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文聞言只是笑了笑，繞過羅德尼的話題道：“咱們還是說回功法吧。整部功法分為序章、正章和尾章。序章是為了統一知識系統，例如更正一些修煉的名詞和概念，與神尊功法的內容保持一致。本章是功法體系，以契合普通異能者的修煉為主，尾章則是我基於體系自創的武技，有些是基礎招式，有些是成品，零零總總共有二十餘式。”
“本章的功法是整個體系的核心，也是異能者最根本的晉升之階。只不過囿於境界，所以功法最高的層次也只是三元境。為了方便修煉，我將每個境界都細分為九個小階段，用來對應一到九周天。想必細化到這種程度，就算是普通異能者也能有明確的修煉目標，從而一步一步地登上巔峰。”
“至於尾章的內容只是拋磚引玉、供人參考罷了，並非是什麼金科玉律。相較於那些成品武技，我倒是更看好基礎招式，它們都是我歷經千百大戰總結凝練出來的技巧，普及性和實用性都很強。”
羅德尼點頭應道：“小林，我懂。我研究過華國的武俠文化，這就像是劍法中的劈刺點挑，哪怕最厲害的劍招也是從這些基礎招式中演化出來的。”
林允文笑著調侃幾句，直道羅德尼所學頗雜，就是不知道精通多少。羅德尼嘴上奮力反駁，可心裡卻始終縈繞著一絲莫名的惆悵，讓他再提不起鬥嘴的力氣，漸漸落敗。
“羅德尼，除了功法外，我將身上的物品也整理了一番，你也一併帶走吧。”林允文見羅德尼敗下陣來，於是重歸正題道：“能用上的東西不多，而且多了也不方便你攜帶，所以我只把在末日初期使用過的蟲劍和蟲甲交給你。它們的材質特殊，不僅經過了千錘百煉，還被我燒錄了迄今為止最複雜、最龐大的封元陣，由你傳給最需要它的人吧。”
羅德尼聽出了林允文的畫外音：“小林，你……這是要我今天就走嗎？”
林允文輕輕點頭回應：“諸事已畢，你無需在此駐留，儘早將這些帶給人類吧。”
羅德尼心下不捨，不情不願道：“時空大陣還未完全封閉，我還能多陪你一段時間，不需要現在就走吧……”
“不必了。”林允文出言打斷羅德尼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盡力減少我面對孤獨的時間。但這些終將到來，我如果連幾十天、幾個月都忍受不住，又怎麼去經受十年、百年的考驗？說來也罷，今日還是過於倉促，明日一早你再啟程上路吧。晚上我們開一席離別宴，正好有野味開葷，也不算委屈了五臟廟府。”
羅德尼拗不過林允文，只得點頭同意。
谷地的夜晚格外深沉，彷彿黑色的天空近在眼前，伸手即可觸控。
一抹火光陡然亮起，剎那間刺破了無邊的黑暗，讓周圍十米的景色清晰可見。
羅德尼將一捆乾柴擺在石臺邊緣，撥亮篝火後烤起早已處理完畢的野味，很快濃郁誘人的肉香就溢散到石陣的每一處角落。
半小時過後，林允文接過羅德尼丟來的肉腿，滿懷期待地咬下油香滑膩的美食。
“小林，時間過的真快，咱們待在此地已經將近兩年了吧？”羅德尼扯下一片肉脯，放在嘴邊細品道：“我今日照過鏡子，面容蒼老不似往昔，而你呢，神眼如淵滿鬢霜白，若是不看面龐，任何人都會以為你是垂垂老者。”
“我那是不想將靈源浪費在頭髮上，一些不必要的生長之處我也儘可能地斷絕了。”
羅德尼笑道：“現在就未雨綢繆，你的性格一如既往地謹慎。哎……咱們在這裡悄然度過了兩年，外面卻不知道是什麼光景了。”
林允文吞下口中的肉食，心有所感道：“山中無日月，今夕為何夕。恐怕外面也都是物是人非了。說到此處，我倒是有些牽掛，不妨當做談資說與你聽。”
羅德尼心領神會，口中笑道：“是舒晴嗎？”
“不止。”
“嗯？”羅德尼的眼神瞬間一亮，內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你勾起我的好奇了。”
林允文見羅德尼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無奈地笑道：“你就這麼喜歡探究我的事情？也罷，我也不賣關子了。你說的舒晴自然是其一，我們之間聚少離多，但總體說來彼此互有虧欠，倒也不算是負心良多，不過有兩人我至今依然心有所愧。”
“兩人？要不我來猜猜？”
“你猜不到。”
“不猜怎麼知道？”
林允文一聽就知道羅德尼在京城得到過不少訊息，不想打斷他的興致道：“那你猜吧。”
羅德尼笑道：“是不是蓬城的人？”
“這麼好猜嗎？”林允文見羅德尼一說即中，反倒有些疑惑：“難道我這點兒事情在京城已經人盡皆知了？”
羅德尼搖搖頭道：“知道的人很少，不過其中一人恰好是舒晴。”
