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雲居士!?”

徐若萍幾乎是尖叫了出來,意識到自己失態,努力強壓住心頭的狂喜。

“你說的是那位一手創辦了閒雲派,旗下還有十幾家慈善機構,唯一一位入世的修仙鼻祖巫洪文巫祖師爺!”

閒雲派的符籙在地表世界裡頭盛行至極,基本上每個小孩子出世,長輩們都會求道靈符保平安;家中出現惡疾鬱結,求醫無果的時候,人們也會向閒雲派求助,這個時候小孩子們就經常看到一出跳大神的好戲。

與之大呼小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胡一輝則神情冷冷,處之泰然。

英子的目光輕輕地在她二人臉上飛快地掃了一圈,微笑道:“對啊!那是家師的名諱!”

徐若萍似乎還沒有從激動的心緒中恢復過來,繼而又諾諾地問:“不對?聽我外公說巫祖師爺早在**的時候就已經不收弟子了,你們年紀輕輕?”

英子聞言,和浩然相視一笑,淡淡道:“沒錯,家師近現代都沒有新收徒弟,我們是抗日戰爭中的孤兒,父母均死於戰場,家師在那個時期卻是收了不少戰爭遺孤!”

“什麼?!”

徐若萍驚疑不定地來來回回觀察了英子和費浩然一陣,伸出手指冥思苦想地掐算了起來。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抗日戰爭全面爆發,離現在怎麼也有好幾十年了!媽呀,你們少說也應該有七八十歲了吧,怎麼看起來就只有二十出頭呢?”

面對徐若萍的一驚一乍,胡一輝忍不住打斷她繼續丟人現眼的行徑,輕描淡寫地插了一句。

“大道不遠在身中,萬物皆空性不空;性若空時和氣注,氣歸元海壽無窮。所謂壽無窮,指的是修仙學道的隨隨便便活個三五百歲最是平常不過,你啟蒙老師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

徐若萍咬了咬牙,心裡著實又困惑又震撼。

從前外公不是沒有告訴過她修仙學道的好處,諸如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飛昇了還能長生不老,可她就是根深蒂固地認為,那些都是糟老頭子為了讓葛家唯一一位有血緣且開了神識的孩子繼承道業,不至於有朝一日斷了傳承而杜撰出來的謊話。

徐若萍心裡大起大落了一陣,似乎終於在修仙問道上面得以窺見天光,可那曇花一現的驚喜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一番,她那根脆弱的神經就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隨後就一眨不眨地盯著胡一輝的臉看。

胡一輝臉上一下子浮出一層薄薄的紅,低頭蹭了蹭鼻子:“雖然本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也禁不住被美女一直盯著看啊,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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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百花怒放,要他是只孔雀,估計現在早就搖頭擺尾地把屏開得奼紫嫣紅了。

誰知徐若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砸來了一句:“胡一輝,你該不會是一隻千年王八萬年龜,一直蟄伏在我們系裡,等待機會,進行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詭計吧?”

她說這話時語氣低低的,透著戒備,帶了點敵意,就像一支飛速而來的利箭,“嗖”的一聲把正在雲端裡想入非非的胡一輝射了個高速下墜的自由落體!

天地良心,我堂堂冥國王子為了能和你再續前緣,不惜赴刀山踏火海,差點殞身蓬萊,至今法身受損,乃至於月圓之夜不得不閉關靜養,你卻??????

胡一輝思潮起伏,神色慢慢地黯淡下去,常掛在嘴邊招牌式的壞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充滿幽怨的眸子散發出來的淡淡憂傷。

這抹淡淡的憂傷,看得徐若萍一愣一愣,心裡面七上八下地想:“該死,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呢?他不是出手救過自己好幾回嗎?他這麼做,應該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苦衷吧。”

她的神色緩和下來,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捎上一句正經八百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剛才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啊!”

胡一輝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極痛心的神色,一閃即隱,臉上很快回覆平靜,但心裡的苦都要漫過舌尖了。

他很想抬手開啟徐若萍前世的記憶,這樣子自己也不用遮遮掩掩地出現在她身邊,鬧心又無奈地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地投進別人的懷抱。

不過轉念一想,他還是忍住了,前世的記憶太苦,太痛,那種錐心蝕骨的感覺,經歷一次就夠了,何必讓她再去受那種罪。

今世的徐若萍,那種天真無邪,率性而為的耿直個性,都跟前世的黛月一模一樣,少了前世那場災難的記憶,今世的她活得更加自我,更加瀟灑,這些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嗎?

