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仁仲躡手躡腳地湊了過來,怕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的胡青凌聽不見,比劃著手中的劍大聲吼道:“那你們為什麼又跟著來了?難道就不怕死嗎?”

自從看見胡青凌從法陣裡頭爆發出的一連竄大魔修標記後,巫仁仲就再不敢像先前那樣與之熱烈交談,反而一路上疑惑重重,想不明白她跟著大夥一起前往啟封山的原因。

胡青凌努努嘴巴,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座椅”:“呶,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所有人身上都沒有帶任何金屬物品,連我的座椅都是用天然水晶石做的嗎?”

曼冬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怒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早點告訴你們?憑什麼?我之所以回答費浩然的問題,都是因為我看得起他,僅此而已!”

曼冬一下子被噎了個倒仰:“你,你,你真是一個十足的魔頭!”

胡青凌眨眨眼,輕描淡寫地回答:“對,我本就是一界魔尊!”

一時之間,雙方劍拔弩張!

徐若萍一看不太對勁,馬上跳出來做起了和事佬:“別爭了,各位不遠萬里前來以身犯險,都有苦衷,大家少說兩句,別到時候一個不小心,驚動了這些蟄伏的蟲子就麻煩了!”

曼冬知道她是前棲仙國的黛月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壓下心頭怒火,緩緩把劍收入鞘中。

徐若萍真是越發對胡青凌捉摸不透,明明前一刻還跟曼冬她們打得火熱,怎麼三句不到就徹底翻臉。

但畢竟她才是地心世界響噹噹的人物,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我們這一群人還不是強龍,遂低聲下氣地虛心求教:“二姐,那麼我想請教一下,如何驅逐眼前擋道的毒蟲?”

徐若萍一開腔,胡青凌的態度馬上又截然不同了,笑嘻嘻地回答:“殺,是殺不完的。我們這兒有秘製的粉末,身上塗上一點,這些毛蠓蚋就不敢靠近你了。不過,大家走路時還需謹慎,別不小心踩死一兩只,若是踩死了它們,那麼我們秘製的藥粉就都不管用了。”

言畢,隨手打了一聲響指,旁邊幾名大漢越隊而出,從身上掏出一包乳白色的麵粉一樣的東西,一一分派到眾人手上。

眾人一轉臉又開始眉開眼笑起來,紛紛收劍入鞘,千恩萬謝地接過來,恨不得把這些粉末全部凃遍全身。

徐若萍接過其中一名大漢遞過來一小包的粉末,開啟一點用鼻子嗅嗅,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嗆進肺部,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胡青凌跳下“座椅”,一手拍掉她手中的粉末,把一顆一元硬幣大小的金黃色珠子塞進她口袋裡,嘴巴貼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道:“這是東海瀾珠,是上古蛟龍的內丹,帶上它可鎮一切邪祟,送你!”

那珠子隱隱有流光環繞,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氛瀰漫,一看就知定非凡品。

徐若萍愣了一下,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實在不想接受她的慷慨饋贈。

但,肺部的不適卻時刻提醒著她不要放棄眼前的香珠,正左右為難之際,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連竄尖銳的鬼哭狼嚎。

有人忍受不了這粉末刺激性的氣味,咧嘴狂吐,結果引來了大批毛蠓蚋的叮咬,同門師兄弟上前幫忙,又再接二連三中招倒地。

面對此情此景,徐若萍再也不想把香珠還回去了,立馬把伸進口袋裡的手抽了出來:“多謝二姐,這次事了,我一定會上門拜謝還珠!”

胡青凌眨眨眼,飛快地說了聲“不用”,又大馬金刀坐回自己的專屬“座椅”上。

有那麼一剎那,徐若萍似乎看到她美豔動人的雙眸閃過一絲疲憊,轉瞬即逝。

前面圍了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就地挖坑,剛好幾個中招的修士就地掩埋。

望著那些犧牲了的夥伴,一個個四肢僵硬,驚恐地睜著大眼看著前方,每個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經此一役,所有的人都不敢造次,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把粉末塗抹到自己身上。

果然,密密麻麻海潮一樣的蟲子,紛紛讓路,由胡青凌領著眾人,大搖大擺地穿過密林。

跟在後面的眾修士戰戰兢兢,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凌晨三點半,大家跨過了一條窄窄的,黑沉沉的運河,終於如願以償地擺脫了後面密密麻麻,蠕動著追來的一大片毛蠓蚋。

大家重重地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擦把汗,前方傳來一聲深沉的嘆息,緊接著,又一聲,再一聲。

