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染紅了東方的天際,幾縷陽光從屋頂灑落下來,落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完顏宗磐坐在寶座之中,臉色煞白,心如死灰。

兵臨城下!

圍城打援!

曾幾何時,他那裡想到過,女真人的龍興之地,竟然會被宋軍圍城,朝不保夕。

創造了一系列戰場神話的無堅不摧的女真鐵騎,你們都到那裡去了?

前方的戰報傳來,宋軍不僅攻佔了上京臨潢府,還佔了中京大定府,女真人所有的後路都被截斷,成了甕中捉鱉……

完顏宗翰,大金國的西路軍元帥,被汪古部割了腦袋,送給了宋人做見面禮。

繼父親離世後,完顏宗弼,東路軍的元帥,也是撒手人寰,一命歸西。

宋軍圍城,大廈將傾、分崩離析之時,大臣、皇親國戚、宮女宦官、妃嬪將士,紛紛出逃,彷彿是給大金國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自己這個剛剛登基的大金國主,豈不是馬上就要成為宋軍的俘虜?

士可殺不可辱! 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轟轟烈烈,不讓那些南人笑話。

這些日子以來,宋軍圍城打援,前來增援會寧城的各個部落損失慘重,數萬人的死傷,死者的屍體壘成了幾座小山,傷者都變成了俘虜,就壓在城上金兵的眼皮子底下,有些被當場處決,有些則是被無情鞭打。

宋軍如此做法,弄得城裡的金兵也是人心惶惶。幸好城裡的大多數婦孺老幼都逃了出去,否則守城將士的心裡,還不知要遭受怎樣的煎熬。

這些狗日的宋軍,怎麼會這麼狠啊!

他大概已經忘記了,女真鐵騎南下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死傷在他們手上的大宋百姓何止千萬!

宋軍只不過戰場上對壘,小懲大誡,並沒有對付女真百姓,他們這些曾經的侵略者和屠殺施暴者就已經受不了了。

真應了那句千古名言: 畏威不懷德!

“陛下,宋軍又開始攻城了!”

衛士小心翼翼,進來稟報。

“走,幫我披掛整齊吧!”

完顏宗磐的心裡,莫名地泛起一股悲壯。

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作戰了。

會寧府城外,隆隆的火炮聲還有炒豆般的火銃兵不斷,打的城頭上的金兵死傷慘重,餘下的抬不起頭來。

宋軍的爆破兵一路狂奔向前,直奔南城門,炸藥包很快架了上去,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傳來,城門被炸的四分五裂,轟然倒塌,無數的宋軍潮水一般湧了進去。

無數的手榴彈甩上了城頭,城牆上的金兵死傷慘重,嗆人的硝煙味在空氣中瀰漫著,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宋軍踏著金兵們層層疊疊的屍體,衝上了城牆,火炮很快被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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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炮手裝填彈藥,很快在城牆上排成了炮陣,對著會寧府城內洶湧而來的金兵,不論步騎,無差別地狂轟濫炸起來。

大街上,無數的女真騎兵縱馬而來,他們義無反顧,眼神堅定,全然不顧同伴的傷亡,只顧向前。

“火炮! ”

“手榴彈! ”

“火銃兵! ”

軍官們的大喊聲響起,所有的火炮火銃一起對準了洶湧而來的女真鐵騎。

“勇士們,衝出去!”

完顏宗磐大聲吶喊,揮舞著長刀,無數女真勇士跟在後面,發出了最後的

怒吼。

鐵彈鐵丸如潮水般傾瀉而至,奔騰向前的騎兵人群被打的搖搖擺擺,支離破碎,血肉模糊中,一片腥風血雨,無數的騎士於馬下,許多人馬都被打的失去了原樣,大街上一片肉山血海。

“衝出去,和宋狗拼了!”

完顏宗磐一馬當先,眼睛裡面都是血絲。無數的女真勇士被對方向牲口一樣的屠殺,對方的身上,卻連一滴血都不沾。

這那是打仗,完全就是一場屠殺。

城門口就在眼前,對方只是排成了三列的火銃兵,只要在努把力,就能衝出去。

幾個冒煙的鐵疙瘩丟在了馬下,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跟著響起,劇烈的爆炸聲讓完顏宗磐一陣耳鳴頭暈,他只感到身子一輕,已經被自己的戰馬拋了出去。

“陛下!”

