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她是插了翅膀的鳥?”

封博涉語塞。

“要不要打個賭?”

“賭二小姐能否脫身?”

“不。”褚茹雪揚開扇子,“賭她若脫身,必然不是從逃出這裡下功夫。”

“王爺的意思是……啊!”封博涉隨即了悟,“原來如此。王爺果然對二小姐的行事風格知之甚深。”

褚茹雪輕揚唇角。

當初一起學的,誰又能比誰少多少?

不同只在於,他在朝,弄其權術,她在野,玩其計謀。然而,骨子裡那血液卻都是一樣的,只是如今,他們保留默契的同時又永遠失去了一樣——信任。

既然如此,他倒是對她接下來作為很有興趣。

脫身?她當然會脫身?而且還會走得十分漂亮呢。如果這樣就能攔住她,她便也不是蕭琴了。

“這兩日,密切關注論劍大會的來賓情況。”

“王爺放心,傲雪堡如今有舍弟坐鎮。”

“是……封皮棟?”

——不能讓小姨瞧不起,可是……可是……再怎麼忍耐,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的流出來,褚高馳只能使勁抹著眼睛。

對不起,小姨,高馳真的做不到……

濮陽昔也知道這事怪不得褚高馳,只是突然接受這樣的訊息還是讓他倍感沉重。此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對這孩子說出一句寬慰的話語來,只是抬手按了按他的頭,長長嘆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茹雪的身影再度出現,身後是封皮棟與東郭從露。濮陽昔與夏憐夢緊張的迎了過去,卻是一句話卡在喉嚨,誰也問不出來。

連褚高馳竟然也是如此。

“還‘只是’……”蕭文虹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我沒事,昨晚還算睡得早了。前幾天比現在還累得多。你既然想玩就再玩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休息。”

蕭琴回過頭望向他,正要張口說話,卻突然看到他望向前方的視線,有剎那間的詫異。

她疑惑的沿著他的視線望去,然後看到了迎面而來的一名同樣策著馬,穿蔥綠色勁裝的嬌小少女,正望著渭水遼闊的水面,緩緩馭馬而行。

蕭文虹的面色剎那僵硬。那少女回過頭,立即看到了他們,一張臉豔若桃童,笑容也在見到蕭文虹的那一刻綻放了開來,立即喊了他一聲,策著馬奔了過來。

蕭琴望了望蕭文虹,略帶懷疑的眼神清冷。

她說得沒錯,他是欠了蕭家太多的恩情,但是他也厭惡她,毫無疑問。

“……請您放過蕭琴。”他還是這麼重複道:“她沒有錯。”

“我這是在為蕭家增臉面!”

尤應沂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眼,手指顫抖著握緊。

蕭琴著急而擔心的望著他,目不轉睛。不知為什麼,心裡是那麼的害怕。還好尤應沂只是蹙起了眉頭,無意間脫口說出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當真?”

閔夫人的眼中流露出十足的狠毒氣。這是什麼態度?然而看到尤應沂也警覺失言,火氣又小了點。

然後他想也不想的回身,撩起衣襬,在蕭琴的身邊跪下。

蕭琴怔了怔。然後也十分配合的從地上爬起來,跪好。能夠看到他眼中幸福而溫暖的笑意。接著,他的手再次伸了過來,沒有疑惑,沒有猶豫,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

他就是那麼簡單而純粹,溫柔而有力的牽住了她的手。

然後她聽到他溫雅的聲音堅定而平靜地說:

“那晚輩就請舅母,把我們一起打吧!”

世界彷彿在頃刻沉寂了。

這一瞬,蕭琴也感覺到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蕭琴從來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她能與尤應沂這樣跪在一起。

他道:“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蕭琴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就是這樣,每一次每一次,自己明明準備了很多話,但一到關鍵的時刻便深深的藏在心裡。

“我,我是來找你的!”

他眯著眼一臉疑惑,“還有事情?”

周滿江將被子往蕭琴身上拉了拉,又端起那碗剛剛未來得及喝的藥。

“藥涼了,不能喝了,我再去熬一副來,你先睡會兒。”

“其實,我想找你要一樣東西。”蕭琴恢復了鎮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想要一匹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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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琴春風得意地騎著馬鬃黑亮的踏水的時候,之前的不快和鬱悶一掃而光。

其實蕭琴恬不知恥的向他討好馬時,還是有些發憷的。畢竟蕭琴是要臉的人,這麼**裸的向別人討要東西還是頭一次,蕭琴自己都覺得有些丟人。

但公孫頃不愧是王爺,書讀了十六年不是白讀的。他很有涵養,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毛,當即領了蕭琴去他的府上。

王府離將軍府不遠,只走了一會兒便到了。望著面前的琉璃飛簷,金黃碧瓦,蕭琴不自禁的發出陣陣讚歎。在層層疊疊的屋簷之下,一張華貴的金色的牌匾高懸於硃紅大門之上。

上書三個燙金大字“襄王府”。

門口的柵欄臺階均是上等的漢白玉,走上去腳底清脆作響。手執紅槍、一臉英武的士兵依次排開,看上去威風凜凜,煞有介事。

蕭文虹望著她有些訕然,也有淡淡的難過。那少女策著馬剎那跑到了他的身邊,歡聲喊:“和韻!”他怔了怔,回過頭去,“我早就聽說你回來了!怎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呢……”接著她看到了蕭琴,原本燦爛的笑容一斂,望向蕭文虹,“她是誰啊?”

蕭琴冷哼了一聲,望了望蕭文虹。

“哦……她是我的……”

“妹妹!”蕭琴插口道,然後回望向他,對那少女和顏悅色的笑道:“我是他的妹妹,你不要誤會啊,請問你是……”

濮陽昔望著褚茹雪蒼白的面色,視線移到了他手中緊握的紅線。

那是一條燒焦的流蘇——蕭琴曾經配帶過的。

煙雨江南,江南煙雨。

“正是。”

“可以信任嗎?”

“兄弟之間,不談信任。”

褚茹雪微怔。

不談信任嗎?對於血濃於水的親兄弟來說,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已經不需要“信任”這種詞來點綴了嗎?可是,在天家,這卻是想都不能想的東西,天家無情,便是至理。

半晌,他忽然抬頭望向封博涉:“你可曾被至親之人背叛過嗎?”

封博涉淡笑:“封博涉之至親,唯有一弟,兄弟之間,何談背叛?”

褚茹雪望著這個月色下神色堅定的男子,心下突然有些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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