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駛出去沒幾站，楚麗華就開始無語了。
這條線路超級堵車啊！
到了垡頭以後，基本上就不會動了，一堵就堵一個多小時沒動靜。
“師傅，請問一下還要多久才可以到國貿啊？”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楚麗華異常著急，她走到司機旁邊問了一下。
平時上班都不會這麼晚去趙大夫那兒，現在都已經八點多了還在車上堵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地鐵站呢。
“你是不是瞎啊？沒看到堵的都不會動了了嗎？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到？也不長腦子想想再問。”
沒想到，沉默了一會兒的司機突然這麼說。
嗡~～一下子，楚麗華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楚麗華突然感覺別人隨便一個批評，特別是帶上“眼瞎“兩個字的，都會讓她覺得自己瞬間破碎。
難怪日本小說家太宰治在小說《人間失格》中寫道：“別人寥寥數語的責備，對我如晴天霹靂。”會讓人引起那麼大的共鳴。
“你這個人怎麼樣說話啊！人家小姑娘的意思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多久才會走出這個路段啊。”
一個大叔看不下去了，幫楚麗華說話。
“路又不是我的，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破地方。嫌堵你們就下去走路，哪來那麼多廢話啊！”
說著，司機還真的把車門開啟了。
沒想到，大叔真就刷卡下車了。大叔一下去，瞬間很多人都跟著下去了。
緩了緩神，楚麗華也跟著人潮下了車。
隨著他們一起往前走去。
“阿姨，這是要往哪裡走啊？”
楚麗華問一個大媽路過自己身邊的大媽。
“姑娘，這是去地鐵站的路。你肯定是在家裡被寵著長大的吧？是不是都沒走過這麼長的路？我看你剛被司機那麼一說，似乎有點都要站不穩了。這樣的小事，不至於啊！現在這個社會就這樣，殘酷著呢，不像在家裡那麼隨心所欲了。”
回答了楚麗華的問題，大媽又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我知道了，謝謝您！”
雖然不認同她的觀點，但楚麗華還是禮貌的道了謝。
什麼情況？今天這是怎麼了？
怎麼都那麼自以為是呢？
只是，自己真的是被寵著長大的嗎？顯然不是！
在楚麗華的認知裡，一個人太脆弱，很少是寵出來的，而多是幼時沒被看見，就好像不存在一樣。沒有得到想要的愛和關注，才導致了她心靈脆弱。
也是，現在這個社會，一出壞孩子，社會最容易找到的理由是，這個孩子被寵壞了，他的父母對他太溺愛了。可真實的理由卻常常是，父母根本看不到他。
他所做的一切出格行為都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當然，他最希望的肯定是自己父母的目光。
被寵著長大的孩子，是不會那麼在意他人對自己是什麼眼光的。
楚麗華跟著人流一直往前走著，然後又穿過了一條狹窄且昏黃的小路以後，終於來到了地鐵站。
是七號線的終點站——焦化廠站。
只要有地鐵，一切就妥了。
一個小時後，楚麗華來到了趙大夫的會所裡。
“楚麗華，今天是最後一次了，明天你又該交錢了。”
趙大夫的助理到正在泡腳的楚麗華身邊說。
“好的，姐我知道了。”
楚麗華心想，又要給家裡打電話借錢了。又是一場唇槍舌戰的腥風血雨啊！
果然，從趙大夫家出來以後，楚麗華給家裡打了電話。
“楚麗華，你怎麼又借錢啊？人家的孩子去外面了都是往家裡打錢。你怎麼老是向家裡借錢呢！我沒錢了，你不要去治療了，花山像你這樣的情況的人有好幾個呢。沒聽說誰就過得不好了。”
母親一如既往地連珠炮似的拒絕了楚麗華。
“媽，我和他們不一樣。你知道我去協和醫院檢查人家怎麼說嗎？像我這樣的情況，是有可能會失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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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麗華以前總是報喜不報憂，這一次，她終於把心底最深處的恐懼說了出來了。
她一直不敢和任何人說這件事，現在，卻因為要治療借錢而把傷口再次撕裂了。
“怎麼可能啊！醫生都是騙人的，就是為了騙錢而已。”
母親對楚麗華迫不得已說出的實情予與一票否決了。
“媽，人家真的不是騙錢啊！他並沒有說他可以治療，人家只是讓我回去保守治療。同時還貼心的囑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項，不是每個醫生的眼裡都只有錢的。”
楚麗華忍住心中的悲傷，一點點和母親解釋。
“所以說，這個趙大夫肯定是騙人的。居然大醫院的醫生都說了沒辦法，那他為什麼有辦法？要是他那麼厲害為什麼醫院不請他去當醫生。”
楚麗華的母親，並沒有因為擔心她而放棄自己的想法，反而是找出了各種理由來搪塞她。
原來，在母親眼裡自己不過是個被人騙了的人啊。
楚麗華默默地掛了電話。
蹲下抱住自己，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黃斑病變不是一個獨立的疾病，而是導致視網膜黃斑區發生病理改變的一組疾病的統稱，有導致視力發生不可挽救損害的風險。這種病有一定的致盲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一直在楚麗華的腦海裡迴盪。
現在還可以勉強看見都這麼麻煩了，要是真的失明了怎麼辦？
估計連父母都不會想要自己了吧。
不行，自己不可以放棄，哪怕有一線希望我都試一試。
楚麗華突然站了起來，很堅定的給母親又把電話打回去了。
“如果你們不借我錢，那我只能辦信用卡了。”
楚麗華說完，就掛了。
對不起，你們不懂我的痛，我只能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了。
雖然，我已經辦了信用卡了。
回去以後，張過還沒有回來。
身心俱疲的楚麗華躺下睡了。
夜裡，她夢見自己真的失明了，世界漆黑一片，楚麗華大聲的呼喊著，奔跑著。
可是，沒有一個人理她，雖然周圍有各種各樣的聊天聲，汽車喇叭聲，甚至還有歡快的笑聲。
但是，沒有一個聲音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