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業慶典隔天一早,昨天和職工一起下班,就住在職工宿舍的寧衛民,早早起來就開始關注媒體上的相關訊息。

雖然《參考消息》和國內的報紙肯定是看不到的。

共和國官方在日本辦的報紙有,但目前還只是週報,一時也拿不到。

但不妨礙寧衛民跑到外面去按照昨天日本媒體的名單買日本的報紙。

並且在回來之後,他還可以開啟電視,把頻道播到富士電視臺等著新聞節目。

不過也得承認,現實和寧衛民的期待頗有一些差距。

因為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的他,在當日的《日本產經新聞》上找了好半天,才在根本不重要的版面底下找到一個豆腐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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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特別在意相關訊息的話,估計掃一眼就漏過去了。

不高興啊,不高興。

連大使館的面子都不給?

看來還是國家的實力不夠啊,這是被人給輕視了!

寧衛民手拿報紙一時有點出神,但很快想明白了心裡的疑惑。

畢竟當今的共和國沒法和三十年之後相比,全國的GDP也不到日本的三分之一。

儘管有點內心刺痛,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祖國的復興還需要時間。

好在日本的繁榮也不過黃粱一夢。

共和國取而代之,完成逆襲才是最後的真實。

所以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自若,繼續認真看了起來。

這年頭連日本也沒網際網路呢,報紙的話語權很重。

畢竟《產経新聞》是日本第五大報,能在上面刊登一個豆腐塊也比沒有強,怎麼也有一定的宣傳效果。

還別說,在這個小小的豆腐塊中,對於壇宮的誇讚倒是說到寧衛民心眼去了。

撰文的記者,除了例行公事一樣,用官方語言介紹了一些銀座壇宮飯莊開業有哪些來賓出席,對於中日文化交流具有的意義。

他還在報道中特別點出了華夏宮廷料理的高階定位。

認為銀座壇宮飯莊的存在豐富了日本的高階餐飲市場。

還對於當天廚師們當眾展示的幾道菜都給予溢美之詞,認為烹飪手法驚豔,很有創意。

給出的結論,是華夏宮廷料理與日本人認知裡對中餐瞭解完全不同。

值得美食家去嘗試,去品鑑。

看了這幾句之後,寧衛民總算高興了一些。

覺著還不枉自己昨天忙和一天,四處奔走,處處賠笑的努力付出了。

儘管結尾處這個記者又忍不住開始自吹自擂,拼命往他們自己臉上貼金。

說什麼華夏宮廷料理迫不及待進入東京市場,這證明日本市場對外國品牌吸引力越來越大。

相信不遠的未來,東京銀座一定能變成彙集全球優秀消費品牌的第一購物街區,最昂貴的零售場所,徹底超過紐約的第五大道。

可寧衛民也犯不上為這種事兒生氣。

因為人不就是這樣的嘛。

越是缺什麼,就越要裝出自己有來。

等到真有的時候也就不吹了。

再說日本人怎麼就不能有點阿Q精神呀?

他們夠慘的了,完全是被美國逼著走到這一步的。

那反抗不了怎麼辦?也就只好學著享受唄。

今天能做做奴大欺主的夢幹嘛不做?

這就叫閻王爺玩兒小鬼,舒服一會兒是一會兒。

一個註定要崩盤的國家,跟他較什麼真啊。

對此,寧衛民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看完了想看的訊息,寧衛民就對《產経新聞》沒興趣了,把這份報紙徹底扔開,又換了下一份報紙再看看。

這份倒是不錯,居然把壇宮飯莊開業的訊息刊登在了第四版的頭條,版面比《產経新聞》大了至少四五倍。

標題也很誘人,足夠八卦,很容易就能引起讀者閱讀興趣。

“大發現!銀座最高檔的明星餐廳出現!松本慶子!華夏宮廷料理的女王駕到!”

而最重要的,是這份報紙對壇宮誇個不停,而且誇獎的力度相當大。

幾乎滿篇是都是“超乎想象的華麗體驗”、“神秘的華夏烹飪秘法”、“昭和第一美女的飲食秘密”,等吸睛詞彙。

還刊登了廚師開場時做那三道菜的照片。

基本上就是報紙在向讀者們建議。

大家快去吃啊!這麼華麗的宮廷料理難道不想見識一下嗎?

有經濟能力的一定要去見識一下!否則必定後悔!

松本慶子的影迷有沒有?怎麼不去支援一下偶像!也許真的會在餐廳遇到的哦?

這宣傳和八卦力度……

寧衛民只粗略看了兩眼就興奮了。

他對這份報紙相當滿意,心說真是上路,看來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多合作嘛。

想到這兒他專門去看了下報紙的名字。

這才有點驚訝地發現,原來這份報紙是《體育日報》。

說實話,他昨天在現場就感到奇怪。

為什麼餐廳開業明星彙集的訊息放出去,會有自稱體育報的記者前來?

