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在多個巷子中穿梭,蕭琴累了,坐下擦汗。看了看旁邊坐著一女子,地上躺了個小男孩,蓋著一個破草蓆。可身上衣衫雖破,但可以看出那做工遠比自己身上的更精緻。

男孩臉色蒼白,臉頰一點肉都沒有。呼吸微弱,連虛汗都沒有。蕭琴想湊過前去,心裡卻不敢,連年叔叔都抓自己,不能隨意相信別人。

轉眼到了晚上,一旁的女子竟走了過來,扶著她的肩膀,眼裡是乞求,是命令,“幫我看著我弟弟可以嗎?”

蕭琴點頭,後又搖搖頭,“不行,我得回家了。”“我得去買些陳皮,可這裡不能沒人,謝謝你。”女子眼神慼慼,有令人信服的魔力一般,蕭琴不自覺點了頭。回神過來,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遠處搖曳著微弱的光,在即將進入巷子深處時,一點點被黑夜吞噬,看不到裡面。外面的人也不會看裡面,那裡從來都是城市的另一面。

蕭琴的手腳似乎被風吹動了,走上前去,抓住男孩手腕診脈,蒼白色暈染到她的臉上,他體內有股寒氣亂竄,身體溫度遠低於常人。她從未見過這種病症,或許母親見過。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心頭泛起酸水,緊緊攥住男孩的手,不知道因為她還是因為他。蕭琴看著沒人,默默流淚,將眼淚鼻涕全部留在裙襬處,哭得盡興,最後淚盡而終。

不知多久,可能哭了太久,她感覺到熱,尤其是肚子裡面。當包子的香氣進入嘴裡,她喜歡上了這個食物,曾經萬般嫌棄的味道,從女子手中接住的一刻,習慣便改變了。

女子從光裡走來,髮絲飄揚,威風凜凜。一手帶著熬好的藥湯,陳皮味道很重,和著其他新鮮的中藥,一手是果腹的包子。這是蕭琴眼中第一次看到光暈一般的存在。

蕭琴很不得將手裡的包子一口吃完,女子一邊喂男孩藥,一邊說話,“吃快了會噎死。”蕭琴被嗆得咳嗽了兩聲,繼續吃。

“你是哪裡來的?”女子眼裡依舊是男孩。“就是這裡的,我就住在這條街上。”蕭琴說話囫圇,驀地想起危險二字。

女子沒有懷疑,依舊問著,“一個人多久了?”蕭琴才知道,她把自己認做小乞丐了,一個回神,將地上的土抹在臉上。女子見狀,眼睛瞧了過來。

“這是為何?”“哦,當心蚊蟲叮咬,這了有用多了。”蕭琴一本正經地說,女子也不懷疑,還效仿她,給男孩胡抹了一通。

蕭琴心想,這肯定是落魄小姐公子哥,家中變故流落街頭。於是開口,“姐姐,你們是哪裡人,看起來不像本地人。”著實不假,當地人多圓臉,身形壯碩,外地人常常因為奔走,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肉。

這時蕭琴坐了過去,那女子只略微比她高一巴掌而已。女子不住的講起故事,她太久沒和別人聊天了。“我們來自商安,那是個美麗的地方,我家後院就連著大山,一年四季充滿彩色,這個季節,白露點枝,遠處像有薄紗……”

蕭琴從其中聽到許多新鮮事,還知道二人並非落魄女子公子哥,只是來這裡尋醫問藥,心裡嘖嘖稱讚,同時還肯定了可以到商安的念頭,去商安搬救兵。

“可惡的官兵,阿誠又被耽誤了!”女子還在感慨,蕭琴對新朋友也有止不住的話。不知多久,蕭琴躺在草墊子上睡下了,旁邊是坐在睡覺的女子。

旁邊冷冰冰的,蕭琴卻熱得發燙,朦朦朧朧中抱住旁邊,涼爽不少。地上石子頑皮,偶爾硌她,她便挪挪位置繼續睡,一夜好眠。

今天耳邊最先傳來的不是雞鳴,而是清脆的乒乓聲,蕭琴被吵醒,坐起來揉眼睛,等看清眼前一堆官兵,手裡的大刀明晃晃,她打了個激靈,醒了。旁邊的人此時也坐了起來。

蕭琴再一次打了激靈,起身想跑,阿誠弱弱的聲音傳來,“我姐能對付他們。”蕭琴盯著戰場,心裡忐忑,女子的身高只到他們胸前,連人影都看不見。忽的驚訝,那紫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閃爍!

官兵們大刀還沒下去,身體就像被抽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武俠小說裡的情景,此時就在眼前。蕭琴的眼睛直直瞪著前方,嘴巴不由張開,突然被扎了一下。

肩膀上是一根草,像一根長針,拿草的阿誠,“我們準備走了,你去哪裡?”“不治病了嗎?”“大夫被抓了,回家。”蕭琴更是驚訝,“你找烈光寺的大夫?”

