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琴難以剋制地伸出手,朝他揮舞著。

蕭琴扭過頭,一旁的褚映城正笑著的抱起雙臂,微風揚起他的烏髮,勾勒出略帶稜角的曲線,難以抑制的笑意從唇邊溢位。

蕭琴想,也許蕭琴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三個人,不會分開。

“琴兒,醒醒了。”

聽到身邊一人絮絮叨叨地喚蕭琴的名字,蕭琴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突然全身上下的劇痛讓蕭琴陡然清醒。蕭琴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頭很沉,還伴有陣陣的噁心感。蕭琴眨了眨眼,當蕭琴看清面前人的面目之後,後背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周滿江!”

蕭琴驚叫起來,有些慌亂的向四周看去,哪裡還有蕭言文和褚映城的影子。

周滿江向後退了一步,詫異地點了點頭:“是我。”

“褚映城呢?”

周滿江愣了半晌,扶著額角道:“哪裡有褚公子?你燒糊塗了?”

蕭琴頭昏昏沉沉,閉著眼睛,一波波疼痛似是逐漸從神經甦醒,迅速的蔓延至四肢。

原來剛才那全是一場夢啊。與其說夢,不如說是回憶。蕭琴苦笑著在心裡說道。

蕭琴自從清醒以後,雙手就沉重無比,蕭琴費力地抬了抬。周滿江伸手壓住蕭琴的身子,眼神銳利的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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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亂動,你身上多處擦傷,好不容易才上好了藥。”

蕭琴停止了動彈,在脖子以下的部分連活動都成了問題。這令蕭琴有些許的恐懼,畢竟從懸崖上掉下來,僥倖活著那也是個殘廢。

蕭琴問道:“這裡是哪?”

“皇家圍場,再過三天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獵大會,蕭琴奉命來此地巡視。在附近一個湖邊發現了你,那時你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幸好蕭琴他們有軍醫隨行,要不然你這條命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周滿江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再回來時手中已經拿了碗藥,聞著濃重的味道,蕭琴有些嫌惡的閉上了眼睛。

他扶住蕭琴的身子,又將身下的枕頭向前推了推,好讓蕭琴靠起來。他的氣息離蕭琴極近,蕭琴有些不適應。蕭琴與周滿江已是兩年未見,上次見面蕭琴與他還算是仇人,這次他卻救了蕭琴的命。若蕭琴還要糾纏不清,豈不是太過幼稚。他似乎更加的高大挺拔,雪白的皮膚有些晦暗,臉色盡顯疲憊。應該是照顧蕭琴的緣故。

“謝謝。”

蕭琴由衷地說道,如果這次不是他,蕭琴恐怕就真的死了。不過依他所言,他們在湖邊發現蕭琴,若蕭琴是從懸崖上跌落而到達這裡,那麼絕不可能生還,除非有人中途救蕭琴。但是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蕭琴有難,既然知道蕭琴有難又為何不再之前救蕭琴,非要在蕭琴跌落懸崖之後呢?蕭琴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難道這又是一個圈套不成?估計將蕭琴扔到這裡,被周滿江發現?

可是之後又會是什麼,又會發生什麼?如果這是個圈套,那蕭琴必須儘早離開這裡才行。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等等,我去找軍醫過來。”

周滿江匆匆起身,掀開簾子出去了。蕭琴才開始審視這裡的一切,原來這是個帳篷,帳篷內只有兩張鋪子,除此以外空無一物。

過了一會兒,一個長者便走了過來,摸了摸脈。蕭琴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當他將蕭琴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時,蕭琴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整張左手被包裹著嚴嚴實實,一絲風都透不進去。右手也纏上了厚厚的白綾。蕭琴苦練武功四年,如今這雙手廢了還能做什麼。想著想著眼眶不由得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怎麼了,很疼麼?”周滿江皺著眉頭湊過來,蕭琴搖了搖頭,眼淚卻突然滑了下來。

“我這手是不是廢了?”蕭琴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抑制不住的哽咽聲越來越大。

“姑娘請放心,這手只是皮外傷,只是擦傷比較嚴重。”

那軍醫說著解下一層層的白綾,露出癒合後的雙手,手心已經結痂,看上去異常恐怖。蕭琴別過眼,還是送了口氣,看來沒有大礙。身上都是外傷,並沒有傷及骨頭。剛開始醒來身子的不適感,都是因為昏睡太久的緣故,肌肉已經僵硬。活動了活動,發現已經好了大半。

“我昏迷了幾天了?”那軍醫走後,蕭琴問周滿江。

“五天了,你一直都不醒。我奉命在這裡駐守,你身受重傷,我也不放心讓別人送你回去,所以便留你在這裡養傷。蕭將軍那裡我不敢輕易送信過去,昨日看你傷好了些便派人去跟蕭家說明,讓他們放心。這裡距離京城還是有一段距離,估計等蕭家來接你也是明天的事了,你先休息吧。”