結果現在他手拿這份報紙一翻開,發現除了主要幾版是體育賽事和明星的相關報道,反而全是演藝界明星的動態。

合著日本文體不分家,所謂的體育報就是八卦刊物啊。

這……也行吧,就是這份報紙沒有社評、沒有評論,語言也是口語化的。

既談不上公正性,也缺乏官方色彩,實在不知道這家報紙讀者有多少呀……

寧衛民又繼續翻了翻,發現還有兩家報紙上的生活娛樂版也大多提到了銀座壇宮飯莊開業的新聞,同樣都是些小豆腐塊,而且比《產経新聞》的豆腐塊還要小了一號。

誇獎流於形式,實在沒什麼意思。

還有一家版面還可以的,也是另一份以體育為刊頭分類的文娛小報《日本體育報》。

但誇獎力度沒有《體育日報》那麼大,而且好像還存有不良心思,好像惦記吃松本慶子的瓜。

一半篇幅是有關銀座壇宮開業的事兒,另一半糾結於松本慶子的參股身份。

話裡話外都是對映松本慶子近年影途暗澹,可能已經自知無力挽救自己的演藝事業了,所以才會嘗試經營餐廳。

這樣的輿論引導和陰暗的揣測,寧衛民看著極不舒服,在心裡給這家報紙拉黑了。

沒想到自己讓松本慶子幫個忙,還讓她遭到別人質疑了。

累及自己所愛之人,他都想說髒話了!

於是決定以後能躲就躲,儘量不再跟這家媒體產生什麼交集。

不過話說回來,終究沒有花錢的不是。

既然寧衛民不惜挑費,折騰出這麼大的場面,所有參與的媒體終究還是錦上添花的多。

這天真正讓寧衛民感到高興的當屬富士電視臺的報道。

敢情這家電視臺和報紙《產経新聞》同屬一門,互為關聯企業,都是富士產經集團麾下的一份子。

雖然《產経新聞》沒給多大的力度宣傳,但富士電視臺的早間新聞節目卻給足了時間,起碼好幾分鍾。

不但把開業慶典上的大部分名場面全給拍下來了,而且電視臺方面編故事的能力還挺強。

像對於松本慶子開幕是宣佈自己參股銀座壇宮的鏡頭。

富士臺就把她因為難忘中華美食的理由,和山口淑子對舊日在華夏的回憶,並列在了一起。

新聞主播口稱,“不知華夏美食到底有什麼魔力,居然能讓日本兩代最美的電影明星都念念不忘。”

除此之外,富士電視臺還著重播放了中日明星為助興,各自登臺獻唱的片段。

由於日方的松本慶子、石田亞由美、谷村新司,和中方的崔建、張嬙、鄧麗君,在翁倩玉的主持下,都演唱了各自擅長的主打曲目,堪稱星光璀璨。

新聞主播便把慶典當天的餘興節目比作了“中日的小型紅白歌會”。

尤其在鄧麗君和興之所至主動登臺的山口淑子,同臺演唱《何日君再來》和《夜來香》這兩首歌的時候,電視臺更是給足了兩人特寫鏡頭。

不為別的,就因這兩首歌曲,可是先後被她們兩個人在不同的時代唱紅過。

所以這一幕也極具傳奇性,兩人這種情況下的同臺可說空前絕後。

被主播謂之為“歌后遇歌後”的名場面。

想想看吧,這節目做成這樣的效果,都別說電視機前的那些普通日本觀眾了。

就是寧衛民和壇宮員工們看這段報道,都從中感受到了昨天身在現場都沒有感受到的極大樂趣。

寧衛民完全是打心裡相信,只要今天看過富士電視臺的軟廣告。

哪怕電視機前的那些日本觀眾記不住銀座壇宮的名字,也沒關係。

因為他們起碼也會對銀座新開了一家宮廷料理的中餐廳,留下深刻印象的。

這就足夠了!

