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隨著一聲英武的輕叱,黑鬃馬應聲起蹄在一條分叉口前停了下來,隨後又在馬上女子的安撫下漸漸安靜了下來。

女子黑巾遮面,頸系頸帶,長長的頭髮扎做馬尾垂在背上,四下打量著周圍的景緻,左側路徑崎嶇,右側小道蜿蜒,她細眉微蹙似乎有些茫然。

不多時,幾個護衛簇擁著一輛馬車從她身後的樹林中鑽了出來,緩緩而至。

女子聽得馬蹄聲,轉過了頭。

“流螢,前方是何地勢?”

此人卻正是前日剛剛與林晨等人匯合的英龍衛營統,唐昭。

“回大姐,北側乃是山路,路徑顛簸崎嶇,但路線簡短,到梅城只需半日……南邊則多是村莊小路,雖然多數狹隘緊窄,但勝在平穩,到梅城則需要一日功夫。”

流螢放下手中地圖,思慮片刻道。

“嗯。”唐昭稍作躊躇,待餘光瞥見馬車前室的林晨毫無形象的揉了揉屁股,這才抿著嘴唇指向前方,“走右邊吧,山路陡峭難免會遇到危險。”

“是。”流螢將地圖收進懷裡,抱拳應了一聲,正打算揮手啟程,馬車的車簾邊卻忽然多出一片光潔如雪的手背,玉指輕展著,將車簾緩緩掀開。

“慢。”

“陶小姐有何吩咐?”唐昭轉過頭,皺眉道。

“我等時間雖然不緊迫,可長虹幫的搜捕一時間也停不下來,能早些到達梅城豈不更好?”陶香芸目光灼灼的看著唐昭,“唐姑娘所慮,恐怕不是山路陡峭那麼簡單的事吧?”

“越是急切就越是容易露出馬腳,行進路線我自有思量,再說了……”唐昭雙目微凝,座下馬匹輕踏兩步,不退不讓的與她對視著,“唐某所慮又與陶小姐有什麼干係?”

“唐姑娘身為護衛,護的是香芸的所有之物,如今卻像是要監守自盜,可當真是讓香芸大開眼界!”

“唐某只護自己想護之物,疼自己想疼之人,至於陶小姐,性命無虞即可,其餘的我並未放在心上。”

一旁的幾個妹子見狀也只是見怪不怪的假裝四下看起了風景,這兩天她們倆就沒安生過,有事沒事的就要針鋒相對一番。

香芸櫻唇微抿,一時間有些失語,只是死死地盯著唐昭,意圖從她臉上找出什麼破綻來,餘光瞥見林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有姦情,他們兩個之間絕對有姦情!

那一個月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唐昭的心思發生了那麼大的轉變?之前她不是一直很討厭林晨的嗎……

香芸沒有什麼依據,但這兩日唐昭看林晨的眼神有些不對,雖然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但那種模模糊糊地的直覺令她的心情很是焦躁。

玉娘十九也就罷了,唐昭才與林晨相識多久?憑什麼要和她爭!雖然前些時日委託她去搭救林晨欠了個人情,但也不能,不能……

然而她哪裡知道,男女之間越是經歷這種生生死死的糾葛,產生了彼此依賴的心理,那朦朦朧朧的縷縷情絲便會逐漸纏繞成團,無法自拔。

兩女情牽一人爭鬥便在所難免。

雖然不至於讓她們反目成仇,但她們之間隱約的姐妹情誼,恐怕就要有些裂痕了。

“好了好了,你們一人少說一句。”林晨無語的撫了撫額頭,隨即轉頭看了陶大小姐一眼,“唐姑娘是江湖人士,該走哪邊她自有計較,你個大戶小姐跟她爭個什麼勁啊。”

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了,唐昭剛回來的時候她們之間還似是有些尷尬少言寡語的,後來就開始有的沒的陰陽怪氣,這兩日更是沒少鬥嘴,吵得他頭都大了。

外加上為躲避追蹤,一行人一直在走山林小徑,這顛簸的馬車,顛的他頭昏腦漲屁股疼的,著實是難受。

“你!你這奴才到底是幫誰的!”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死沒良心的!

見他幫著唐昭說話,香芸目露兇光,銀牙半咬的盯著他,口中的陣陣霧氣全都吹在了披風肩上的狐絨中,嬌喘吁吁的肺都要氣炸了。

要不是當著唐昭的面怕落了下風,她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林晨這架勸的還不如不勸,女子之間吵架,最忌諱的就是偏幫一方,這種情況下無論誰對誰錯,最正確的方法就是靜觀其變,左右逢源,軟語哄勸,最後一起拿下。

然而情商對林晨來說就是硬傷,他本就愚鈍,要他領悟這個就確實是太為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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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

“呵呵,林晨自是幫的有理的一方,莫非明知你胡攪蠻纏,他還要幫你說話不成?”

唐昭面色一暖,唇角微揚道。

她先下一城,哪怕沒有得意的意思,話語間也不免咄咄逼人,意氣風發。

“我胡攪蠻纏!?”

