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肖恩所言,水神神殿……或者其他許多神殿,都建立在力量交匯的點上,這些地方通常都會留下某些遺蹟——更加古老的神殿,殘缺的雕像,甚至如眼前這個一樣,古老的祭壇。

它遠在斯頓布奇城建起之前就已經存在,卻沒有留下任何記載。肖恩發現它,是在神殿破土動工之後,那時,他已經見過了石榴廳地底的祭壇……和祭壇上乾涸的血跡。儘管當時並不知道那血跡屬於誰,已經足夠他生出本能的厭惡。在挖出這個祭壇的那一刻,他唯一的念頭是毀掉它。

“它與洛克堡地底的祭壇一樣邪惡。”

他如此告知費利西蒂,但費利西蒂只看了一眼就能分辨,雖然外表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連符文都有許多重複,它們事實上並不相同。

“肖恩未必感覺不到,但斯科特斯的失蹤對他的影響顯然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大得多……我猜他對洛克堡那個祭壇上的血跡有所猜測,但我們找不到證據……我們找不到一點與斯科特相關的氣息。那片乾涸的血跡,無論我如何嘗試,都找不到任何與這個世界的聯絡,彷彿它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汙漬……可它分明不是。有什麼力量,比我要強大得多的力量,在遮蔽著什麼。它留下了這樣醒目的痕跡,幾乎像是在故意嘲笑我們的無能……這種感覺實在糟糕頂透。而我不能把我的猜測告訴肖恩……真希望我還能像年輕時那樣大膽又乾脆,不計後果地做出選擇,只要我認為那是正確的……好吧,這本冊子我只能封起來了,什麼時候連說幾句真心話都變得這麼難呢……”

費利西蒂的手記大都寫得十分隨意,想到什麼都會隨手記下,看起來親切得像是在跟她面對面聊天。埃德一頁頁翻過去,幾乎忘了菲利還在他身邊。

“……拉貝雅說這個祭壇極其古老,我同意,但我感覺,它被改過……任何祭壇都是向神明獻祭的地方,但這個,我覺得不是……它很有些奇怪。”

“這座城裡的祭壇不止兩個,其中大半建於斯頓布奇城建起之時。我知道它們是幹什麼用的——也許最好還是毀掉它們?先得弄明白會不會影響這座城市……可我弄不明白這一個到底有什麼用處……”

“我把其中幾個符文描下來寄給了因格利斯,結果那家夥沒有給我任何迴音,所以,多半他也不認識……如果克爾曼還活著就好了。我總覺得自己也沒活多久啊,怎麼就老到了舊識一個個死去,死得差不多就剩我一個的地步……我以前是不是已經跟誰感慨過這個?”

“我做了幾個小小的實驗。現在我可以確定,這個‘祭壇’被另一種力量所影響而改變了實際的效果,而它本身的力量並沒有被削弱分毫……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實在是個天才,能發現這一點的我離‘天才’應該也沒有太遠的距離。獎勵自己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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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下了那幾個實驗。埃德靜下心來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心驚。

偶爾他也會不無自得地覺得自己或許也算個天才——他能輕易創造出新的法術;他學會死靈法術也就花了幾晚;沒有任何人教他如何融合不同的力量,可他做到了……可仔細想來,他的“天才”近乎本能,他腦子裡的每一次靈光一閃,都像是建立在他根本未曾經歷過的無數次成功與失敗之上……彷彿他已經沉浸於魔法之中千百年,對一切都已經熟悉到不假思索,信手拈來。

那隱藏其後的“可能”,讓他毛骨悚然。

費利西蒂同樣是擁有強大天賦的人,何況還要加上拉貝雅……但她清楚地瞭解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她看似大大咧咧,行事卻謹慎而細心。她的一切嘗試都基於縝密的計算,有著明確的目的和完全可以預見、在她控制之下的結果。她同時操縱兩種不同的力量,像一個一手持劍,一手握著長鞭的戰士,讓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器配合得完美無缺。

這是他根本做不到的。

但即使是這樣的費利西蒂,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失敗。

她推測這祭壇事實上是一道門——或不止是一道門。

“它通向我們告別已久的無數個世界……不是像異界之環那樣擷取的碎片,而是真正的,無數像我們的世界一樣存在著的,真實的世界……不同的符號指向不同的世界,理論上,只要找到對應的符號,從它能去往任何地方,而不用擔心會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

“感謝異界之環,我應該能恢復一些符號……”

“它被使用過……”

“有人在許多世界裡留下了印記,讓它們以某種方式與這個世界相連。可是為什麼?如果只是為了來去自如,並不需要這麼做……”

“我的腳步在另一些世界裡留下了印記,可我分明並沒有做什麼……也許拉貝雅是對的,我該死的好奇心會給我們帶來大麻煩。”

“我該切斷這些聯絡嗎?總覺得不太對……”

“也許我弄錯了什麼。它的確是道門,可它本質上仍是個祭壇——我獻祭了什麼?”

“活了快兩百歲還會掉進這樣的陷阱……不,我才不蠢,是敵人太狡猾!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家夥是誰了……我早該知道的。”

在一段惱怒又沮喪的自責之後,手記突兀地斷掉在了“我想到一個法子……我得試一試”之後。小冊子裡還剩了小半的空白。埃德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費利西蒂被困在了某個世界裡,花了幾年的時間才脫身。而當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餘力繼續研究這個“祭壇”。

斯科特自火焰中重生,再不是尼娥的騎士;伊斯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消失在寒冷的北地。

而她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她的時間已所剩無幾。她把希望放在了埃德的身上,而他……他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用於自怨自艾,用於懷疑和猶豫。

他合上那本小冊子,望向祭壇……和半蹲在祭壇邊的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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