事實上也確乎如此。

恐怕正因為這些媒體的宣傳效果斐然,起到了增大流量,和推波助瀾的作用。

第二天從中午開始,光顧銀座壇宮飯莊的客人,就以能明顯感受到的速度增長起來。

別看開業當天是週末,可哪天晚上才接待了十幾個客人,營業額不到二十萬円。

而開業第二天,就有了慕名而來的顧客。

中午和晚上總共接待了六十幾人,營業額一下就達到了九十萬円。

這還不算打來電話要預定明後天座位的客人。

因此不出意外,到了第三天更是增長顯著。

全天客人數目超過了一百位,營業額再度近乎翻倍,高達一百五十萬円。

寧衛民很明顯地感到,日本人都對華夏宮廷料理這一富有文化底蘊和美食誘惑的噱頭趨之若鶩。

要照這個趨勢繼續保持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個月,餐廳就能滿座兒。

那樣的話,只需一天餐廳就能達到上千萬円的流水。

一個月就是三四個億,相當於二百萬美金啊,滿可以的了。

雖然當前的世界範圍內,米其林餐廳的利潤率,普遍只有兩成左右。

但寧衛民因為在人工上佔了大便宜,房子又是自己的,房租多少他能說了算。

他在成本方面控制力極強,差不多能把銀座壇宮的利潤搞到近乎於五成左右。

等於一個月能掙出小一百萬美金。

哪怕給日本政府交了稅,他一年也能給壇宮剩下個七八百萬美元,都能頂國內壇宮總店十個了。

怎麼不成啊?

太乾得過了!

這要不是暴利,那別人可就真沒法活了。

而且關鍵是壇宮還不是浪得虛名,不是光靠一個宮廷菜的噱頭在這兒招搖撞騙啊。

壇宮的廚師是有真本事的,隨便一個挑出來,在日本這方土地都是中餐的大拿。

更別說有些人還是“兩門兒抱”,兼具中餐和法餐的本事了。

這些廚師的手藝絕對配得上壇宮昂貴的收費,所以來過的顧客沒人認為這是一家黑店的。

對壇宮飯莊的方方面面都很認可,留下回頭客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雖然服務上的確是銀座壇宮目前最大的短板。

那些被寧衛民聘來的日本人還是缺乏專業性的訓練。

哪怕個個盡心盡力,禮貌倍至,可難免粗手粗腳,缺乏眼力見,造成非主觀意識的疏漏。

可這點瑕疵,僅僅靠壇宮的鋪陳擺設就已經能遮過了。

要知道,日本客人基本上都會被寧衛民從國內帶過來的那些特色的玩意吸引注意力。

何況餐廳的各種大件小件的器皿也沒有便宜貨。

餐具都是美器,盤子、碗,不是來自華夏,就是日本的高階瓷器,甚至還有銀器。

杯子用的都是昂貴的江戶切子,就連裝餐巾紙的銀罐上面都印有銀座壇宮的字樣。

手推車是法國貨,每個餐桌上擺的不是鮮花,而是宛如寶石的華夏料器花卉。

說白了,博物館似的設計讓這整個飯莊就像一個文化沙龍。

越是有藝術細胞的人,越是喜歡歷史文化的人,就越會喜歡這裡特別的氛圍。

那麼客人的注意力既然凝集在這些東西上,也就沒人會太去計較服務員水平不高,不夠機靈。

更何況壇宮的菜餚是真的能讓味蕾上癮的。

魯菜裡的糟熘魚片、芙蓉雞片、醬爆雞丁、滑熘裡嵴、清炒蝦仁、糖醋裡嵴、拔絲香蕉、海鮮鍋巴、琉璃丸子、炸八塊、木樨肉、櫻桃肉、桃花泛。

川菜裡的回鍋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宮保雞丁、魚香肉絲。

素菜劉的素什錦、素雞。

還有松針烤雞、掛爐烤鴨兩種燒烤,這些都是顧客復購率最高,也最容易接受的菜。

基本上第一次來就會點這些。

儘管寧衛民讓手下人對顧客都有言在先。

提前告知他們的川菜和日本當地的不同,比較辣,讓一些畏懼的客人打了退堂鼓。

可真吃過的日本人,絕對踩坑進去就再難爬出來了。

被辣得狼狽,麻得驚慌是免不了的。

可也沒人抱怨不好吃的,反而還因此多賣了飲料,讓人上了癮。

下回來這些人來了照樣還點,往往倒是懂得享受這份刺激,旁觀自己帶來的同伴出糗了。

所以說,寧衛民還從中體會到了調教顧客的快樂。

也就試著把什麼熘肝尖啊,爆三樣啊、三不粘、幹炸丸子啊。

這些日本人不太熟悉,不太敢嘗試的菜餚當做敬菜奉上。

結果證明日本人的舌頭也是人舌頭,同樣能體會到這些菜餚的妙處。

像不少客人直接就反應,壇宮的豬肝炒的太好吃了。

比他們常吃的韭菜豬肝鮮嫩有彈性,而且沒有苦味,詢問是不是特殊的高檔材料。

其實高檔的不是材料,而是手藝!

豬肝那是需要拿捏火候兒的菜餚,時間稍長就老,短一會兒就生,必須得恰到好處才好吃。

日本這裡,天天炒豬肝的廚師,放京城根本就沒拿炒鍋的資格。

當然,這也同時證明了寧衛民的銀座壇宮,在利潤上還有極大的增長空間。

因為海參、燕窩、鮑翅什麼的,這些日本人還沒來得及嘗試呢。

真等他們敢點高檔菜了,那寧衛民每天也就擎等著數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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