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平身！”一聲平身，聲音平淡，好似面前所見不過是普通朝臣一般。
唐瑾依言起身，直到此時他才真的看清自己這位四皇叔，大唐皇帝的樣貌。說實在的，第一眼看去，就四個字“平平無奇”，或許是一母同胞的關係，哪怕不是雙胞胎，對方長的跟自家老爹還是有那麼幾分像的，只是並沒有唐鐸英俊，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就好像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因為常年習武，並沒有中年發福的情況。
但是當你再仔細去看會發現，對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淡淡的威嚴。那威嚴並不使人感到壓抑和恐懼，反而感到一陣安心，不自覺地就想將心裡的話都吐露出來，就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一般。
“這四皇叔……不簡單啊。”唐瑾不由得感慨道。但旋即又覺得自己這個感慨有些傻，能主持一個國家的朝政，且能讓整個國家逐漸變得富強，這種人怎麼可能簡單？
唐瑾在暗中打量唐鈺，唐鈺同樣也在暗中打量自己這個侄子。因為忌憚唐鐸，他這些年可沒少往東域派探子，唐瑾的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夢遊仙境、體修天才，單單就這兩點，就足以引起他的興趣，更何況唐瑾還滅掉了唐佑山、拔除了柳氏。這讓唐鈺自己這個侄兒越發的感興趣。
“不錯，不錯，早就聽說你才智過人，儀表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哥端的是好福氣，生了這麼個好兒子。”唐鈺讚歎道。
唐瑾聞言微微一笑，躬身道：“皇叔謬讚，侄兒不過有些小聰明，耍些小手段，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更擔不起才智過人這個稱號。”
唐鈺聞言卻擺了擺手，“小聰明？小手段？靠著小聰明和小手段便扳倒了一名郡王，除去了五大富商之一。這樣的小聰明，朕也很想要啊。”
“皇叔莫要取笑侄兒，侄兒也是被迫自保，並不是有意為之。若是皇叔要怪罪，還請只罰侄兒一人。”唐瑾躬身道。
唐鈺撇了唐瑾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接著整個的微微一笑，擺手道：“行了，行了，你這小子，朕見你緊張特意找個話題逗逗你，那成想越說你越緊張。罷了，罷了，不逗你了。來人！賜座！瑾兒你也無須多禮，宮中不比朝堂，今晚只有叔侄沒有君臣，你且放鬆便是。”
唐瑾聞言應了一聲，稍稍放鬆了些，坐到一旁的凳
子上，整個人長出了一口氣。他倒是不緊張，就是這行禮太累了，說句話就得一個大禮，動不動就跪，武者也受不了啊。
“哈哈，時常聽說你膽識過人且行事不拘一格，朕還以為你今天會直接大大咧咧的就進來呢，那成想竟然拘謹成這個樣子。”唐鈺看著唐瑾這副樣子不由得笑道。
唐瑾頓時苦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皇叔，您這話說的。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再怎麼膽識過人，你只要往哪一坐保準什麼都說不出來。您往哪一坐，可就是整個大唐的江山啊，試問整個大唐壓在身上，誰能受得了？”
唐鈺聞言微微一愣，接著不由的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唐瑾，又擺了擺手，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呀，你呀，怪不得大哥如此寵愛與你，你這張嘴哦，簡直了。朕這些年聽過不少馬屁，可拍的你這麼明目張膽卻又合情合理的還真是第一個，你別說朕還真受用。”
“嘿嘿，基本操作。”唐瑾傻笑著回應道。
唐鈺一揮手制止了唐瑾接著拍下去的打算，“好了，這些話留著以後再說。你來京城可是為了萬子奪嫡之事而來？”
“正是。”唐瑾並未否認。本身就是公開的事情，承認了也沒什麼。
“你今年前來，想必是年滿十五，不知大哥可有給你取字？”唐鈺只字未提萬子奪嫡的事情，反而頗為突兀的繞到了這麼個事情上。
“瑾兒尚未過生辰，算不得成年，並未取字。”唐瑾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回道。
“這樣啊，既然如此，朕替你取這個字，不知你意下如何？”唐鈺略一沉吟道。
唐瑾一愣，即便是他一時間也不明白對方要做什麼，聊的好好的怎麼就跑到取字上面去了？不過，先不管因為什麼，皇上開了金口，豈有拒絕的道理？雖然字這個東西歷來都是長輩給取，但皇上……那可是全天下的長輩。
“瑾兒謝過皇叔！”唐瑾當即跪地拜道。
“快起來，快起來，說了不用在意禮節。”唐鈺擺了擺手忙招呼唐瑾起身，接著自顧自的說道：“你父親為你取了個‘瑾’字，‘瑾’自古以來便是美玉的意思，又有無暇之意。按理來說，理應該你取個對應的‘瑜’字，但這樣未免俗氣，且你本身也不是個循規蹈矩的性子，按照規矩來取未免框縛。”
說著唐佑又上下打量了唐瑾一番，腦海中不由的想到
了唐瑾之前的所作所為，當即又輕笑了起來，“瑾之一字，形同‘謹慎’之謹，既然你不喜循規蹈矩，那便以形近取字，然你之行事又冒進高調，實為不謹，既如此便遂你的心意賜你‘肆心’二字如何？肆無忌憚，只從心意。”
唐鈺高談闊論了一番，直聽的唐瑾眼皮抽搐，“神特麼用形近字取字，你這是早就想好了這兩個字，特意編的理由吧？肆心？肆無忌憚，只從心意，說的好聽，與其說是讚美倒不如說是告誡。這字是皇上賜的，也就是說經過皇上允許你才能‘肆心’，若是沒有皇上允許……那便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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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心中腹誹，但表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反而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道：“謝皇叔賜字！”
唐鈺對於唐瑾這番表現異常滿意，“你喜歡就好。不過，你現在還未成年，這字倒是可以先用著，等你成年之後朕再親自為你主持加冠大典。”
“這……皇叔隆恩，侄兒愧不敢當！”唐瑾一臉惶恐道。
“你小子別跟朕整這些虛的，朕既然說了便是有所準備。我與你父親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比於你那些其他的王叔，咱們可要親近的多。大哥鎮守東域不能參加你的成人禮，我這個做弟弟的若是不給你好好操辦一場，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唐鈺笑著道，這一刻他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疼愛晚輩的長者。
然而唐瑾卻並不這麼認為，對方打的什麼算盤他大概想到了一些。有句話說得好，叫做厚恩難消。皇帝適當的恩寵會讓一個人如魚得水，平步青雲，但過度的恩寵則會導致他被所有人敵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這時如果皇上再撤去恩情，等待他的就將是無盡的地獄。
現如今，唐鈺打的也可能是這樣的打算。先是賜字，又是親自主持成人禮，這樣的待遇莫說自己這個侄子，就是他親兒子估計都沒有過。由此別人就會得到一個訊息“唐瑾聖眷濃厚”，而這若是放在平時，也沒什麼，畢竟還沒到真的難以消受的地步，但現如今萬子奪嫡的情況下，這種獨特的聖眷，足以引爆所有皇家子弟對唐瑾的敵視，一旦倒是唐瑾孤立無援，唐鈺只要隨便找個理由去了自己的聖眷，唐瑾必然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然而，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金口玉言不是說說而已，唐瑾現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答應下來，至於以後如何……以後再說吧。
“侄兒唐瑾，謝過皇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