“嗯。”“你姐姐功夫這麼好,救他們出來,不就可以了?”蕭琴眼神發光,阿誠沒有表情,冷臉道,“那裡的官兵,打不過。”“這麼厲害都打不過?”留有一絲希望的蕭琴,不想放棄。

“烈光寺大夫,在全天下的功夫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們被抓,必定是有充足的準備。若是我父母在,或許可以出其不意。”阿誠咳了咳,出了一身汗。

一瞬間,蕭琴想到和他們結伴前往商安,定然安全,但她完完全全否定了,她一定要去官府試試,萬一有狗洞呢!

事實如此,兩邊分道揚鑣,女子瀟灑地留下二人姓名,“高淵菱,高韶誠。”二人離開巷子,背影是如此筆直挺拔。蕭琴目送離開,當即在臉上腿上糊了許多泥土,出了巷子,目光閃爍。

蕭琴一路暢通無阻,繞官府轉了幾圈,一個狗洞都沒尋著,反倒被值班的兩個官兵發現。她用畢生所學施展拳腳,結果被官兵認了出了,抓住脖子便攔腰抱走,呼朋引伴,從官府中出來更多人。

在蕭琴不甘時,高淵菱再一次出現在面前。救下蕭琴,可這次的官兵們和昨天的不發相同,高淵菱在車輪戰術下無法速戰速決,她只能回頭,對二人說了一句,“離開丹武。”

蕭琴好像聽見了輪子的滾動聲,被高韶誠的聲音取代,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洪亮的聲音,決絕不回頭,“跑。”很快,高韶誠拉著蕭琴出了城門,不久之後,城門口又多了一張公告,依舊是一幫路人圍觀批評。

街邊多有流浪的人,拖家帶口或是獨來獨往。與郡裡大不相同啊,蕭琴走在高韶誠身後,眼裡掃視周圍,心裡這樣想。盯著前面還不足自己高的人,蕭琴不由上前兩步,“你不等等你姐嗎?”

高韶誠腳步頓了一頓,繼續埋頭向前,“不能。”蕭琴抓了抓他的胳膊,被他甩開,只能快步跟在一旁說,“可她落到官府手裡,怎麼能逃出來。”

“我們若是回去,正中他們下懷,”高韶誠眼裡閃了閃淚花,語氣沒有一絲猶豫,“回家。”

一時間,蕭琴不知該說什麼,竟有如此無情之人,即便至親之人陷入絕境,絲毫不會為她犯險。當然,這個想法不久之後就被否定了。

二人走了一上午,到中午已經累了,便在路邊林子下歇下。高韶誠瞧了瞧周圍,無人看他們,他對著蕭琴說道,“一會兒有包子趕緊吃,千萬別慢了。”

說罷,高韶誠掏出兩個包子,分給蕭琴一個,連謝謝都沒回答,只是一邊吃,一邊示意蕭琴趕緊吃。蕭琴心裡咋咋,這人不僅無情,還無禮,嘴上卻是快速吃了起來。

等到吃了一大半的時候,突然不知哪裡竄出一個人影,奪了蕭琴剩下的包子。蕭琴瞪著面前高她一頭的男孩,右手指著他,“憑什麼亂搶我包子。”

男孩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轉身吃包子,右手護著包子,頭還扭著看著二人。蕭琴想到了村口的野狗,也總是圍著食物瞪著路人,即便是給它食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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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韶誠原本坐在樹蔭下,轉眼一團就跑到他前面,絆倒男孩,伸手要奪包子。

男孩收回右手,在地上打了個滾,立馬起身,將剩下的包子塞入嘴裡。拳頭亂揮一通,卻足夠將高韶誠打到趴下。

蕭琴見狀,上前使她的花拳繡腿。卻發現,雖然招招能打到他,力道卻不足,男孩明顯也發現了,不再躲閃,直接踹了過來。

蕭琴收不回來,眼看躲無可躲之時,還是一團人影擋在眼前。高韶誠倒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有了青紅紫腫,鼻子嘴角都是血。

那男孩立在對面,包子已然消失,投來勝利的目光。蕭琴憤憤,還想跑上前去,高韶誠以手攔下,她更是心頭不服,緊咬嘴角。

“他趁人之危,欺凌弱小,”蕭琴努力剋制著自己,聲音已經顫抖,“怎麼能任由他放肆。”

“然後呢,”高韶誠坐在地上,朝地上啐了一口,臉上嘴角的紅印在地上,“以你我的生命對抗?”

“總得教訓他吧!”蕭琴悶悶,聽得悶悶之聲傳來,“你知道他可能幾天沒嘗過食物了嗎,你我拼的過連命都不要的人嘛。”

蕭琴愣怔,她常常見到將死之人,不乏這種餓漢。可她只覺得他們心地善良,連僅剩的食物都可以分給家人,送給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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