聲聲嘆息不絕於耳,就像層層疊疊的怒濤海浪,猛地灌進眾人的耳朵。

然後大家震驚地發現,腳下踩著一片屍山骨海。

一名修士不知道碰著了什麼,“媽呀”一聲驚叫,眾人停下腳步,偏頭望去,發現一名女修跌坐在地,正好與一具綠得發青的屍體來了個面對面,比賽誰更沉默。

太驚悚了,作為一名有一定道行,被選上的,進行營救師尊的修士,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嚇了個屁滾尿流。

探照燈所及,到處是一累累的死屍,有中了屍毒整個屍身呈青黑色的,有被吸乾了精氣只剩下乾癟癟的軀殼的,還有肢體殘缺不全的。

詭異的是,每具屍體自始至終保持著死前的各種奇葩姿勢。

不等別人開口問,胡青凌已經極不耐煩地解釋道:“慌什麼,死了好幾百年了。都是前棲仙國的國民,說起來還是你們的先祖,遇上了,上前恭恭敬敬磕幾個頭不就沒事了。”

沒錯,要怕也應該這女魔頭害怕才對。

眾人幾乎異腦同心地想到一塊去。

然後大家杯具地發現,這位應該怕得要命的罪魁禍首,此刻正大咧咧地坐在“座椅”上,愜意連連地吞雲吐霧,在一片屍山骨海里頭,毫無違和感。

一隻蒼白的手向上高舉著,擋了抬“座椅”大漢的去路,“啪”一聲,大漢飛起一腳,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把手踢飛。

徐若萍深吸一口冷氣,彷彿聽到“手”主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行人踩在前棲仙國國民的累累屍骨之上,“咯吱咯吱”的響動不絕於耳,就好像踩在一堆剛劈下來的樹枝上一樣,大家都不敢低頭往下看,紛紛在心裡默唸“祖先保佑!”

這次腳程極快,不出半小時,大家盡數走出了屍山骨海之地,來到一座山勢雄俊,山道九曲十八彎的大山面前。

此山黑氣繚繞升騰,比任何地方更甚,濃得尤似有一灘化不開的墨汁,把它整個地包裹在裡頭。

相比起其它地方,這山還有一個更加大的特點——靜。

就連應有的蟄伏的蟲鳴聲以及風響聲都沒有,乍一眼,讓你有種眼前只是一副巨大的潑墨畫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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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萍忽而想起四百多年前寧氏曾經跟她提起過得那位住在啟封山上的大能,聶震軒。

由衷地從心底裡讚歎一聲:能在這種地方幾百年如一日潛心修煉,果真是一位大道至聖之人。

眾人伸腳一踏入此山的時候,幾乎每個人不約而同地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慢慢地順著自己的腳往上爬。

那種感覺,就像是大冷天裡大家赤身裸體往自己身上敷一層潤膚膜,冰冷入骨。

因為都是修士,每個人身上會不多不少帶著驅鬼辟邪的護身法器。

這麼說來,這啟封山的怨氣還真是非同一般的厲害,連護身法器都不頂用了。

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胡青凌反而覺得好有趣,笑吟吟地衝大家招招手:“都跟上,好戲就要開始了!”

幾個原本自告奮勇拎探照燈走在前面的修士聽她一席話,登時雙腿發軟,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胡青凌咯咯一笑,揮手示意手下前去接應。

巫仁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低眉順目道:“胡姐,照你這麼說,前面好像應該會出現什麼似的。在下冒昧,斗膽藉機請教,能不能先告訴大家具體情況,好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出現措手不及而自亂陣腳的情況!”

底下也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是啊!胡姐你就行行好,事先知會一下咱們吧!”

“就是,這一路上已經犧牲了十幾號人,如果您真有什麼神通和辦法,就請略施援手吧!”

還有更加激進的言論。

“大家既已同坐一條船上,唇亡齒寒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說話的人是李峰。

胡青凌臉色一沉。

徐若萍生怕人群裡有短斤缺兩的棒椎,說話口沒遮攔戳到胡青凌的痛處,連忙快跑幾步,上前討好地跟她搭訕:“二姐,甭理這群二百五的瞎掰掰,你愛咋整就咋整。”

見徐若萍的態度如此和順,胡青凌卡在心口的一股悶氣方才消散,喃喃道:“要不是為了你,我才懶得和這幫二百五呆一起。”

徐若萍腳步一頓:“什麼?為了我?”

胡青凌下意識立馬改口:“哦,為了你的安危,不至於被我老弟大卸八塊!”

“二姐你又取笑我了!”

一提到胡一輝,徐若萍心尖冷不防被刺扎了一下,再也提不起說話的興趣。

行進間,突然,前方響起無數雜音,好像有好多個巨人在竊竊私語,仔細聆聽,又好像只有一個巨人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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