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晨便賞了小二一些碎銀,吩咐衙門一旦有張貼告示便來通知他,小二連忙應承點頭哈腰的走了,晌午時分才樂呵呵的過來稟報。

林晨與十九香芸知會一聲,便獨自往菜市口走去。

光天化日當眾劫人想必在這鎮子裡也許久沒有發生過了,一路上的行人偶有會談及此事都會露出些後怕的表情。

然而,昨天的事雖然掀起了一些波瀾,但到底是事不關己,風波總會平靜,隨後在茶餘飯後成為一部分人的談資,僅此而已。

任飛有沒有後悔過……林晨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答案當是沒有的。

從在街上挑選合適的目標到落敗身死,都已經在他的預料中了……是的,從進長虹幫那一刻起,他大概就已經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了。

為了心愛的女人……當真可嘆。

想著,走過幾個街口,一群圍在告示板前的好事民眾的議論聲便傳到了耳中。

“嚯,這豬肉李竟然是個江洋大盜!?是不是捕快大人弄錯了。”

“對啊……我看他平日裡挺和氣的,每次切肉都會多拉上半條。”

“可不是嗎,真沒想到……”

“飛江大盜?什麼名頭,沒聽過啊。”

“你這小子才多大,飛江大盜成名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不過沒想到竟會是豬肉李,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聽著他們大多是疑惑或者驚異的發言,林晨心中也是一嘆。

任大叔當是真心退隱的……可就像他自己講的,金盆洗手說來簡單,犯下的罪孽又要如何償還?

擠到人群中抬眼看去,告示板旁一個捕快腰挎長刀矗立在一邊,一張蓋著官府大印,畫著任飛面相的告示便映入了眼簾。

官文一般都會寫的文縐縐的,好在他跟玉娘學過些文章,大體的意思還是看得懂的。

任飛的屍首擺在停屍房的時候,著實將那些資歷較老的捕快嚇了一跳,最後還是在請了許多武林人士多方辨別後才確認了身份。

十五年前銷聲匿跡的飛江大盜任飛,終究抵不過心中的妒意,見長虹幫勢大便尋釁滋事,最後殞命於此。

當然在林晨看來,令他甘願赴死的,只是一個情字罷了……

“哎。”

事已至此林晨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除了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外,一切已成定局誰也無法改變。

想著,他轉身走出人群正打算回客棧,一道纖弱的身影卻驀然間消失在了街角。

林晨眉頭微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閃身跟了上去? 身影是何人他自然看得清楚? 但總感覺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刻意……

那人跑的不快? 林晨綴在她身後? 跟著她繞過菜市口走過幾條街,才終於在一處隱蔽衚衕的角落裡,正面碰上了她。

她也似乎等了很久,見林晨不藏行跡? 便也不再多費腳步? 靠在石牆上面色平靜的看著他。

女身男相? 印象深刻。

“這位俠士如此步步緊逼? 可是有事相詢?”

她語氣清冷? 與昨天柔柔弱弱的樣子大相徑庭? 著實聽的林晨一愣,半晌才緩過神。

“姑娘說笑了? 不是你引我至此?”

“……”似是沒想到林晨一點不拐彎抹角,那女子有些驚異的看了他一眼? 隨後輕笑一聲,“既然少俠快人快語? 我再試探倒顯得矯情了? 小女子柳嘉有一不情之請,煩請少俠一聽。”

林晨眉頭一皺? “你如此心機深沉,我又為何要聽你的不情之請?”

從昨天那事他就能看出這女子的心機與隱忍能力皆非尋常? 一般人看到熟人死在面前怎麼也不會表現的那樣冷靜。

何況按照邏輯,她昨天才被綁到了長虹幫,就算短時間內梁子坤為了避嫌不會動她,之後也難免殺人滅口,她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菜市口一是洞悉了樑子坤的心理,二便是她此刻所為,釣魚。

不過林晨還是有一點不明白,若論這魚的質量,上官昊那個滿臉正義敢於跟樑子坤對著幹的不是更好嗎,怎麼算也不該輪到自己頭上吧?

“你會聽,也會幫我。”柳嘉聞言拍了拍衣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這人,哪來的自信?

林晨有些詫異,對她卻越發的警惕起來,心下也不願跟她多做糾纏,跟這種人交流他總會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

“林某還沒閒到……”

“事關少俠那位夫人,也許她會感興趣?”柳嘉未等他說完,便出口打斷道。

她意有所指,林晨卻看著她一臉高深莫測徹底的暈了頭,這怎的又關香芸什麼事了?莫不是香芸曾經跟她還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

然而從始至終,林晨也沒想過柳嘉口中的那位夫人到底是誰……

“我為何要信你?”