林允文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內心突然升騰起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就掩飾過去，繼續聽羅德尼解釋道：“舒晴也沒有直說，只是在分析局勢時順口提到了一些蓬城的事情，讓我聽出了蹊蹺。”
“算你猜對了，不過我們先不說她。”林允文的心境在短短幾句話間就恢復如常，談起了他在泉城的往事：“另一人叫冉嫣，現在應該還在泉城。我在泉城大戰前曾與她一吻定情，當時我初喪知交，又身陷險境，可是她依然情深意重不離不棄，於是在心情激盪之下我拋開雜念，向她作出了承諾。”
“小林……，這件事舒晴知道嗎？”羅德尼知道林允文“承諾”二字所代表的含義，眼神剎那間變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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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沒有遇到舒晴，也不知道我們二人能重拾舊情，所以她應該不知道吧。”林允文平靜道：“我之所以現在能坦然地面對這些，不過是將死之人的人生檢視罷了。我所辜負的不僅僅是神尊賦予的使命，也辜負了眾人的厚望，辜負了美人恩重。”
“小林，不要氣餒
，路還沒有走到盡頭呢。”羅德尼溫言鼓勵，讓話題得以繼續。
“現在該說到蓬城了，美樹的身份你也清楚，當時我一心只想著勇闖天下，為神尊而戰，為人類而戰。是她為我打破心中的藩籬，重新面對自己，面對人性。她是最先闖入我內心的人，說來慚愧，在美色當前心旌神搖之下，我算是預設了這段情緣。”
羅德尼聞言大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換成是誰都會難以自持。我算是聽懂了，真正掙扎在感情漩渦的人是你，也罷，世事無常，有些人事是難以明言的，所幸時間會做到讓茶漸淡，讓酒更濃，而你現在有的是時間。”
林允文抬眼盯著羅德尼，心有所感道：“你這是話裡有話啊。想不到只過了兩年的時間你就進步神速，不僅領悟到華國文化的精髓，還學會暗藏機鋒了。”
“那還得感謝你教的好，聽得懂算是你悟性高，聽不懂我也不會說透。”羅德尼笑道：“不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在京城也算是見過不少頂級的大人物，他們可不會像你一般糾結。而且在我心中你的經歷豐富，難道內心只有這些牽掛的人？”
林允文聞言一愣，一時間吶吶無語。
羅德尼沒有追問下去，轉為正題道：“說到此處，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還信任誰？”
林允文的神色頓時一正，知道羅德尼這是在投石問路：“各地皆有。海城之中有古城系，乃是我一手創立，李方旭、楚源、木風等人皆為人中之龍，可以倚靠。蘇城的彪哥，哦，也就是段彪，是我允許他打著我的名號行事，若是行止有度，倒也不失為強力外援。蓬城的蔣浩是我唯一的門徒，向來聽命於我，可供驅策。至於其他城市各有親近、同盟之人，比如趙斌等，你可以問舒晴，也可以自行決策。”
羅德尼點頭應道：“我明白了。小林，可惜你百般佈局，卻無法親自下這一盤大棋，不過你放心，我會去找舒晴，然後和她一起幫你把這盤棋盤活。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嘗試能不能接觸蟲族，把你的事情告訴它們。”
林允文搖頭輕笑道：“不必強求，你沒有聯絡之法，去了也只會徒增危險。嗯，時間不早了，要交代的事情也差不多說完，從現在開始，咱們不談瑣事，只談風月。”
羅德尼接過林允文遞來的茶具，在沏出一壺清茶後贊同道：“我們竟然在談話間吃掉了一整只獵物，來，喝杯清茶潤潤腸胃吧。”
二人相視一笑，牛飲而盡，和清淨修心的茶道格格不入。可二人對此毫不在意，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閒聊。
十幾分鍾過後，羅德尼彷彿在不經意間打破了稍顯平靜的節奏：“我明天就啟程離去，你……多多保重。”
林允文手中一滯，凝神盯著手中的茶杯一動不動道：“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今後就交給你了，祝你一路順風。”
二人相對無言，任憑谷間寒涼的微風輕輕拂過。此刻唯有一抹火光在幽暗中經久不熄，給四周帶來一絲溫暖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