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昏暗的王府中點起了無數盞明燈,盈盈的火光照進窗子,點燈丫鬟的鬨鬧亦傳入耳中。

昏睡了一個下午的方解卿緩緩醒來,揉了揉微微發漲的腦袋,摸索著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沿著樓梯走下二樓,正端坐於桌前靜靜看著手中書籍的唐瑾聞聲抬頭。臉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揭開旁邊用棉布包裹著的瓦罐,拿過旁邊的小碗,勺子輕輕攪動,一股甜膩的香味瞬間充滿了整間書房。

“睡了一下午,晚飯都沒吃,餓了吧?給你熬了點銀耳粥,嚐嚐好不好吃。”

方解卿聞言微微一愣,接著臉上閃過一抹既羞澀又幸福的笑容,眉宇間淡淡的憂鬱瞬間消融,理了理頭髮,邁著小碎步,乖巧的走到唐瑾身邊,好奇的向那瓦罐中張望。

唐瑾偷偷瞥了她一眼,嘴角閃過一抹壞笑,待其又稍稍靠近了些瓦罐之後,手中勺子猛地一揮,幾滴粘稠的湯汁直接濺到了她的臉上。

“呀,唐瑾!你幹什麼。”突入起來的襲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方解卿頓時急得跳腳。

唐瑾看著對方這副樣子,露出了一抹奸計得逞的壞笑,一邊拿起手帕給對方擦臉,一邊調校道:“對付小饞貓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變成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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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小饞貓呢!你是用心險惡大花貓!”方解卿一邊閉著眼,一邊“惡狠狠”的說道。

唐瑾莞爾,連連點頭,“好好好,我是大花貓,你是小花貓,絕配。”

“你又說葷話!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方解卿一把掙脫了唐瑾手,奪過手絹快速的擦乾淨自己的臉,臉蛋紅彤彤的說道。

雖然和唐瑾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唐瑾也說了等忙過這一陣子就會籌備兩人的婚禮,但方解卿每每聽到唐瑾說那些羞人的話還是會面紅耳赤。

唐瑾也知道不能再開玩笑了,再開下去就徹底惹惱這丫頭了,本來他跟對方鬧著玩就是想緩和一下對方的心情,要是沒把握好分寸惹惱了對方,那可真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唐瑾一隻手捂上了嘴,瞪著一雙大眼睛,指了指方解卿又指了指桌上的碗,示意對方快點吃東西。

方解卿好氣又無奈的笑了笑,唐瑾這突如其來的反差萌,任你再大的火氣也會瞬間被他逗笑,但一想到那家夥剛才那過分的玩笑,方解卿又有一絲絲不甘,但看著他那張賣萌的臉卻又提不起一絲火氣,只能不甘的打了他一拳,然後端起湯碗,把碗中的銀耳當成唐瑾,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剛吃了沒兩口,屋外響

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小德子敲了敲房門,輕聲道:“世子,王妃聽說世子妃今日受了欺負,煞是擔心,命人前來叫其去別院一敘。”

“我娘?”唐瑾微微皺了皺眉頭,“不應該呀,以她的性格應該是直接來呀?”

“聽說是宮裡新寄來了一批上等的花露,王妃自行調配了一些,想邀世子妃一同去玉泉坊試試。”小德子直接說出了原因。

唐瑾頓時恍然大悟,自己這個老孃,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泡澡,而且成天就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花露用來泡澡,好在花露這東西沒什麼毒性,調配錯了頂多難聞些,唐瑾等人也就沒攔著她。

以往府裡就她一個女子,柳氏雖然也是但兩人關係顯然還沒好到一個池子裡泡澡的程度,所以每每搗鼓出新花露都是她自己一個人泡,現在多了個方解卿,頓時便將主意打在了自己這個準兒媳婦身上。

“花露?那是什麼?”方解卿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一臉好奇的看向唐瑾。

“泡澡的東西,倒一些在水裡,泡完之後全身都散發著香氣。”唐瑾隨意的解釋了一句。

方解卿微微一愣,“娘這是……要跟我一起泡澡?這……多羞人呀?”

