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番外?這算是之前的前傳吧,給看到這裡的讀者老爺看一下,算是福利吧,今天事情有點多,沒有寫完,不過這也是之前寫的前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在這一卷末尾當做番外放出來。

今晚還是兩更,不過會晚一點。)

鉛雲密佈,雷霆在遠處不住響動,這是暴雨即將來臨的徵兆。

方別睜開眼睛,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嗆了一口充滿著土腥味的河水,他只能下意識地死死抱住手邊的一根浮木,縱目四周望去,只見汪洋氾濫,目之所及都是黃湯一片。

江面上泛著零零散散的木頭和花花綠綠的衣服,偶爾能夠聽到一兩聲哭泣,但是隨即就被濤聲所吞沒。

我是誰?

我在哪裡?

以及我又要死了嗎?

方別剛剛恢復意識就進入這幾乎必死之局,內心彷徨困苦至極。

“救命!”他不由大聲呼喊道,一喊出來,他才意識到自己聲音稚嫩清脆,顯然不是一個成年人的嗓音。

“好像有人還活著。”

“我去看一下。”

隱隱約約,方別聽到了這樣的對話,隨即他腦後有風聲傳來,他只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自己也從水面上脫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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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踩在了方才方別賴以為生的浮木上,但是方別加那人的重量,也不過讓浮木微微一晃,不曾下沉。

隨後方別只感覺自己在水面上如同凌波而行,那人在湍急的江面的江面上行走,竟然如履平地,只幾個呼吸,方別就感到自己被放在了堅實的陸地上。

他感覺自己全身又溼又冷,水珠從身上不斷淋漓而下,少年轉身,看到自己方才的救命恩人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過意外的是,那個救命恩人穿著一身翠綠色的衣衫,眉目冷清秀麗,竟然是一個年紀頗輕的女子。

她正將手深入懷中,摸索了片刻,然後取出一疊黃澄澄的銅錢放在自己的足下,也不發一言,轉身就要離開。

此時四周只能聽到湍急的水流聲,天空烏雲密佈,雷聲滾動,顯然下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而四野空曠,目之所及大半都被洪水所肆虐,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少見的乾地。

方別險死還生,看著面前的那疊銅錢,再看著正緩步離開的綠衣女子,不由踉蹌站起,向前幾步,但感覺身體虛乏脫力,幾步便重新跌倒在地。

“姐姐留步!”方別在地上開口喊道。

“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那女子並未回頭,但是姑且也停住了腳步:“我一念之仁而已。”

她的聲音清脆冷清,帶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方別跪坐在地上,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可我不想死。”

女子搖搖頭,不再說話,重新邁動腳步向著前方走去。

方別咬牙,回頭抓住地上那疊銅錢,重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繼續向著女子背影跑去。

還好那女子走的不算快,方別緊走幾步,便追到女子身後。

“還姐姐錢。”方別說道。

女子回頭,看到這個全身溼透的男孩,正堅強站在自己面前,右手攤開,手心中是方才自己給他的那疊銅錢,上面沾滿了泥水。

“還姐姐錢,謝姐姐救命之恩。”方別說道。“但我要死了,就用不到姐姐的錢了。”

女子冷清的表情稍微有些動顏:“只要自己想活,那就死不掉。”

“我想活。”方別說道:“我很想活,很想活。”

“求姐姐帶我一起。”

女子搖搖頭:“我不是好人。”

方別點了點頭。

“有別的地方去的話,就不要跟我一起了。”女子繼續說道。

方別搖頭:“我無處可去。”

女子苦笑了一下,但是苦笑依然冰釋了她臉上的冷清肅然。

她伸出一隻素手,抓向方別手裡的銅錢,方別咬著嘴唇,全身顫抖又一動不動。

女子握住了方別溼淋淋又冰冷的手,將他的小手握成拳頭,將銅錢握在其中。

銅錢在手中冰涼沁骨。

“我叫何萍。”

“是一個刺客。”

女子這樣介紹道。

然後她轉身,拉著方別的手慢慢向前走去,男孩身體虛的要命,但是依然咬牙走在她的身邊。

一大一小兩道人影,慢慢走在愁雲慘淡的江岸上。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地湧向東方。

……

……

“你不是一個軟心腸的人。”

方別裹在棉被裡面,洗過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乾燥的衣裳,現在手心裡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正在小口小口咽著。

感覺自己活了下來。

但是少年豎著耳朵,在認真聽著隔壁房間的談話。

何萍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牆板傳了過來:“我來養他,他算我的徒弟。”

這個女子的聲音依然冷清堅毅。

“不要胡鬧,把他殺了,我們趕路。”那是男子的聲音:“江西遭了這樣大災,我們也完成了任務,回總部覆命要緊,帶個孩子成何體統。”

方別裹著棉被一動不動。

何萍的聲音冷清從牆壁那邊傳來:“這是我決定的事情。”

“我們不是好人!”男子低聲喝道:“你也不是尋常婦人,如何有這等婦人之仁!”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尋常婦人,也就不要把我當尋常女子看待。”何萍的聲音始終低沉平靜,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就好像在江邊她決定帶方別走,那麼就不會再因為別人的規勸而輕易放手。

男子沉重嘆了一口氣:“說吧,你打算怎麼辦吧。”

“他和我一樣,都會成為一個刺客。”何萍說道:“這樣,我就是為組織培養刺客的人。”

“我承諾我會將他培養成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刺客,比你我還好的那一種。”

男子似乎感到不可思議:“你這樣還不如讓他死。”

“我問了他,他說他想活下來。”何萍平靜說道:“當刺客也是活下來的一種方法。”

“畢竟,我當初也是這麼活下來的。”

“隨你便。”男子煩躁至極:“如果他不是當刺客的料呢?”

“那麼就是他的事了。”何萍幽幽說道。

牆壁那邊,半晌無話。

方別裹著棉被,喝著薑湯,沉默不語,直到自己的房門被推開。

方別抬起頭,看著燭光下的何萍,少女依然一襲碧綠衣裳,在門口看著方別。

“都聽到了?”何萍靜靜問道。

方別知道沒有什麼好掩飾的,因為就是何萍讓他睡在這裡,也讓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方別點了點頭。

何萍笑了笑,微笑,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放在了燭火邊的桌上。

“你說你想活下去,就證明給我看吧。”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

這樣說著,何萍轉身,似乎想了想,又從懷裡取出一塊油紙包著的五香牛肉乾,放在桌子上,放在了那本冊子旁邊,然後一句話都沒說,便拉上門離開。

方別欠身,下床,看了看那本冊子,上面寫著《蜂巢心法》四個隸字。

他微微咬了咬嘴唇,然後伸手撕下一條牛肉乾,放進嘴中咀嚼,感受著肉乾的濃郁香味與質感在口中一點點漾開。

男孩仰頭看向燻黑的天花板。

是的,活著真好。

他想活下去。

連同上一世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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