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王老太太家門口停下。

宮天歌進了門,王嬸兒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門框上掛上了白布,裡面也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皺了皺眉頭,心裡突然就有些打鼓了。面對生死她也沒這樣慌亂過,可面對王老太太,她突然就不敢進門了。

她拿捏不清楚王老太太對已故的王右到底還有多深的感情。無論如何,王右的死雖不是由她直接造成,一半也是被她給逼的。那時她想要王右供出榮昌,榮昌一急就把他給殺了。

宮天歌深吸一口氣,整了整心情,往裡走去。

推開臥室的門,宮天歌輕聲道:“王嬸兒?”像是怕驚動了誰一樣。

裡面的人卻似乎仍舊是被嚇了一跳,站起來急急忙忙回頭看。

王嬸兒看見是她,心裡松了口氣,眼眶卻又止不住的發酸:“唐姑娘,你來了。”

宮天歌聽見她的聲音十分沙啞,估計是這幾天都沒歇好。

“我前些日子派人來照顧你,卻被你給趕回來了,王嬸兒,你可千萬別逞強,人死不能復生,還是身體要緊。”

王嬸兒看著她關切的眼神,心裡的苦水一波接著一波:“妹子,我不是逞強……我這就是……無言再面對你了!”

宮天歌愣住了,笑道:“怎麼會?您怎麼能這麼想?”

王嬸兒眼神空空地落在了一旁的火盆子裡,那裡還有沒燒乾淨的紙錢,灰白的殘末中間有一絲絲的紅光,散發出一股燒糊的味道。

她就這樣空空地看著,嘴裡道:“你看我家老頭子,雖說他對我不好,但我也從來沒想過他會真的對我下殺手,也沒想到他竟然能為了那麼些錢就去誣陷你。”

“那時你跟我說了,說王右可能會對我下手,我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高興的。畢竟我想他到底也是這麼些年的枕邊人,還應該儲存著一些善念……可誰能想到……”

“他做了這檔子破事也就罷了,竟然還往你身上潑髒水。這些日子,你忙得不行吧?你說你好好一個姑娘,好不容易在這兒開了一家醫館,卻又因我而……我實在是對不住你……”

王嬸兒說著,便愧疚地又落下淚來。

宮天歌這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安慰地拍了拍王嬸兒的肩膀,道:“你不用如此自責。這與你無關,何必用王右的罪孽拍懲罰你自己呢?我也不會怪你的。”

王嬸兒看著她真誠的眼睛,心下就更是不忍,剛要說什麼,就聽唐海說道:“王嬸兒,過去的事咱們就不提了。現在我的醫館也開起來了,只不過府裡也忙起來,還缺一個管事的,不知您願不願意到我府上?”

她殷切地看著她,王嬸兒沒想到唐海居然還希望自己去和她一同生活,被這突如其來的橄欖枝給砸暈了頭:“你……你說讓我去你府上?”

宮天歌點點頭:“是。府裡人手不夠。以往還有些僕人,能照顧過來。現在一部分被抽調到醫館了,我這府上都亂糟糟的了,王嬸兒您若是去了,可就幫我一個大忙了。”

王嬸兒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她一個寡婦,在外面定然是不好生活的。但若是進了唐府,那就相當於有了依靠,比這兒肯定是好了不少。

“可我什麼也不會……”王嬸兒突然又想到自己,眼神暗淡了一些。她去了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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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天歌笑著道:“您就別謙虛了。洗衣做飯總會吧,跟我走吧,我不能說許你榮華富貴,但當你平安康健還是能做到的。”

王嬸兒被她話裡和眼中湧現出來的善意和溫暖給徹底感動了,顫著聲道:“好……好……我跟你走!”

“青梔,幫王嬸兒收拾收拾行李吧。我們一道回去。”

青梔領命道:“是。”

王嬸兒把王右的牌位小心地收好,這整間破屋子也沒什麼行李要帶,統共也就是幾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就這樣,王嬸兒拎著一個包裹就跟著宮天歌回了唐府。

從馬車上下來,王嬸兒看著面前氣勢恢宏的唐府,頓時驚呆了。

她一路上設想了很多唐府的樣子,她也知道唐海家底頗豐,但沒想到,這麼豐啊!

這威武的大獅子,這高高的門檻,鋥光瓦亮的房梁和牆瓦……

“主子。”福順看見她的馬車,便出來迎接。

宮天歌點點頭,吩咐道:“這位是王嬸兒,你帶她下去換身衣服,再在僕役住的前院偏廳裡給她安排一間屋子。往後她負責廚房和浣衣的工作,再給她安排幾個手腳麻利老實的姑娘,別把活都讓她一個人幹了。”

福順領命道:“是。”

王嬸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給弄得暈頭轉向。

她一直以為唐海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醫者,誰曾想到竟然住了這麼個大宅院!

“唐……唐姑娘,這……這房子……”王嬸兒急忙拉住她,有些惶恐。

宮天歌笑了笑:“待會兒我帶您逛逛吧,可別在裡頭迷了路。這個是福順,是府裡的管家。你且安心住幾日,到時候他會給您安排工作的。”

王嬸兒依舊有些不安,可看著這府裡的下人們,個個都是手腳輕快低眉順眼的樣子,似乎十分訓練有素,對她的到來也並未有什麼好奇或是別的想法,便安下了心。

福順安排好這些,便帶著王嬸兒去偏房了。臨走時,對著宮天歌道:“主子,東廂房的那個客人今日來說他準備回去了。”

宮天歌腳步一頓:“他走了嗎?”

“還沒有,說是等著跟您說一聲就走。”

宮天歌點點頭,這些日子她忙得腳不沾地,倒還真忘了雲逸塵和花凝的存在。

之前蕭重月給她寄來的有關雲逸塵的事,她都沒來得及細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了。

她來到東廂房,就看見雲逸塵正拿著一根枝條在院中展開身形練劍。

枝條上開出了一個個小花骨朵,隨著他的身姿迎風戰慄。而他一身白衣,在這院中縹緲而起,挺拔修長的身姿似乎不是在舞劍,而是在雲霧中起舞,漂亮得令人屏息凝望。

他的劍術並非有凌厲之感,而是充滿著仙氣。樹枝的舞動中沒有殺氣,卻也是招招精簡,一擊致命。

終於,那劍影猛地收回,只剩下尚在空中飄蕩的衣襬,無風自動。

宮天歌一時間忘記了呼吸,雲逸塵的身姿如同是天地間最平和卻也最耀眼的那一束月光,映照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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