向來都是一個人洗澡的她,一想到那個場景臉上頓時攀上一抹紅霞。唐瑾聳了聳肩,一五一十的跟她說清楚了王璇兒的愛好。

方解卿瞭然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有些害羞,但想到孃親也是好心,當即放下粥碗,理了理衣服,跟唐瑾交代了兩句,徑直跟著門外的侍女向著玉泉坊走去。唐瑾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並未多說什麼,甚至沒有讓方小二跟過去的意思。

一來人家是去洗澡,方小二雖然是個瞎子,但畢竟是個男的,跟過去了少不得要被痛打一頓,且唐瑾莫名感覺自己綠綠的;二來,自家老孃雖然表面不怎麼表現,但絕對是整個王府中對自己最好的,有她在方解卿身邊唐瑾放一百二十個心。

與此同時,方解卿在哪侍女的引導下飛快地穿行在蜿蜒的走廊中,雖然以是深夜但王府中十步一燈,五步一燭,行走於其中於百日無異。

“裴……裴大人!”正當方解卿欣賞著燭火照耀下別有一番美感的景色時,身前的侍女突然停了下來,一臉驚訝的看著前方。

方解卿聞言微微一滯,循聲望去,只見前方的亭臺處一襲黑衫的裴銘正端坐石桌前,兀自品著手中的茶水。

“兒媳見過乾爹。”方解卿剛忙一禮。她這一出聲頓時驚醒了一旁的侍女,對方連忙反應過來剛想上前行禮,卻見裴銘擺了擺手道:“不必了

,你先去一旁候著,我有些事找你家主子。”

那侍女聞言趕忙應了一聲,逃也似的向外走去。方解卿見此微微一愣,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如此害怕裴銘,但一想到裴銘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方解卿頓時釋然了。

“別站著了,過來坐吧。”裴銘一直身前的石凳道。

方解卿也不矯情,微微欠身便走到了裴銘面前,剛想開口裴銘卻突然出聲道。

“你覺得……你配的上瑾兒嗎?”

方解卿臉上的笑容一滯,顯然沒想到表面上對她極好的裴銘一上來竟然就問這種問題。

“乾爹……卿兒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但是卿兒覺得您也不是那迂腐不化之人。卿兒雖是娼女,但一直以來都是只賣藝不賣身,於瑾郎在一起之時亦是完璧之身,雖然名頭說出去不好聽,但至少在實際上,我與一般人家的姑娘並無二質。”

方解卿說完,裴銘卻輕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於你的出身我沒有半點嫌棄,我也是從最底層一步步爬起來的,出身不比你光彩多少,我若是嫌棄你,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那乾爹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方解卿疑惑道。

“就是字面意思。”裴銘頗有些前後衝突的答了一句,接著不等方解卿發問便直接說道:“若瑾兒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世子的話,他別說是娶你,他就是從街上拉來個乞丐說要成親我都不會嫌棄,但可惜他不是,無論是聰慧還是武學天賦註定了他不可能當一個平平凡凡的繼承人,老天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什麼意思?”方解卿徹底被裴銘的話繞進去了。什麼叫唐瑾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世子?雖然東域確實勢大,但唐瑾一旦繼承王位,按照祖制雖保留親王名號,但實權卻只相當於郡王,管轄範圍也只剩一郡之地。到那時方解卿雖然跟唐瑾的身份還是差距極大,但總好過現在雲泥之別,可聽裴銘的意思,唐瑾以後不會如此?難不成……東賢王要造反?

裴銘看著對方飛快變換的臉色,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隨手拿出一本秘折扔到桌上,輕聲道:“別胡思亂想了,看完這個你就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方解卿微微一愣,拿過那秘折,看了看裴銘,又看了看手中的秘折,狐疑的開啟,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

緊接著,她的臉上換換被驚訝之色所佔據,然後整個人似是想到了什麼,慌忙捂上自己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接著眼神中的驚訝潮水般褪去,轉眼間便被濃郁到化不開的絕望所佔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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