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諾恩不可能死掉!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那就一定不會發生!

但她僵在那裡,尖叫聲在腦子裡撞來撞去,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甚至不敢去確認精靈是不是還有呼吸。

一隻手輕拍她的肩頭。她猛地轉身,袖子裡彈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卻在刺入對方身體前的一瞬間停了下來。

“是我!是我!”索諾恩慌亂地舉起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也不記得……”

他的目光落在諾威的身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即繞過泰絲,蹲在了諾威的另一邊,把手伸向精靈因為失去血色而顯得異常脆弱的脖子。

泰絲本能地想要舉起刀想要扎過去,卻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索諾恩的手指在諾威的脖子上停留了太長的時間,長得讓她幾乎窒息而亡。

“……他還活著。”索諾恩說,顯然也松了一口氣。

泰絲閉上雙眼,幾乎軟倒在精靈的身上。但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冷靜。

“這是什麼鬼東西?”索諾恩盯著精靈手裡那個奇怪的斷頭,突然猛跳起來——那具灰白色的,光溜溜的無頭屍體就躺在他的身後。

“他殺了它……這是什麼怪物?”他喃喃自語,“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呻吟聲在黑暗中響起,索諾恩警覺地舉起了武器,但那只是倒在地上的人陸續醒來的聲音。

“法爾博!”索諾恩叫著他剛剛醒來的同伴,“看看還有多少人活著!”

那些都不是泰絲現在所關心的。她小心地讓諾威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對剛才的不知所措惱怒不已——她可是泰絲?謝帕德,不是什麼柔弱無助的小女孩!……許多年前就已經不是了!

她在諾威的腰間摸索著,精靈總是會把一些必要的東西帶在身上。而她需要止血的藥劑……

“看看他到底傷在哪兒!”泰絲對著索諾恩吼道,她的手依然抖得不行。

索諾恩趕緊蹲了下來,拿起了泰絲扔在一邊的火把,但他摸索了半天也只找到手臂上幾道刮傷,和腹部一個傷口——很小的傷口,但幾乎所有的血都是從那裡湧出來的,而且依然沒有停止。

泰絲臉色慘白,她知道什麼武器能造成那樣的傷口。她也大概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可以,她很想給自己也來一下,但現在可不是責備自己的時候。

她悶聲不響地給精靈處理著傷口,拒絕所有的幫助,時不時小心地試探著他的呼吸。那呼吸輕淺,微弱,卻不曾停止。

莫奇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過了好一陣兒才爬上她的肩頭,安靜地趴在了那裡。

她一定也對它做過什麼不好的事,而它已經原諒了她。

她知道諾威也一定會原諒她,他甚至根本都不會責怪她。

淚水沿著臉頰滾下來,又被她迅速地擦去。

當吱呀一聲門響傳來時,她差點跳了起來:“別開那扇門!”

她早就看見了那扇門,但誰知道裡面還藏著什麼怪物?如果再有什麼東西竄出來,她絕對會扔下這些蠢貨拖著諾威逃跑,或者乾脆給某個傢伙一刀扔給怪物做早餐!

“我就是……隨便碰了它一下……”索諾恩囁嚅著,不想承認他被這身材嬌小的紅髮女人殺氣騰騰的語氣嚇了一跳。

但門裡沒有再竄出什麼怪物,索諾恩大著膽子推開門,把火把探進去照了照。

“這個房間……真的有人住在這裡。”他驚奇地說。

泰絲陰沉著臉瞪他。

“……裡面有張床,也許我們應該把精靈弄進去休息一下。”索諾恩用幾乎像是討好的口氣對她說。

泰絲想了想,勉強點點頭。諾威應該只是失血過多,他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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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隔壁房間裡傳來的腥臭被一種濃烈的味道蓋了過去。那是屬於植物的味道,辛烈卻並不難聞——至少比腐爛的肉要好多了。

空氣並不沉悶。這個有人居住的房間裡不再有其他更深處的門,但應該有什麼地方可以通風。泰絲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的出口,但她現在也顧不上那些了。

房間裡有兩張床——那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躲在這種地方的死靈法師都是一個人住的呢。

索諾恩幫著泰絲把諾威安置到了一張床上,又讓法爾博把其他人也帶了進來——五個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傢伙,全是失蹤在這裡的犯人,其中一個是法爾博的兄弟。

“謝謝你們,真的。”那年輕人眼睛紅紅地過來向泰絲道謝,“我願意為你們做任何事!任何事都行!”

