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宸特意淨了手,坐於琴後,抬手撥動了琴絃。

一個個音符流淌出來,蕭景宸伴隨著樂聲,淺唱低吟:“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他的聲音本就比較渾厚,偏在唱這詩詞時,少了平日裡的冷硬,多了幾分慵懶,聽在林阮的耳朵裡,簡直比美酒都還讓人沉醉。

他又時而抬起眼睛,深深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彷彿帶著電流一般,讓林阮忍不住心底一酥,渾身戰慄。

一曲畢,林阮覺得自己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彷彿醉酒了一般。

蕭景宸看著眼裡冒著小星星的林阮,帶著笑意問道:“想學彈琴嗎?”

林阮咬著嘴唇一笑:“你要教我嗎?手把手的那種?”

蕭景宸挑眉,點頭。

林阮立刻起身,巴巴地跑到他跟前,然後將自己塞進他懷裡,側抬起頭道:“我比較笨,你可要教得仔細些。”

蕭景宸微微垂首,在她額頭親了親,十分鄭重地點頭:“我是個比較嚴厲的老師,所以你要學得認真點。”

林阮這會兒還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兀自沉迷在他的美色裡,暈乎乎的點頭:“只要你教得仔細,我就一定學得認真。”

蕭景宸又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那就開始吧。”

說著,拉著林阮的手,開始細細地教起來。

宮中。

太后身著常服,靠坐在榻上,聽著宮女稟報宮宴上的事情。

“……福佑縣主以一支《飛天》舞,贏得了皇后和各宮娘娘,以及宮宴上的所有人的認可,把明月郡主的銳氣都給挫沒了。”

紅嬤嬤有點遺憾地道:“可惜了,沒那個眼福。”

太后不鹹不淡地道:“那丫頭倒是個有本事的。不過過剛易折,容易招惹是非。”

紅嬤嬤之前被太后訓斥過之後,便不敢在明著替林阮說話了,只道:“這一身的本事,也是被逼出來的。她在這京都裡,也沒個根基,自己若是再不強硬些,怕是要被人踩下去的。老奴瞧著,她的性子跟太后您年輕時,倒是有兩分相似。”

太后輕輕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紅嬤嬤也十分有眼色地不再聊這個話題。

她知道太后在乎的是什麼,身世問題不過只是個引子,太后怕的是宸王爺步了長公主的後塵。

那是太后這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

她沒辦法勸,也不敢勸,否則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只希望這件事情後面還能有轉機吧。

她是真的心疼宸王爺,那孩子過得太苦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心意的姑娘,她真心希望他們能修成正果。

這樣,宸王爺的後半生,就不會再那麼悽苦了。有個人能讓他牽掛著,他以後必定也不會那麼不在意生死了。

可惜,這一點太后現在還看不透,一味的鑽進牛角尖裡不肯回頭。

這太后的性子啊,一輩子都沒怎麼變過。當年在先皇的事情上,她便也是如此,鑽進了牛角尖裡,拖著兩個孩子,在後宮裡艱難浮沉,直到先皇駕崩時,也沒有原諒先皇。

她不是沒勸過,但是勸不動。太后的性格十分執拗,認定了的事情,誰說都沒用。長公主的性格,也是隨了她。否則又怎麼會做出那般傻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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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嬤嬤在心裡嘆了一聲,這祖孫三代,都是一樣執拗的人,難搞啊。

忠孝伯府。

顧老夫人(忠孝伯夫人)在佛堂裡念聞兩個時辰的經,才讓嬤嬤摻著她出來。

一出門,就見她的三個兒子,都守在門外。

“母親,您身體無礙吧?”

他們三人都去參加了宮宴,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顧老夫人在進宮後沒多久,便回了府。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佛堂裡。

顧老夫人的目光在三個兒子身上來回梭了一遍,然後對他們道:“去廳裡說話吧。”

三人一聽這話,便知道這是有大事要說,於是恭敬地跟著她身後,到了前面廳裡。

顧老夫人坐下之後,便目光沉沉地看向了老三顧廉。

顧廉一頭霧水:“母親,您為何這般看我?”

顧老夫人說道:“今日我進宮時,遇到了福佑縣主。”

老大顧謙不明所以地道:“福佑縣主?她怎麼了?”

一個八竿子也打不到的人,實在不明白他們母親怎麼會提到她。

顧老夫人道:“我當時走得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她扶了我一把,阿阮性子急,鬧了點誤會,跟她起了爭執。”

老二顧縑(讀:jian,三聲)眉頭一皺:“可是被那縣主給氣著了?兒子聽聞那福佑縣主長於鄉野,想來性子粗鄙蠻橫,不懂禮節,母親莫要與她計較。”

顧老夫人搖頭:“那倒沒有,福佑縣主雖然有些冷淡,但禮數也算周到。”

三個兒子都十分不解,既如此,那老太太又是為何?

想到剛才顧老夫人一直盯著自己看,於是顧廉小心問道:“可是阿阮又任性,把母親氣著了?”

顧老夫人仍舊搖頭,但卻沒有說話。

顧謙問道:“母親,到底出了什麼事,您就直說吧。”

顧老夫人又看了顧廉一眼,讓他有些坐立不安:“母親,難道事情跟我有關?”

“當年……”,顧老夫人說了兩個字,又停下,對身旁伺候的丫環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全部退下。

兄弟三人見狀,也讓自己的隨侍退下。

屋內只剩下母子四人。

顧老夫人這才開口道:“當年沈氏的孩子,真的處理妥當了嗎?”

這個問題,讓兄弟三人皆是一愣。

顧廉道:“母親,事情都已經過去都快十年了,您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其他兄弟二人也是想不明白。

顧老夫人臉色有些凝重:“今日扶住我的福佑縣主,和沈夢君長得至少有五分相似,當時我差點以為是沈氏站在我的面前,嚇得我魂都快沒了。回來之後我讓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那福佑縣主的閨名裡,竟然也有一個阮字。我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不對勁。”

兄弟三人皆是一震:“什麼?竟有這種事情?”

顧老夫人眉頭緊鎖,看向顧廉:“當時那孩子,真的處理妥當了?”

顧廉點頭:“確實處理妥當了,當時去辦那件事的人,是我的親信,他辦事向來妥帖,絕對不會出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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