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倩兩眼發光,剛才還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死魚樣,一聊到八卦就彷彿換了個人,神采奕奕。

“瞧你那熊樣,有什麼好說的。”徐若萍把眉毛一豎,故作生氣道。

她接過曉倩遞過來的碗,輕輕地把它放到床頭櫃上,乾脆把鞋子脫了跳上床,雙手交叉胸前,雙膝盤坐,微微昂起自己的腦袋,沉浸在甜蜜幸福的遐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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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也可以,你可不能告訴別人,要不然,我饒不了你哦。”徐若萍道,接著舉起了右手,呈剪刀狀,直向曉倩的臉蛋上剮蹭。

“好了好了,怪癢癢的快停下來吧!”曉倩忍不住咯咯咯地笑道。

“嚶嚶”角落裡傳來了嬰孩的兩聲哭泣,接著很快就停下來了,嚇得二人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曉倩用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道:“小孩子剛剛睡沉,昨晚哭了整個晚上,把我折騰得只剩半條命,好不容易現在不鬧,咱們說話還是小聲點吧。”

“嗯。”徐若萍應道,饒有趣味地聊開了,“我和徐俊是小學初中的同班同學,初中時,我們倆的成績不分伯仲,每回考試,第一名的位置幾乎是輪流坐著。於是,我們就不知不覺中暗暗地較上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相互就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裡面。”

十四五歲的豆蔻年華,正是情竇初開之際,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動情,誰沒有個青春年少的懵懂時光。

曉倩靜靜地聽著,思緒已經飄出去好遠。

“每次早到課室,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心裡就好像少了點什麼,那時候我就意識到,肯定是喜歡上這小子了。”

“喜歡就喜歡咩,有什麼大不了啊。”曉倩很是不以為然,搶白道。

“錯,競爭中的兩個人,誰先喜歡上對方誰就輸了。”徐若萍道。

“誰說的。”

“書上說的。”

“哎呦喂,你情愛小說看多了吧。”曉倩用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徐若萍的腦袋,道。

“快別打斷我,你還想不想聽啊。”

房間裡的燈光昏暗柔和,彷彿銀河散落了清釀,均勻鋪散在徐若萍白皙的臉龐上,徐若萍用力掀一掀沉重的眼皮,抱了個枕頭半死不活地說道,“你要是不想聽的話,那就算了,我好想睡一會啊。”

沒有八卦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曉倩眼都直了,一腳踹在徐若萍肩膀上: “哎,別別,那你快說快說!”

挨了一記佛山無影腳,徐若萍的瞌睡蟲被踹飛了,只好再度滔滔不絕繼續滿足閨蜜好奇心:“於是我就去參加運動,乒乓球啊,籃球啊,什麼都玩,每天汗流浹背地使勁不讓自己去想起他。結果你猜怎麼著,過了幾天,我竟然收到這傢伙的情書,嘰裡呱啦寫了個長篇大論,居然向我表白了。”

說到這裡,徐若萍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岑亮潔白的牙齒露出半邊,顯得笑容如春日般明媚燦爛。

眼角的餘光瞥見曉倩那一臉陶醉期待的樣子,徐若萍越發興致勃勃:“我當時心裡甜滋滋的,想不到這傢伙也跟我一樣,於是就順水推舟,接受了他。”

“就這樣戀上了。”曉倩道。

“對啊!”徐若萍道。

“那也太沒勁了!”曉倩道。

“老大,普通人就是這麼平凡的啦,哪來那麼多驚天駭俗的愛情故事啊。”徐若萍沒好氣地說。

“那你們後來又是怎麼分開的?”曉倩小心翼翼地問,“難不成你又被人家撬牆角。”

徐若萍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神色暗淡了下來,緩緩道:“沒有,那是因為他媽。他媽勸的我不要早戀。”

“那你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曉倩一臉嫌棄地說,“嘖嘖,不大像你的風格。”

徐若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一雙美眸黑白分明,射出來的光柔和而又內斂:“不同意又能怎麼樣,我們倆成績同時下滑。而且他媽說得很有道理,若是有緣,日後必定能相會,這不你看,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原點。”

“據我所知,早戀的男女,一般情況下是女孩子的媽媽比較緊張,怎麼你倒反過來,阻止你們早戀的人竟然是他媽,哎,像你媽這麼愛管閒事的人,怎麼會無動於衷?”曉倩問。

她用一隻胳膊肘放在盤著的腳上,託著自己的腮幫子,聽得津津有味。

徐若萍暗暗翻了一下白眼,一片細碎的乳膠漆牆皮從泛黃發黑的天花板剝落,悄無聲息地掉到她的臉上,癢癢的。

她隨手一捏,把這片垃圾矜持地碾成齏粉,若無其事地拍拍手掌,彷彿拍掉了陳年的如煙往事,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媽呀,恨不得我未婚先孕,早早嫁入徐家!她不但偷偷地瞞著我爸,還一味地給我灌輸如何造人的知識,唉!”

“啊,這樣都可以,我暈!”曉倩豎起個大拇指,表示自己難以接受。

“還不是因為徐俊的爸爸是我們村裡的包工頭,十裡八鄉出了名的首富。”徐若萍道。

她的表情淡淡的,狀似敷衍隨口一說,曉倩卻明白,徐若萍心裡一直掬著一捧辛酸淚。

徐若萍的母親葛秋花,天生的懶蟲,一根懶筋所向披靡,成天跟一群三姑六婆沒日沒夜地搓麻雀打牌九,既不種田也不工作,家裡主要的經濟來源是她父親徐大郎當泥水匠賺的一點點微博的收入!

如果當初不是幾個姐姐相繼接濟她讀完大學,估計徐若萍初中畢業就得早早出來嫁人生娃,完全沒有自己的人生目標可言。

“我母親貪財,那是她的事,我不一樣。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我要當一名出色的醫生,救死扶傷,治病救人。”徐若萍挺直了腰桿,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

曉倩低低地嘶笑一聲,問:“那你現在實現了你的夢想了嗎?”

“還差一丟丟!”徐若萍伸出小拇指,比劃著道。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曉倩正色道。

她一畢業就生娃,鄭文強家裡同樣是一窮二白,現在還要照顧嗷嗷待哺的小孩,投出去的簡歷卻石沉大海,至今還沒有收到任何單位通知她去試工的訊息。

“哎不提這些,快繼續說下去,那他媽找你談過話後,你們後來怎麼樣了。”曉倩接著問。

“後來,後來我就跟他斷了。”

“什麼呀,還是你先提出來的?”

“不然我又能怎麼樣?我不像他,從小就家境優渥,父母給他攢下大把的鈔票供他揮霍,長大後不愁沒飯吃。自從跟他拍拖以後,我根本就靜不下心來看書學習,成績一路下滑,我自己也很擔心,照這麼下去的話,別說上重點高中,就連上一個稍微好一點的中專都難。現代社會,女人要獨立,不能什麼都靠男人,什麼海誓山盟,同甘共苦,全都是狗屁。她媽說得很對,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的路還長著呢,這麼小的年紀根本就不具備談戀愛的條件。現在想想,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徐若萍聳聳肩,稀鬆平常地說道。

“你牛,想不到徐俊是一個情種,遇上你這根木頭我也是醉了。”曉倩道。

她突然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摁在徐若萍的一隻手背上,用一種長輩教訓晚輩的神情,語重心長地說道,“忘了陳坤峰,和徐俊好好過日子。”

徐若萍一時間不習慣對方用這種神態和語氣說話,不由自主地從鼻孔裡舒出一口長長的氣,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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