周滿江將被子往蕭琴身上拉了拉,又端起那碗剛剛未來得及喝的藥。

“藥涼了,不能喝了,我再去熬一副來,你先睡會兒。”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蕭琴總覺得奇怪,這兩年雖然能改變許多,可人的性子卻沒那麼容易變。蕭琴與周滿江雖然只有過幾面之緣,卻也知道他是個霸道而蠻橫的人,像今日這般拿著碗熬藥的樣子真的難得一見。

蕭琴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若是皇上知道蕭琴未死,那麼定然會繼續派人追殺於蕭琴,留在這裡只會連累到周滿江。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蕭琴的救命恩人。

但是如果蕭琴離開這裡,又能去哪裡呢?將軍府是不能回去了,在蕭琴還未弄清楚皇上殺蕭琴的原因時,蕭琴是不能回去的。但是這樣也不是辦法,想要進宮面見皇上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可能蕭琴還沒靠近宮門就已經讓人給砍了。

想來想去,還是要先回京城再說。

過了一會兒,周滿江已經掀簾子進來了,手裡捧著一碗藥。蕭琴手不能拿東西,只能由他喂蕭琴。

瞧著他的樣子,蕭琴不由得勾起嘴角。

“笑什麼呢?”他舀起一勺藥吹了吹遞到蕭琴唇邊,“藥裡已經放了糖,不苦的。”

蕭琴一口咬住勺子,將藥咽了下去,苦中帶著甘甜,味道剛好。

“謝謝。”

周滿江勾起嘴角,笑眯眯地望著蕭琴,他睫毛又黑又長,若不是他平日裡都是擺出一副蠻橫的樣子,蕭琴還沒發現原來他長得居然這麼漂亮。

他的笑有一種惑人的力量,總讓蕭琴覺得妖得很。蕭言文是超然清雅的美,褚映城是溫潤如玉的美,公孫祺安是氣勢凌雲的美,而周滿江卻是妖豔的美麗,這種美就像是纏繞的藤蔓,外表華麗,卻蘊藏劇毒,讓人不由得發寒。

“你怎麼變得這麼溫柔了?”他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兩年居然讓你變了這麼多?”

蕭琴一拳打上去,他頭一偏避了過去。

蕭琴道:“我本以為你已經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沒想到還是這般讓人生厭。”

周滿江眯起眼睛起了身,隨即又在蕭琴頭上一陣亂摸,蕭琴惱怒的抓住他的手,劇烈地疼痛讓蕭琴失聲慘叫起來。

“這才是我認識的蕭琴。”他端著碗走到門口的簾子前,“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你們這裡東西倒是很齊全。”蕭琴輕輕拿著勺子,喝著米粥。

“皇家圍場每天都有人駐守,這裡是我們的營地,自然什麼都不缺。皇上再過三天要來圍獵,所以近幾日巡邏比較頻繁,防止有人誤闖進來。”說罷還別有深意的忘了蕭琴一眼。

別看蕭琴,蕭琴不是誤闖進來的,蕭琴是被迫闖進來的。

“你的部下呢?”

“在外面待命,難不成還都留在這裡伺候你不成?”

蕭琴以蕭琴身上的衣服髒得不能穿為藉口向周滿江要了一身士兵的衣服穿在身上。

夜幕降臨,蕭琴將頭髮隨意在腦後梳了個辮子,輕手輕腳地出了帳篷,順手牽了一匹馬,這馬很乖,也不叫就任由蕭琴騎著便走。

今夜月光很足,正好為蕭琴逃跑提供了條件,蕭琴騎著馬摸索著道路,這裡只有一條路,蕭琴順著慢慢走。記得那幾個太監輕功跑了約兩個時辰,那距離京城定不遠,即便蕭琴從懸崖上墜落下來,那繞個圈子定能回去。

蕭琴沒有刻意去加速,慢慢悠悠地走著,等到發現皇家圍場的出口時已經天亮,見門口有人守衛,蕭琴因為換了士兵的衣服,所以很輕鬆的便矇混了過去。

奔跑在漸漸寬闊的大路上,望著鬱鬱蔥蔥的草木和碧藍的天空,蕭琴突然想若她調轉方向,遠離京城再也不回來,就像她對那些公公們說的那樣,從此闖蕩江湖,京城裡再也沒有了蕭琴,就像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空一樣。

可是生活中的好多事都是難以預料的,本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的人也終有分開的那一天,原本是仇人的也會在機緣巧合中冰釋前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蕭琴他們都不知道未來等待著的會是什麼,但還是要一步步的走下去。哪怕結局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也比從未經歷過要好太多太多。

就像有一日蕭琴匆匆從那人身邊走過,於蕭琴本是紅塵中一過客,可偏偏無意中讓蕭琴觸及到他周身散發出的一束光芒,從此便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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