“你知道就好,流螢,攜車前行,若陶小姐執意不肯,就讓她下車自己往北走就是了,大不了我等在前面候她幾日。”

唐昭說完不等香芸再還嘴,便甩了甩長長的馬尾,率先馭馬往南走去。

“你!”

香芸氣急,盯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銀牙都快咬碎了。

林晨見她們這戾氣十足的模樣,一時間也不敢捋這母老虎的虎鬚,只得當了鴕鳥,低頭數起了地上的砂石。

……

然而唐昭這一走,氣氛便頓時就僵了下來,剩下的人面色各有不同,但皆是不約而合的默然不語。

到底是流螢心思敏慧,輕咳了聲,從懷裡取出地圖又認真的看了看,隨後驚訝的開口道。

“啊!原來北邊是條往山上走的小道,不通梅城的,倒是我看錯了,怪我怪我,那個,陶小姐你看……”說著,尷尬的看了馬車上沉著臉的香芸一眼。

香芸沉吟片刻,深深的呼了口氣,握緊的粉拳也不知何時鬆開了,隨後朝她微微頷首。

“有勞流螢姑娘了。”

“呼,哪裡哪裡,陶小姐太客氣了,這都是我等應該做的。”流螢說著,趕忙朝後面揮了揮手,一行人收到訊號,輕拽了拽韁繩,馬匹便聽話的邁開蹄子往前走去。

“呼,嘿嘿,還是咱家陶大小姐大度啊,輸了就輸了,還能少塊肉不成?再說爭這輸贏本就沒什麼意思,女孩子家嘛,整日爭強好勝像什麼樣子。”

剛才聽香芸那輕柔的語氣,林晨感覺她是不生氣了,便毫無心機的松了口氣,雖然感覺背後一涼,也只覺得是天氣如此,全然沒有注意到一股危險的陰風正呼呼的從背後吹來。

“林晨。”

“哎哎,小的在,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把手伸過來。”

“得嘞。”

林晨眉頭輕挑,轉過身子笑嘻嘻的把手伸了過去,這路果然如流螢妹子所說,平穩極了,不需要他怎麼駕馭,讓馬匹自己走就行。

“陶小姐這是哪涼著了,快讓小的給你暖……哎呦!嘶!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小人錯了還不行嗎,陶大小姐口下留情,口下留情啊!”

“噗嗤……”

身邊幾個騎在馬上的妹子見此情景,皆忍不出笑出了聲,眉眼彎彎,風景卻各不相同。

香芸捧著他的手,將虎口狠狠地咬在小嘴中,眉眼輕抬間見他誇張的四下亂扭,弄的馬車都有些晃悠了起來,生怕顛著十九,這才松了口。

“哼,現在知道求饒了!”她直起身子,妙目微紅,“下次再敢幫著別的女人欺負我,就別怪香芸如此待你那寶貝!”

林晨正捏著手掌嘶嘶呼呼的呻吟,聞言頓時心頭一凜,胯下一涼,下意識的雙手捂在了褲子上,慌忙使勁搖頭。

“不……不敢了,再不敢了!”

香芸出了氣,剛才一番鬧騰,兩朵紅暈便浮上了臉頰,嬌哼兩聲正打算取出方帕擦拭掛在嘴角的香涎,低頭卻看見林晨手邊捂著的位置溼了一小片,再看看他手上的牙印,臉色頓時更紅了兩分,趕忙從懷裡取出方帕丟給了他。

“趕快擦擦,你這不知羞的。”

香芸也就是看著兇狠,怕林晨真疼著,咬的時候其實沒用上多少力氣,那手掌間雖然有一排清晰的小牙印,但不深,更別談出血了。

“哦……”

林晨終於知道她方才肯定是氣急了,這會也不知消氣了沒有,不敢怠慢,果斷的拿過方帕擦起了手,一邊擦還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香芸的臉色,待擦乾淨了水跡,這才將方帕遞了回去。

香芸瞪了他一眼,也沒多想,接過帕子便覆在了檀口上,才剛剛擦了兩下,餘光瞥見林晨的褲子,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林晨也是一愣,低頭看了看褲子,再抬頭看了看香芸,隨後咽了咽口水。

“咳,沒事,‘它們’兩個親密接觸過那麼多次,早就是老朋友了,無分彼此……”

“混蛋!你去死!”

一塊香香的布帕忽然砸在了臉上,然後就是一頓雨點般的粉拳。

“叫你親密接觸!叫你老朋友!叫你無分彼此!”

“哎呦……陶大小姐饒命……”

“叫你幫著別人欺負我!打死你!”

“不敢了……疼疼疼……”

出了樹林才見的陽光似乎特別暖和,照的幾個在馬上正襟危坐的小姑娘熱紅了臉頰。

車簾後,小茹咯咯咯的笑著,嘴上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事實上拽著自家小姐腰間的衣裙,只是怕她摔下去。

在她身後,那個鬱鬱寡歡了幾日的女子,見著這份親密的嬉笑打鬧,也終於悄悄地,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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