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和妙玄約定了下次見面後,等到雨過天晴,兩人便在涼亭處分道揚鑣,一個上山送畫,一個下山回家。

從永安寺返回城內的路上,張晉算了算日子,三天後正好是中元節,就是郭真被殺的日子,也不知道妙玄約自己那天見面是故意為之,還是真不知道當天有大事要做。

張晉想了想,覺得按照電影裡陸文昭的行事風格,很可能只是讓妙玄幫忙將郭真引出來,後面的事情卻不會告訴她,以免她生出猜忌和一時心軟影響了計劃。

妙玄這個女主在整部電影裡不算蠢,只能說歷經坎坷仍然天真,而且對信王朱由檢太過信賴,直到最後才幡然醒悟,家國大事面前是沒有兒女情長的。

接下來的兩三天裡,張晉在錦衣衛裡除了巡街也就沒什麼事可做。畢竟電影裡也說了,郭真案之前京城裡一直比較平安,都沒發生過什麼大事,因此郭真案才會成為沈煉和凌雲鎧都明爭暗搶的功勞。

沒事發生當然好,張晉也省了不少麻煩。每天上午點卯巡街,下午換身衣服在京城裡做自己的事情,晚上在換回官服會衙門報到收工,日子過得那是一個舒服。

在跟妙玄見面之前的這兩天,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尋找郭真上,郭真身為內官監的掌印太監,平時基本都是待在皇宮裡,很少出來走動。

因此,第一天下午,張晉先是悄悄潛入皇宮,摸清了皇宮的格局佈置,根據腦海裡蒐集到的紫禁城結構詳圖將每個部門一一對應劃分,找到了真內官監的辦公行事之地,並且偷聽到了郭真明日的事宜安排。

透過自身努力和同伴的幫扶,郭真用短短七年時間就成了內官監掌印太監,相比混了七年還只是一個百戶的沈煉,他的晉升不可謂不神速。

明朝宦官組織共分為十二監、四司、八局,號稱二十四衙門,其中十二監地位較高,掌印者稱為太監,正四品銜。

所以,在明朝不是隨便什麼宦官都能稱為太監,太監也是地位的象徵。

內官監掌木、石、瓦、土、搭材等等宮內事務,相當於朝廷裡的工部,因此給皇上建造寶船的事情也是他們負責。

這也是為什麼電影裡郭真能在寶船上動手腳,讓皇上“意外”落水,幫助信王、陸文昭等人完成弒君計劃,而後又被殺人滅口的原因。

打探完情況訊息後,張晉在皇宮裡順手牽羊一些金銀回去當贖周妙彤的花銷,內庫好幾十箱黃金白銀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給他行個方便。

他也不多拿,只是裝了一個木匣子的金條,還往腰帶和懷裡塞滿了大銀錠,算算也差不多數百兩黃金和數百兩銀子,這麼多錢應該足夠他整個副本裡的花銷了。

當天晚上回到家中,張晉便用【朱雀血脈】的能力操控火焰催化成上千度的高溫,將金條銀錠底部的皇宮內庫刻字給熔化抹平了,這樣使用起來就不會被人發現是偷的。

第二天,上午早場巡街,下午張晉則來到教坊司的暖香閣裡找到了周媽媽,將一根金條交到了對方手中。

金燦燦的光芒頓時照得周媽媽兩眼放光,心花怒放,喜滋滋道:“張大人,有魄力!我一眼就看出妙彤跟了您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這根金條夠包下妙彤半個月的費用了吧?”

“夠了夠了!”周媽媽連連點頭。

“幫我好好照顧妙彤,我可不希望她跟我告狀。”張晉又拿出一個銀錠放到對方手中,“她初來乍到不懂事,很多地方要靠周媽媽維護周全,有勞了。”

周媽媽看著這塊五十兩的銀錠,笑得合不攏嘴,手巾一翻,銀錠入袖,拍著胸口保證道:“張大人,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妙彤要是在暖香閣裡受了半點委屈,我就沒臉在這裡混了!張大人,那您現在要不要去見見妙彤?”

