寧靜的山谷和空氣中流動的花香似乎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

“老頭子在嗎?”伊斯一邊毫不客氣地隨口問著,一邊鑽進了花園,走到一半又忽地停下腳步,回頭警惕地問道:“那個女人不在吧?”

埃德的心跳稍稍變快了一點——老實說,雖然伊斯避之唯恐不及,他倒挺想見一見白鴉,那個神秘而美麗的女法師。連在她那座詭異的城堡裡吃了不少苦頭的娜裡亞都不得不讚歎的美貌,天生的強大魔法,令人同情的遭遇,妄圖開啟地獄之門的狂妄與大膽……要說對這樣的人都沒有一點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穆德緩緩搖頭,優雅地躬身向埃德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懷著一絲淡淡的遺憾,埃德踏上了花園裡白色石塊拼成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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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布納?萊因。”遠志谷的主人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這個名字。

“是的。”埃德把緊握的雙拳平放在膝上,努力讓它們不要發抖。雖然因格利斯對他和伊斯——尤其是對伊斯——顯得十分親切,一點也沒有伊斯形容的那樣“老奸巨猾”,他還是忍不住有點緊張。

在他面前的可是因格利斯?奈夫,近一百年來大陸上最出名,最強大,連強橫的法師協會都無可奈何無法約束,只能當他不存在的**師!哪怕已經老得發皺,也依然是值得尊敬,和令人畏懼的。

埃德十五歲之前的生活可以說跟魔法沒有半點牽連,卻還是從小就聽過這個名字——那時他還以為因格利斯是個早已死去的、傳說中的人物呢。

可如今傳說就在他眼前……他大概一眼就能看透他那點忐忑的小心思。

想到這個,埃德忍不住就縮了縮肩膀。

“這傢伙到底是誰?”伊斯皺著眉問,“我從來沒聽說過。”

因格利斯笑了起來。

“你的母親開始沉睡的時候,艾布納大概還沒有出生。”他說,“而在你出生之後,撫養你長大的人絕對不會向你提起這個名字——你當然沒有聽說過。”

伊斯沉默著,緩緩在椅子上坐直了身體。

“這傢伙到底是誰?”他問出同樣的問題,語氣卻已完全不同,平靜,冰冷,像他突然收縮的瞳孔一樣有種隱藏的危險,讓人不自覺地心生畏懼。

但那對因格利斯顯然沒什麼用處。老法師泰然自若地往自己的茶裡又扔了兩勺糖,眯成兩條細線的金綠色雙眼終於滑過一絲伊斯一再警告過埃德的“狡猾”。

“誰讓你來問我這個的?”他沒有回答伊斯的問題,反而這樣反問埃德。

埃德緊握成拳的手微微一抖,愣愣地看著他,嘴唇無意識地蠕動著,卻答不出一個字來——如果他問他“為什麼來問這個”,他倒是有個花了半夜的時間編出的理由可以抵擋,可他問他“誰”……

“因格利斯!”缺乏耐心的伊斯叫道,意外地把埃德從這樣的困境中拯救了出來。

老法師很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再追究這個問題,枯瘦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輕敲在杯沿。

“啊……我都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了。”他說。

“您見過他?”埃德小心翼翼地問。

“哦,不只是‘見過’。”因格利斯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曾經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有段時間我一心一意想要找一個好學徒,讓我所掌握的一切能夠繼承下去,艾布納?萊因是難得被我看中的孩子之一。他的父親是奧涅塔一個做布料生意的商人,對自己沉迷於魔法的兒子束手無策,甚至有點害怕,當我帶走他的時候,他的母親哭得聲嘶力竭……他的父親倒似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老法師把舉到唇邊,茶水沾溼了嘴唇,卻並沒有喝下去,像是突然間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在他身上花了五年的時間,最終還是把他送回他父親身邊。”他嘆息著,“他的確很有天賦,聰明而專注,但卻太過急躁。我告訴過他無數次,想要掌握魔法的秘密,需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去學習,需要苦心的鑽研與磨練,他卻總想找到一個輕鬆快捷的方法,就像一夜之間,在夢裡就能瞭解整個宇宙的奧秘……他不明白,太過輕易得來的東西,總是會輕易失去。有些事,是沒有捷徑的。”

埃德垂下雙眼,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所失去的一切……也是因為得到得太過輕易嗎?

“……所以他跟我到底有什麼關係?”伊斯不耐煩地問。

“艾布納回到了父母身邊,但並沒有待上多久。”因格利斯不緊不慢地繼續著,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急躁而打亂自己的節奏,“他跑去了南方,透過試煉,成為了法師協會中的一員,被東塔的灰袍坎迪安收為學徒,在尼奧的**師塔又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師塔是個極其可笑的地方,大半的人把時間與精力浪費在彼此的勾心鬥角上,我不知道艾布納在那裡到底學到了些什麼,但他之後最為出名的,是他對各種魔法生物……包括龍的瞭解。”

伊斯安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

“他對魔法生物的興趣大概來自坎迪安,他的老師。灰袍坎迪安聲稱自己小時候見過大陸上最後一隻獅鷲,沒人知道那是真是假,但坎迪安一直想要擁有一隻魔法生物作為自己的魔寵……不是那些被魔法改造過的動物,而是真正的、天生的魔法生物……他也是因此而失蹤的,老實說,我懷疑他是失蹤在了某個‘真正的魔法生物’的肚子裡。”

他抬頭對著伊斯笑了笑。

“……我母親沒有吃過那種東西。”伊斯硬邦邦地回答。

埃德覺得他在因格利斯臉上看到了某種類似遺憾的神情。

“無論如何,艾布納從坎迪安那裡瞭解到許多關於龍的知識。”老法師輕描淡寫地說,“所以二十多年前,艾倫?卡沃和他的同伴們在認為他們有可能得對付一條龍的時候,特地去拜訪了艾布納,畢竟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兩百年再沒出現過一條活的龍了,像艾倫那麼謹慎的傢伙,不會單憑一些傳說就去對付那麼危險的生物……他們最終能殺掉安克拉瑪拉斯,靠的可不僅僅是運氣。”

埃德有點擔心地偷眼看了看伊斯。伊斯的臉色十分難看,但還算平靜,畢竟,他一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而他根本沒辦法去報復那些將他撫養長大的人。

但埃德仍然微微有些惱怒——老法師沒有明說,但他看似客觀的敘述裡分明帶著一絲挑撥的意味。

“穆德。”伊斯突然把目光轉向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的木魔像。

“老頭子到底在哪兒?”他突兀地問道。

穆德搖晃著身體,緩緩比出一個手勢。

——外面。

它說。

埃德怔了怔,雙眼在驚訝中越睜越大,茫然瞪著地面前滿臉皺紋的老人。

因格利斯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種埃德無法形容的笑容,稀疏的眉梢和皺巴巴地往下耷拉著的眼角笑出堪稱詭異的慵懶與嬌媚,讓埃德一瞬間毛骨悚然,幾乎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我是哪裡露餡兒了呢?”老法師問,聲音輕柔婉轉,皺巴巴的皮膚一點點變得光滑、白皙而豐滿,黑色長髮從肩頭垂下,雙眼深邃如夜空……

“……白鴉?”埃德呆呆地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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