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天歌看著青梔一瘸一拐地走出門的背影，低頭輕笑了一聲，良久，才看見她從外面回來。這回腳步倒是正常了，不像是麻了腳的樣子。
“喏，回去用這個藥敷在腿上，雖說你是習武之人，這等程度不至於受傷，但這腿還是要保重好的。可千萬別落下什麼病根。”宮天歌笑著推過去一個小玉瓶，裡面裝著的是半透明的藥膏。
青梔感激地接過，的確，她是靈師，這點程度根本還不到讓她難受的地步，只是最開始有些難受罷了。但是宮天歌最後還是給她藥，就是代表已經原諒她了。
哪怕這藥現在用不到，往後也是能用到的。
到了晚上，宮天歌推開房門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外間裡坐著的蕭重月。
青梔識趣退下，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
“你直接定下了第二個方案？”蕭重月凝重的氣息充斥了整個房間，宮天歌一進門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壓迫感。
“你有沒有想過，應該過來問問我？”蕭重月有些無奈，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會永遠受寒症之苦，甚至連壽命都……”
蕭重月突然被堵住了嘴唇，他微微垂下眼簾，看著那印在自己唇上的纖細的手指，指甲圓潤修長，帶著一絲微涼的冷意，十分好看。
宮天歌的食指輕輕點在他的薄唇上，低聲道：“我知道。”
蕭重月一手抓下了她作亂的右手，聲音中隱含著隱忍著的崩潰：“你知道還這樣……”
“我沒有別的選擇。”
“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去找這個世界上最強最合適的火系藥材，我可以幫你找到最好的煉藥師，我可以讓他們檢驗出寒霜降的成分……”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宮天歌輕輕搖了搖頭，“在今年的冬天到來之前，我必須把體內的寒霜降解決掉，更何況，就算是你去找了人來，也不能這麼快就……”
蕭重月感覺胸腔裡塞來一團讓人堵得難受的棉花，讓他呼吸都不暢了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宮天歌故作鬆快地笑道：“哎呀，你這麼難受做什麼？你想想，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呀。我以後就不用再受毒性爆發的困擾了，而且以後也能使用靈力，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命……”
“什麼叫至少能保住一條命？”蕭重月沉聲問道：“難道保住命就好了嗎？”
宮天歌笑道：“是……”
說著，宮天歌就在蕭重月身邊坐了下來，臉貼上了蕭重月的胸口，一手環過他勁瘦的腰，輕聲道：“留住一條命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你放心就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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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蕭重月欲言又止。宮天歌卻也明白，他沒有說出來的話裡蘊含著什麼意思。
她原本應該有的人生，應該是在明亮的地方盡情發光發熱的。
蕭重月曾經想過，等到這一切都結束，就能讓宮天歌恢復到以前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世人面前。到那時，他能夠讓端木桀拿出解藥來把宮天歌體內的寒霜降治好。到那時，她就會恢復到曾經的宮天歌，明媚耀眼，舉世無雙。有著一切讓人豔羨的東西，可以登上靈力修煉的巔峰。
可是現在，宮天歌沒有時間了……
她說她若是不抓緊時間，就再也沒有機會活下去了。
可這樣的下場，怎麼會是她應該承受的？她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她失去修煉的機會，憑什麼要她去承受從一個天下第一的天才，變成一個連普通人的健康身體都沒有的病弱之人呢？
“等到今年的冬天一來，我若是還帶著寒霜降，就一定活不過這個冬天了。”宮天歌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的受傷和不甘，她有感覺，明明是六月底的日子，理應是讓人覺得炎熱的時候，可她卻只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只是比冬天稍微好了一點而已。晚上躺在床上時，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咚咚跳動的聲音。
這種生命正在一點點受到威脅的感覺，讓她十分不安。她不敢再讓寒霜降在身體裡多呆一刻，而且這些日子，她連鳳凰火都召喚不出來了……
所以，她不敢耽擱一刻，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寒霜降解決掉。
正好花凝的花神谷裡，有一座雪山。雪山上的藥材，經過鍾權辨認，有一部分可以用來治療她最快九月，最遲十月，就可以安排好一應事宜。
“你也不希望我這麼一個天才早夭吧？什麼天妒英才，我可不想別人用它來形容我。”宮天歌故作輕鬆，用一種像是跟情人呢喃一般和蕭重月撒著嬌。
蕭重月心痛不已地摟緊了宮天歌的腰，把她一把抱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身體裡。
“天歌……你本應該……”蕭重月的聲音因為隱忍著痛苦而顯得有些沙啞。
若是他再強大一點……若是他能夠直接衝進端木家去……若是……若是……
可沒有如果，他們面前血淋淋地擺著的，就說宮天歌現在面對著的事實。她現在再不下決定，等著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宮天歌只有一個方法，更加穩妥地解決這件事。
蕭重月自己也明白，她的這個方案，已經是現在能做出的最合適的選擇了。只是他都替她不甘心。
可蕭重月看向宮天歌，卻只能在她臉上看見一副淡然的笑意，並沒有尋常人臉上會出現的抑鬱和傷心，似乎她已經平淡地接受了這一切。
“我都不難過呢，你難過什麼？”宮天歌淡淡地笑著，看著蕭重月，右手撫上了他深邃的眉眼，“眼神別這麼難過嘛……”
蕭重月合上眼，好一會兒才平復過心底的波動來。“你總是這樣，遇到什麼事都這樣淡然。”
“因為我知道，這世上總有人會來擋我的路。著急也沒有用，難過也沒有用，我面前擺著的路，容不得我有一絲一毫耽擱，也沒有時間顧影自憐，所以，我只能冷靜下來，做好所有我該做的事……”
蕭重月嘆了口氣，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了。
“這樣也好，至少能活得更久。也更安全。”到現在，蕭重月已經完全被她說服了，他也默默用宮天歌剛剛到理由來寬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