徐若萍見胡一輝的神態飄忽不定,欲言又止,深深體會到自己刀子般的嘴巴多麼地無惡不作,很想上前安慰幾句,卻又無從說起,就這麼直眉楞眼地杵在了那裡。

英子慣會察言觀色,一開始見胡一輝對徐若萍關愛有加,還以為他倆是一對的,直至後來斷斷續續聽了他們的對話,確定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而且這女的還是一根棒椎,處處頂心戳肺,眼下陷入了僵局,正是要自己出來和稀泥的時候,忙輕咳一聲,陪笑道:“兩位原來也是道友,相見不如偶遇,敢問二位師承何處?”

這話比及時雨宋江的出現還來得及時,徐若萍當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轉過臉去殷切地回答:“我無門無派,道術全是自家外公傳授,學藝不精,至今也只懂一點皮毛,倒是他,出處可能比較正統!”

徐若萍用眼角的餘光往胡一輝的方向掃了一下,說話時極力顯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話畢,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打坐休息,其實兩耳朵豎得高高的。

自從徐若萍領教了胡一輝幾場驚天地泣鬼神的降妖伏魔本事以來,就一直想知道對方究竟拜的是誰家門下。

她有點小算盤,以自己跟胡一輝熟絡的關係,說不定能讓他引薦引薦,也入了他的師門,所謂名師出高徒,從此道行一日千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麼屁顛屁顛樂呵呵地假設著,卻完全不知道之所以自己法術平平,皆是在修道學法時胸無大志,得過且過的緣故。

英子好心叉開話題化解尷尬,胡一輝卻似乎不想領情,極不耐煩地敷衍了一句:“本人也無門無派,自己胡亂學的。”

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他父親胡巴拉克乃天地間孕育一靈識,自誕生以來就具有天生的神通,作為兒子,盡得遺傳,加上後天天資聰穎,很多法術功法皆無師自通,信手拈來,一學便會。

不過僅就這麼一句平平無奇的大實話,聽在旁人的耳朵裡就顯得極其大言不慚。

尤其是徐若萍,聽了胡一輝這話後,呼天搶地地在心裡吶喊:“老天爺,自己胡亂學的也能這麼牛逼,那我這種沒日沒夜地下苦功算什麼。”

沒日沒夜地下苦功學道的徐若萍卻並不曾想到,旁邊兩位才真正的頭懸梁錐刺股地修行七十餘載勤奮標榜。

英子和費浩然同時泛起了一股酸。

英子為人實誠,心胸寬廣,胡一輝的話雖刺耳,但在她耳邊呲溜一下就過了,並沒有在她平靜的內心裡激起多大的波瀾。

費浩然就不一樣了,胡一輝那句平淡無奇的話,彷彿自天外光速飛來一隕石,把他那本來就只能裝得下一根手指的心胸砸了個大窟窿。

他緊緊盯著胡一輝的臉,心裡憋著一口氣,悶悶道:“既然同是道友,有緣相聚,可否賞臉切磋切磋,共同進步!”

胡一輝正在閉目打坐,聞言,心裡冷笑一聲,不作理會。

胡一輝不出手,其實是出於回敬英子熱情收留自己和徐若萍的好意。

幾百年來,別說是妖魔鬼怪,就算是修真界裡的得道高人,聽到澤令尊者的大名都自覺退避三舍,何況是這種名不見傳的小修士?

可那費浩然卻倔驢一樣熱愛作死,他見對方連眼皮都懶得動一下,更加火冒三丈,眉梢一吊,眼角一斜,道:“你不說話就是應允,那我就不客氣了。”

英子眼見雙方劍拔弩張,急急勸道:“浩然不要!”

徐若萍也想起了胡一輝用眼神一掃,兩地妖就爆體而亡的事,也連忙出聲制止:“你打不過他的!”

兩人同時勸架,情商和說話的技巧就立分高下。

英子說不要,乃是我是主來他是客,貿貿然出手有失待客之道,如果此時徐若萍閉口不作聲,她再勸說幾句,說不定就把費浩然給勸開了。

誰知道被徐若萍這根棒椎嘣出一句“你打不過他的”。

根本就是火上澆油!

費浩然就是看不慣胡一輝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嘴臉,才憤然想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小子,還沒開打,就被徐若萍斬釘截鐵地下了打不過對方的結論。

登時臉色鐵青,彷彿一條暴怒的被觸了逆鱗的蒼龍,大喝一聲,斜斜側身避過英子,伸手猛抓胡一輝的手腕,左手拿向他的肘部。

只要胡一輝的手腕一旦被抓住,肘部非跟著被拿不可,前一送,下一扭,喀喇一聲,右腕關節就會立時脫出。

這種近身搏鬥的功夫,是凡人之間打架鬥毆慣常使用的,修士之間的較量,一般都只是比拼法術道行,如今費浩然用此手法擒他,用意很明顯,就是我也看不起你,稍稍教訓你一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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