“不了,我還有要事在身,等過幾日正式出閣再說吧。”

“好咧!張大人,出閣那天我保證把妙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你好好享受一翻!”

張晉在周媽媽熱情的歡送下離開了暖香閣,轉過幾條街後,他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他要去的當然不是皇宮,而是皇宮旁邊的北海御苑,也就是後世的北海公園。

昨天打聽訊息的時候得知今天郭真回去北海御苑裡督造工程,因此他打算去會會對方。

相比起皇宮裡眼多口雜,能被郭真帶在身邊的都是心腹宦官,在北海御苑見面應該更能讓他放心一些。

北海御苑的守衛比皇宮差遠了,平時皇上不來遊玩,也就御苑正門有守衛,御苑內還有一隊巡邏侍衛。偌大的御苑一隊巡邏侍衛根本不頂用,不過所幸還有一些宦官宮女在這邊打掃亭臺樓閣,規整花草樹木,遇到闖入者多少也能喊上兩聲當做警醒。

北海御苑在京城北偏西,周圍少有百姓走動,張晉一路過來都不用隱匿身形,四下放眼望去,幾個看不到半個人影。

來到北海御苑外,他很輕鬆的就翻過了外牆進到裡邊,根據昨天探聽到的訊息,轉了一圈就找到了郭真建造的那座亭子,郭真正好在旁聽取建造宦官和工匠的彙報。

張晉藏匿在樹林灌叢中,等到郭真帶人離開亭子後,他才悄悄跟了上去。等跟到了一段前後無人的林間石道時,他才突然現身在郭真面前。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攔住郭公公的去路!”開路的小宦官雖然一驚,但卻並無懼色。

這裡可是皇家御苑,即便是有惡徒擅闖進來,在侍衛的圍剿下也不足為慮。

張晉沒理會那名小宦官,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郭真,笑道:“郭公公,在下有件要事想跟你單獨談談,能否屏退左右?”

“我不認識你,和你能有什麼要事可談。”郭真打量了張晉一番,搖搖頭道。

張晉雖然有信王親信的這層關係,但他並沒有參與電影裡的事情,因此郭真並不認識他。

張晉淡淡笑道:“郭公公,那寶船監造紀要的事……”

“住口!”郭真一聽這話,頓時大喊出聲,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扭頭對身邊的宦官道,“你們都先去一旁候著,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過來。”

“是,郭公公。”幾個宦官紛紛點頭照做,沒有半點猶豫和好奇。

屏退了左右的官宦後,郭真才上前兩步,盯著張晉低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張晉說道:“明公與我是舊識。”

郭真並沒有輕易相信,而是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明天就是中元節,我來提前給公公上柱香。”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還沒死呢!”郭真臉色一變。

“是沒死,不過也快了。皇上這一落水重病,眼看是沒得救了,事成之後,自然是殺人滅口,免得走漏了風聲,郭公公覺得自己在不在這滅口名單上面?”張晉說道。

郭真臉色又是一沉:“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公公自己心裡有數。我知道現在公公正等著事成之後,加官進爵,成為新皇身邊的紅人。”張晉淡淡一笑。

“但是你可別忘了,明公做這件事的初衷是為了剷除閹黨,又怎麼會讓你成為下一個魏忠賢?而且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想要永遠隱瞞下來,還有什麼會比死人更讓明公放心的呢?不僅是你,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會死,你只是一個開始,陸文昭等人也會隨你而去。”

郭真聽到他把事情說得這麼詳細,心中更是吃驚,早已經對他的身份有所猜疑,此時忍不住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早說過,我和明公是舊相識,你怎麼就不相信。”張晉回答道。

“剛才那些話是明公親口對你說的?”郭真又問道。

張晉搖搖頭,呵呵一笑:“郭公公,你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會覺得這種事情會親自說出口呢?察言觀色,常理推度,這很難嗎?你就說我剛才所言是否有可能成真?”