“信不信不要緊,小女子如此說,只是想要個講故事的機會,等見了尊夫人自然會將一切和盤托出,到時要不要幫我不是一樣取決於你們?若然不願自可一走了之,少俠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她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幫不幫她確實取決於他們自己的意願,何況林晨也的確沒有什麼怕她的理由。

……

既然事關自己的女人,那就不能等閒視之了,一番斟酌後,林晨還是決定帶她回去見一見香芸,聽聽她到底要說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同意之後,柳嘉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似是慷慨赴死又像是種報復的快意。

慷慨赴死?難不成他們還能吃了她?

果然,是錯覺吧。

怎的又是錯覺,昨天也是……

想著,回身再看了她一眼,柳嘉也只是平靜的朝他一笑……

林晨搖了搖頭,兩人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了秋風中。

回去的路上,柳嘉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套著話,林晨心中提防著她,對香芸的事情倒也沒多說什麼,反而講起十九的時候他嘴巴有些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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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這麼可愛的小女友。

“這位凌……十九姑娘,只與你說她遊覽各地,通曉武學?”

“哦,倒不是她說的,我自己猜的。”

秋涼日暖,街道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落葉,腳踩在上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晨揉了揉有些幹癢的鼻子嘿嘿一笑,“她不太想說以前的事,我便不問了。”

柳嘉問到此處也不再多言,只是緊跟在林晨身後,笑意愈深。

到客棧的路程不短,這女子不緊不慢一步不落的跟著也沒埋怨過半分,倒是叫林晨有些另眼相看。

“你倒是好心氣。”

“是覺悟啊,與任大哥一樣,我此刻也沒想過能活著回去。”柳嘉嗤笑一聲,目光微閃,“跟樑子坤鬥,上官昊還不夠格,來找你的時候我便是拿自己的命在賭,她若想殺我比碾死只螞蟻還輕鬆。”

果然,她要自己幫的事便是向樑子坤復仇吧?畢竟昨天她那瞬間的仇恨表情林晨是看在眼裡的。

可連上官昊都不夠格,他憑什麼能幫上忙?

還有什麼覺悟……誰要殺她?

這人在說些什麼東西……

一頭霧水的交談著,客棧已近在眼前。

……

回房間的時候,香芸正在為十九梳理長髮,十九的秀髮很長很輕,柔柔的墜下來,美極了。

然而一轉頭,鼓鼓囊囊的嘴巴和手中的半個饅頭卻完全暴露了她吃貨的本質……當然,很可愛。

沒等林晨說話,柳嘉從他身後探出了身子微微一福,“這位夫人,咱們又見面了。”

“嗯……”

香芸嘴上應了聲,眉頭卻輕輕的皺了起來,只因這女子朝自己欠身,低頭的時候,眼睛卻是看向十九的,且那目光……令人有些不舒服。

“嗯?”十九似有所感,卻只是歪過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事情並不複雜。

眾人落座後林晨稍一解釋,來龍去脈香芸便瞭解了個大概。

“恕我直言,柳姑娘,此事我等本就是無意捲入,那長虹幫勢大,樑子坤武藝高強,香芸絕不會允許我林家男人去冒這等危險。”

香芸的意思也很明顯,他們不過是一群過客。

林晨虎頭虎腦,她心裡可是明鏡兒似的,無論什麼原因她都不可能會讓林晨為了柳嘉這個毫不相關的人去冒生命危險,至於事關自己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但若這夫人指的是十九……

香芸抬眼看了看林晨身邊坐在凳子上開心的搖搖晃晃的十九,隨後粉拳輕握,緊緊地盯住了柳嘉。

若有人想欺負她……自己第一個不答應!

“陶小姐,小女子既已至此,不妨聽個小故事再決定也不遲?”柳嘉倒是一點不急,自己的事情也只有自己知道,她已然沒了退路,在這裡死還是鎮外的河裡其實沒有區別。

“柳姑娘不必多言了……”

香芸本不是個狠心的人,但事關林晨,那便不一樣了。

而且看著柳嘉如此鎮定自若的模樣,她有種說不出的不祥預感……這個故事不聽也罷。

“如此,小女子今夜便只能在城外清水河中與河神傾訴了。”

“姑娘又何必如此執拗。”香芸嘆了口氣,“這世上無奈之事本就不知繁幾……”

“我只管做好我該做的。”柳嘉輕笑一聲,“若不能讓任大哥瞑目,我去陪他就是了,總不會讓他一個人如此孤單的離開。”

“你……”

香芸一時失語,她沒經歷過此等苦楚,也說不出你活著便是對他最好的告慰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呼,你就說吧,去不去我自會斟酌。”

林晨不想讓香芸為難,她是個本性善良得姑娘,能為他做到如此冷漠已是不易。

況且無論她說了些什麼,決定權永遠只在他自己手上。

說完,便與香芸對視了一眼,香芸隨即嘆了口氣,對柳嘉點了點頭。

林晨如此說了她自然也不會去忤逆林晨,平日裡她雖任性,大事上卻一向尊重林晨。

柳嘉見狀,面上也終於一鬆。

“嗯,這一切,要從……”她說著,眉毛一挑看了一旁的十九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數年前造訪碧柳山莊的女孩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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