模模糊糊中,完顏宗磐看到周圍女真勇士們驚惶的面孔,很快一切都失去了蹤跡,他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無數金兵蜂擁向前,試圖將完顏宗磐的屍體拖回來,而宋軍更是集中了火力,火炮、火銃、手榴彈,一股腦地全部砸了過去。

鐵片、鐵丸、鐵彈,肆意飛舞的鐵器鑽入人體,鮮血飈射,血霧瀰漫,金兵被打的身子左搖右擺,戰馬渾身血窟窿,悲鳴著倒地,人馬屍體層層疊疊,血汙滿地,鮮血流出來,旁邊的汙水溝一片殷紅。

女真騎兵依然試圖射出羽箭,他們像他們的祖輩一樣,依然以為,可以用騎射解決戰場上的問題。他們曾經也靠著女真鐵騎無堅不摧的騎射滅遼侵宋,縱橫天下,但是實在不知道,今天的戰爭,早已今非昔比,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一顆手榴彈扔出去,一排火銃打出去,一顆鐵球砸過來,更不用說,那令人腿發軟的開花彈……

勇氣變成了恐懼,向前變成了猶豫、轉向、潰退,最後變成了無法遏制的潰逃,城南如此,城東亦是,滿城皆然。

大殿外,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此起彼伏,炮聲隆隆,火銃聲連綿不絕,坐在大殿中的完顏宗幹靠在椅背上,兩眼無神,面容枯槁。

大殿外凌亂不堪,一地狼藉,宮女和侍者都是驚慌失措,紛紛向皇宮外跑去,許多人大包小包,惶惶然如驚弓之鳥。

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槍炮聲,只怕這大金國的氣數,是盡了!

“我的大金國,完了!”

一杯烈酒下肚,完顏宗幹眼睛裡面,滴下兩行熱淚。

滅遼伐宋,不過成了過眼煙雲。雄圖霸業,不過是黃土英雄冢。

宋軍摧枯拉朽,繼恢復燕雲之地,又一路東進,兵臨城下,攻破了女真人的龍興之城。

大金國是完了,只願這王松,不要對女真人趕盡殺絕。

大殿門被“葛吱”推開,衛士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神情驚恐,語氣急速。

“殿……下,宋軍……破城了,東城或許還能衝出去……”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衛士驚異地看了一眼滿身酒氣的完顏宗幹,輕輕退了出去。

“別了,我的大金國!”

完顏宗幹淚眼朦朧,一仰脖子,一杯辣酒入肚,杯子“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人也癱倒在了椅子上。

大殿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衛士推開門進來,卻發現椅子上的完顏宗幹七竅流血,已經死去多時。

“都統,城內已經肅清,可以進城了!”

日過午後,軍士上前稟告,臉色興奮。

岳飛點了點頭,打馬向前,顧盼自雄,目光炯炯。

“金國,已經成為了歷史,這天下,是我漢人的了!”

犁庭掃穴,直搗黃龍,滅國之功,他嶽鵬舉,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燕京城,秋高氣爽,落木蕭蕭,王松在李若虛的陪同下,和一眾家人站在了城牆之上,向著蒼茫的天際間望去。

大軍東進北上,所向披靡,想來會寧府、大定府和臨潢府被宋軍攻佔,也是一兩個的月時間。看來這個冬天,將士們都要在北地過年了。

“相公,北地平定,你似乎還是愁眉不展,你在想些什麼?”

李若虛從後面上來,輕聲問道。

“西邊還有西域,東邊還有高麗,南邊則是楊么和大理,交趾還未收復……”

李若虛點點頭,勸道:“相公不必憂心,凡事還要一步步來,不必急於一時。”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王松搖了搖頭道:“歌舞昇平,驕奢淫逸,漢民族人心渙散,疲憊不堪,好不容易才喚回來了點精氣神,可不能讓他散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

李若虛不解道:“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忠義軍兵臨天下,四海之內,誰敢不服? 相公,你莫不是太悲觀了些?”

“不是我悲觀,而是要警鍾長鳴,不要讓中國再走彎路。歷朝歷代,興衰只在一瞬間,雖然說是當權者腐朽不堪,但歸根結底,還在於老百姓吃不飽飯。”

王松輕聲道:“民生多艱,只要百姓吃飽了飯,天下就不會亂。因此,戰爭必須進行下去,為漢民族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

“更大的生存空間!”

李若虛若有所思,低頭沉思起來。

“……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一代天驕……”

想起了那首佳作,王松不由自主,喃喃自語,讀了出來。

看王松如痴如醉,後面的趙多福笑了起來:“姐妹們,快來聽,相公要作詩了!”

眾人都是走了進來,女兒小臉紅撲撲的,拍手道:“爹爹要作詩了!”

“相公,快,七步成詩,不要猶豫啊!”

“相公,不要那個“斷腸聲裡憶平生”,太苦了,來個歡快些的!”

“像那個?詠梅?就行!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多好!”

眾女嘰嘰喳喳,李若虛也是上來,笑道:“相公出口都是曠世佳作,咱們洗耳恭聽。”

王松拍了拍女兒的小臉蛋,搖頭苦笑,若有所思。

那個什麼所謂的天驕還未出生,他自然不能譁眾取寵了。

“相公,別裝模作樣了! 過了七步,就不是佳作了!”

趙多福笑著催道,話音未落,王松已經徐徐讀了出來。

“北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胡琴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李若虛不由得心頭一顫。

忠義軍如今征戰四方,可不就是雄關漫道,在重新開始一段新征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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