郭真臉色變幻不定,搖頭道:“不可能的,我為明公大業付出心血,明公肯定不會鳥盡弓藏,殺人滅口。再說了,我和陸文昭乃是有過命之交,明公若要滅口,他定不會袖手旁觀!”

“陸文昭確實不會袖手旁觀,我看他會親自派人送公公上路。”

郭真猛然抬頭看向張晉:“你……懂什麼,我們兩人的情誼可是戰場上……”

張晉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郭公公,七年前薩爾滸之戰,你、陸文昭和沈煉三人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說白了都是沈煉所救,否則你倆早死在敵人的刀下了。

要說起來你們該報答的應該是沈煉吧,可你們憑良心將,沈煉現在不過是一個百戶,你是內官監掌印太監,陸文昭是錦衣衛千戶,都比沈煉過得滋潤吧?”

“你以為我們沒有照顧沈煉嗎,是他自己太過迂腐,不想結黨又不願攀附貴人,光憑一個人能成事嗎?你以為這是哪兒,這是京城,大明朝的權利中心,天子腳下!你想當一朵白蓮花,把別人都當成淤泥,誰願意提攜你給自己找不痛快?”

郭真冷笑道,把對沈煉的不滿統統發洩了出來。

“我出身低賤,為了往上爬,連命根子都捨棄了。陸文昭為了千戶之位,曲意逢迎,諂媚賠笑,送銀子還給人當牛做馬,連糞坑都跳進去過。

可沈煉呢,他能做到這些事嗎?他不會!他只會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目光鄙夷和不屑。就這樣一個人,他能混到百戶,已經是我們足夠照顧他了!”

張晉聽完這番話也沒打算反駁,畢竟沈煉是什麼樣的人從電影裡也可見一斑,不懂得攀炎附勢,只想獨善其身過自己的小日子。

他點點頭說道:“郭公公對沈煉的這番所言我也不評價,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有個升官進爵的機會放在你面前,你會為了它而拋棄沈煉嗎?”

郭真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張晉又問道:“那郭公公覺得反過來,同樣的情況放在沈煉身上,他會為了加官進爵而拋棄你嗎?”

郭真又遲疑了,皺眉看著他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張晉淡淡一笑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剛才的遲疑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你們之間的那點交情根本沒有牢固到能擊敗利益的程度。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斷定陸文昭不會為了完成明公大業,為了他個人的前途,而把你給拋棄了呢?”

郭真被他這段話給說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說道:“不會吧,即便是陸文昭會這麼做,但是明公他心胸寬廣,是仁君明主,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凡成就大業者,腳下必定鋪滿骸骨,不僅又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張晉看著郭真,“對於明公來說,你們是他成大事前最後的障礙,也是他弒君之舉暴露的唯一破綻。你想做從龍功臣,但龍游淺水尚可依附,等哪天龍騰九霄時,只怕是第一個摔下來,粉身碎骨!”

郭真臉色大變,這話算是說到他心坎裡了,是他一直最不想也不敢面對的擔憂。

張晉沒給他多想的時間,又繼續說道:“明天是中元節,郭公公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什麼賭?”

“賭明天北齋會寫信邀你去金陵樓赴宴,而這正是陸文昭給你準備的鴻門宴!”

張晉話音一落,郭真臉色更是難看,猶豫了一會兒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當然是猜測的,所以才問郭公公敢不敢跟我打這個賭。”

“倘若我以宮中事務纏身推脫不去呢,他還能闖入宮中殺我不成?”

張晉搖頭道:“但是郭公公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明公和陸文昭殺心已決,總會想到辦法將你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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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真有些煩躁和擔憂:“既然我怎麼都躲不過,那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又有何用?”話到此處,他忽然轉眼看向張晉,“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揭發明公他們吧?你是魏忠賢的人!?”

張晉嗤笑道:“郭公公,你可真是想多了,如果我是魏忠賢的人,只怕此刻寶船監造紀要已經在魏忠賢手上,來找你的就不是我而是錦衣衛了,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交談嗎?”

郭真腦袋一團迷糊,問道:“那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只想把你救下,僅此而已,郭公公。”張晉語氣誠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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