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天歌幾人靜靜地聽著鏡三,聽他用自己低沉的聲音道出鏡九和他說的小時候的事。

“鏡九是十二歲那年進入鏡字軍的,那時候鏡字軍還不算暗衛,只是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被老將軍帶了回來,天賦好的就訓練他們,培養成一支親兵隊伍,獨屬於西北將軍府,只對老將軍效忠。自從少將軍成年後,才正式接管鏡字軍,在他的訓練之下成為暗衛。”

“鏡九來之前,和她母親相依為命。她有靈力,就能在城內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兩個人混個溫飽不成問題。我聽她說,她的小名就叫小寧,她娘把自己唯一的嫁妝拿出來,那就是一塊玉料,給她磨成了一個玉環,刻上了寧字。之後她孃親死了,鏡九便一直把這枚玉環隨身帶著……”

“我們從前也笑過她,說她出任務還要揣個玉環,也不好看。聽她說起此玉環的來歷,我便再沒有拿這個和她打趣過……”

鏡三做暗衛多年,也算是鐵石心腸,從未因為感情之事觸動過心裡柔軟的神經。

可是現在看到了躺在地上僵硬發冷的鏡九,看到她青灰色的皮膚,還有遍佈身上的傷口,鏡三也有些難以接受,再也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別過頭去不再看了。

這應該是認識鏡三以來他一次性說出最多話的時候,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聽完了之後,所有人都還在沉默著。

良久,宮天歌才開口,道:“她為什麼會去後山?”

沒有人回答。

可答案似乎也很輕鬆就能想出來。

應該就是玉環的事情,或許是玉環被什麼人放到了後山,鏡九知道了之後便急切地離開想要去拿回來。

雲逸塵眸光閃了閃,對宮天歌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

宮天歌於是和雲逸塵單獨進了屋,雲逸塵將之前遇到素素之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詳細地告訴了她。

聽著雲逸塵說的話,宮天歌的眼神越來越涼。

“你準備怎麼辦?”雲逸塵問道。

唐海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雲逸塵可不會以為她會對素素網開一面。

可宮天歌卻一直沉默著,雙手支住了自己的頭,臉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糾結。

這出乎了雲逸塵的意料,她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下出決斷!抓一個孩子,還是一個惡行暴露得如此明顯的孩子,她還要猶豫嗎?

此事如此嚴重,素素一下子就害死了兩個人,更斷送了驗證疫病治療方法的路,這個孩子不僅心狠,還有手段,這個矛頭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直接衝著唐海來的,可不是什麼惡作劇。

“唐海……”

“這些事,你知我知,再別讓別人知道了。”宮天歌沉聲打斷了雲逸塵的話。

“你……”雲逸塵愣住了,看著宮天歌,簡直要懷疑是不是她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好了,不用再說起此事了。”宮天歌不願意再在這件事上多說下去,直接打斷了雲逸塵的話,便離開了。

“去竹園吧,天都快亮了,梁祈也該清醒過來了。”宮天歌淡淡地道,快步離開了主屋。

雲逸塵站起身來,看著宮天歌離去,心中卻是有些驚訝,不知為何她會這麼做。

可最終,雲逸塵還是沒有深究她此番舉措的意圖,只是迅速跟上了她的腳步,什麼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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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天歌一路上都一言不發,沉著臉走到了竹園。

此時此刻,竹園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只見宮茉已經恢復過來了,原先被煙燻得身上漆黑一片,回去清洗乾淨之後回來,總算是恢復成了原先乾乾淨淨的樣子,頭髮還帶著潮氣。

只是宮茉現在癱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哭著,嘴裡支支吾吾地說著不知什麼話,隱約能聽出梁媚……對不起……之類的字眼。

雲逸塵冷冷地看了看跪在那的宮茉,眼睛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便移到了旁處。

天際已經吐出了一道魚肚白,深夜已經過去,透出來的一點點冷光映照在這片大地上,在這片被大雪覆蓋住的土地上反射出一點點瑩光。

可這樣的光投射到這裡每個人的臉上,卻沒有帶來一絲希望和輕鬆,反而愈發照出了每個人臉上的沉重。

小院中只剩下了宮茉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也沒有人上前安慰什麼,各自都沉默著。

又過了一會兒,當陽光把這一圈破敗的竹園籠罩進來的時候,竹屋裡面終於傳出了一絲動靜。

宮天歌立刻轉頭看了過去,只見梁祈懷裡抱著一團不知什麼東西,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了,旁人看不出裡面是什麼。

梁祈的臉上盡是一股沉痛到麻木的表情,雙眼已經通紅,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步子搖搖晃晃的,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宮天歌朝他走了幾步,卻又不敢再靠近半分。梁祈身上散發出來的壓抑感,讓她都感到膽寒。

她看著梁祈,心頭也忍不住一陣一陣地泛疼。

之前每一次見到梁祈,他都是朝氣蓬勃的樣子,清秀的臉上似乎永遠都掛著陽光的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和梁媚站在一起時,兩個人更是跟一副畫似的。

可現在,原本高挑的梁祈像是一夜之間矮了許多。身上的那股朝氣更是不知所蹤,受到的打擊讓他滄桑了不少。

梁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看得人心驚膽戰,生怕他跌了摔了,可他無論怎麼晃,都沒有把懷裡的那一團跌下來,從始至終都穩穩地抱在懷裡。

“梁祈……”宮天歌見梁祈越走越遠,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梁媚她……”

“唐海。”梁祈沙啞的聲音響起,宮天歌差點都聽不出這是他在叫自己。由於哭了太久,他的聲音也跟破鑼鼓似的,有些難聽。

梁祈站住了身子,冷聲道:“我姐她跟我說,要我一定要聽你的話。她是為了漠城的百姓們選擇走的這條路,她自己選擇感染,現在她死了,雖然是在唐府死的,但我並不怪你,是她沒有這個命。”

宮天歌感覺自己的嗓子被一個人給捏住了,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是,”梁祈接著道,“我只會在漠城完成姐姐的遺願,等漠城的疫情解決了,我便會離開。”

宮天歌說不出話,看著梁祈慢慢地走到院外,才有些艱難地開了口,道:“梁祈,我和你一起把梁媚……安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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