“……先把外面的葡萄酒搬一桶進來吧。”泰絲說,失血的精靈會需要那個。

法爾博立刻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就抱回了一桶酒和一堆大概還能吃的東西,分給了那些已經失蹤了好幾天天,幸運地既沒有餓死,也沒有被殺掉的傢伙。

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法爾博沒敢仔細看,但其他人都已經身首分離,就像那個怪物自己一樣,乾癟的頭顱還被它炫耀似的插在木棍上。

“埃羅夫問我們還要待多久。”他低聲告訴索諾恩。伶俐的年輕人除了搬東西進來,還找到開門的機關,跑出去跟提心吊膽地守在外面的同伴打了個招呼。

“別急,我想大家都得休息一會兒……讓他回去叫幾個人來,我們得守住這地方。”索諾恩說。

法爾博點點頭,又跑了出去。

索諾恩點燃了房間裡他能找到的所有的蠟燭,甚至還多做了幾個火把,讓整個房間都明亮起來。儘管待在這裡是他的主意,但這個平常得透出幾分詭異的房間還是讓他有些不安。

房間佈置得十分簡單,但井井有條。兩張床,兩把椅子,冰冷的火爐上吊著一口鐵鍋,索諾恩不禁懷疑裡面曾經煮過什麼東西,然後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臉色發白,默默地走開了。他的膽子一向很大——但這很可能是死靈法師住過的地方!

一張方桌上的籃子裡塞滿某種曬乾的草藥,散發出瀰漫在整個房間的辛烈氣息,除了除臭之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用處。另一張靠牆的桌子上則擺滿坩堝,藥碾,各種奇怪的植物,礦石,和動物的骨頭、羽毛之類的東西,索諾恩連碰都不想碰。

桌子的抽屜裡有一本黑色皮面的書,索諾恩小小翼翼地把它拖出來扔到了一邊。他不打算看它,但博雷納對這種東西總是很有興趣。

一堆被紮起來的泛黃的信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開啟了其中的一封,那是一個名叫艾芙莉的女人寫給她的父親的信,內容極其平常,不過是告訴父親家裡最近又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比如,她的兒子剛剛學會了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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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諾恩看著那些充滿幸福和喜悅的句子,再看看桌面上那一堆古怪的玩意兒,想起外面那個怪物和一堆正在腐爛的屍體,心中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他知道死靈法師也不過是人類——選擇與惡魔為伍的人類。很難想象他們也曾經有過正常的生活。在成為死靈法師之前,他們或許也曾擁有親人,朋友……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他們放棄那一切。

他搖了搖頭,把那堆信扔到了那本黑皮書上。

他還找到了一枚仔細地存放在一個襯著天鵝絨的精緻小盒子裡的紋章戒指,那讓他更為詫異。普通人家可不會有這種東西。

“這裡住著的真的是個死靈法師嗎?”他忍不住問道。

沒人回答。泰絲現在除了懷裡的精靈之外什麼都不關心,而其他人像他一樣一無所知。

最後法爾博的哥哥有氣無力地回了他一句:“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人。”

——那倒是真的。

索諾恩嘆了口氣,把戒指扔到了信上。博雷納能認得出那紋章屬於哪個家族——如果他醒著的話。

想到這個總是讓他心情沉重。如果博雷納死了……他不知道他們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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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待到天黑,精靈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穩和均勻的時候才離開。臨走時索諾恩還忍著噁心帶走了那個怪物的頭。

而他們藏身的地方雖然隱秘,卻可能還沒有死靈法師的密室來得舒適——那不過是森林裡一個天然的洞穴,唯一的好處是出口甚多,需要逃跑的時候相當方便。

那也是索諾恩一心一意想要儘快把德布和他的士兵們趕跑的原因。待在那種黑暗潮溼的洞裡,對受重傷的人可沒什麼好處。

“……發生什麼事?”看到諾威被抬回來,埃德和娜裡亞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埃德跳起來衝到了簡陋的擔架旁,完全驚慌失措:“他還好嗎?怎麼會受傷的?他傷到哪裡?”

他手忙腳亂想要把脖子上那個盒子裡的水晶球取出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用它,但如果這種時候它都派不上用場,他還不如乾脆把它扔進維因茲河裡!

“他沒事。”泰絲伸手按在他胸前,阻止了他,“他已經醒過來一次,他會沒事的。”

她看起來蒼白又疲憊,不比諾威好多少。

“你也沒事嗎?”娜裡亞擔憂地抱住了她。

“看見你就什麼事都沒有啦,甜心!”泰絲勉強打起精神,用力回抱娜裡亞。

娜裡亞搖搖頭,不知道該對這個愛逞強的女孩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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