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不但要應付戰場上的搏殺,還要時刻擔心宋軍的火器。尤其是隊友死傷時,那種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肚破腸流,慘狀讓人心驚肉跳,寒意從心頭頓時升起。

山坡上的慘鬥異常的激烈,尤其是雙方的白刃戰,都是死傷連連。

若是平常,如此慘烈的戰鬥,歸順軍早已經潰逃了。只是有忠義軍的長槍兵並肩作戰,又有火炮和手榴彈的不斷支援,得以讓他們在這場血戰中堅持了下來。

這也許就是榜樣的力量。

完顏宗翰臉色起青。山上的這些女真精銳,如此奮不顧身的搏殺,竟然連這些歸順軍都不能擊退!

只是一夜之間,改換門庭,就讓這些人有這麼大的變化,真的是讓他始料未及,對忠義軍的仇視又增加了一分。

隨著對方長槍軍的加入,自己的女真精銳,竟然落了下風,開始死傷慘重起來。

這也沒有辦法。對方的長槍兵,遠遠就甩出手榴彈,然後再進行近身搏戰。無數的弓箭手、弓弩手,紛紛倒在了宋軍的炮火和手榴彈的轟炸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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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山坡上的女真精銳,死傷慘重之下,開始向後慢慢退去。

“頂住!”

眼看形勢危急,完顏希尹親自帶著一隊金兵下去,加入了戰鬥,才使得陣腳稍稍穩住。

山坡上激烈拼殺,山下的戰鬥,此時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宋軍的火炮陣地持續前移,炮火也越來越猛烈。那些個長槍兵都是奮不顧身,前面的白刃戰,後面的瘋狂甩出手榴彈,金兵死傷慘重,不斷後退,不知不覺退出了所有的胸牆之外。

出了構築的工事,便是無盡的荒野,雖然連綿起伏,但卻也擋不住忠義軍火器的攻擊。

開花彈暫停進攻,實心彈和霰彈又開始此起彼伏轟鳴起來。

“蓬! 蓬! 蓬!”

無數顆實心鐵球在空中劃出弧線,紛紛落入了金兵的佇列之中,所到之處,一片人仰馬翻,血肉模糊。

接著那些霰彈噴薄而出,撕裂空氣,如狂風暴雨一般,砸向了對面的精兵人群,覆蓋了陣一里多寬的範圍,無數的金兵被打翻在地,死傷無數,屍體累累。

眼看正面金兵已成潰敗之勢,宋軍的前陣步兵已經向前大踏步而來,無數匹駿馬緩緩前來,馬上的女真騎士或抽出了長刀、或張弓搭箭,向前方的宋軍而去。

只要擊潰了眼前這股宋軍,驅趕著他們,就可以衝破宋軍的火炮大陣,進而擊潰宋軍。

宋軍的火炮,因為要越過那一片胸牆和壕溝,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工兵開始緊張的推倒胸牆,填平壕溝,以便大軍透過。

而前方的宋軍步卒依然大踏步向前,陣列整齊,人人面色平靜,迎著前來的女真騎兵,面無懼色。

朱夢說不由得面色鉅變,他不安地問道:“相公,嶽元帥是不是太冒失了些。以萬餘步卒,對抗女真的數萬鐵騎,焉有勝算!”

黃縱也是忐忑不安,頭上汗水直流。他雖然沒問,但臉上的緊張一覽無餘。

王松面色不變,輕聲回道:“諸位稍安勿躁。情形如何,很快就能看出端倪!”

忠義軍大陣前方,刀盾手,長槍兵停住腳步,刀盾手上前,身後跟著幾列整齊的火銃兵,他們整齊向前,腳步一致,直到向前走了四五十步,全部越過了長槍兵的陣列,這才停了下來。

他們佇列整齊,前面側面都是一條直線,如一個長

方形一般,肅穆威嚴。

“其他都有,預備!”

朱天站在士兵人群中,大聲喊了起來:

“裝填彈藥!”

火銃兵左右兩個大陣,每個大陣排成5排,每排七百餘人,他們動作一致,嫻熟無比,很快裝填好彈藥,瞄準了前方。

完顏宗瀚冷哼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就憑這一點步卒,也想阻擋我幾萬女真鐵騎,當真是痴人說夢!”

他身旁的一名金將也是大聲說道:“土雞瓦犬,也敢拿出來嚇人! 宋狗真是可笑!”

無數的女真騎兵如牆而動,他們馬頭攢動,人人面色猙獰,如潮水般向前湧來。

光是那氣勢,如地震般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就足以讓人膽脾俱裂,心神俱酥了。

“第一排,上前!”

眼看著對方千軍萬馬而來,大地轟鳴,腳下在顫抖,許多火銃兵臉上變了顏色。

“要害怕,也不是今天! 誰要是丟人現眼,我非砍了他的狗頭不可!”

火銃兵,都是千錘百煉的老兵,軍中的勇士,儘管他們也膽戰心驚,但誰也不敢丟下手上的武器。

他們手中火銃端的筆直,刺刀亮光閃閃,一片寒光閃閃的槍林,對準前方奔騰而來的女真騎兵。

“瞄準,射擊!”

終於,朱天手中的紅旗重重揮下。

“射擊!”

陣中的忠義軍軍官們,幾乎異口同聲怒吼了起來。

“噼啪”的火銃聲響起,一股白色的煙牆整齊升起,1000名火銃兵一起開火,前排奔騰而來的女真騎兵瞬間被掃落一片。許多戰馬和騎士被打翻在地,絆倒了後面一大片的跟隨者,一片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第二排,射擊!”

隨著軍官們的又一聲怒吼,第2排的士兵又打響了手裡的火銃。

白煙陣陣升起,火衝兵們連續射擊,不眠不休,女真騎兵一片一片地倒下,戰馬悲鳴、騎士慘叫,吶喊聲震天,女真騎兵的攻勢為之一滯。

王松輕輕搖了搖頭。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卻不知這世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落後想要擊敗文明,何其幼稚!

完顏宗瀚的眼睛要噴出血來。他縱橫天下、戰無不勝的女真鐵騎,就這樣被宋軍的步兵擋在了陣地之前,而且是死傷慘重。

宋軍陣地上的朱夢說等人,終於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面,臉色也變得輕鬆起來。

前幾排的重甲騎兵,基本被一掃而光,後面的輕甲騎兵迎頭趕上,他們手中的羽箭連續射出,鋼鐵撞擊的聲音不絕,火銃兵陣列中,瞬間倒下了一片。

雖然有精良的鎧甲保護,但面門、胳膊、脖頸,仍有許多部位暴露在外,女真騎兵的羽箭勢大力沉,中箭者非死即傷,火銃兵的傷亡,不可避免在快速增加。

即便是如此,火銃兵依然沒有任何退卻,他們只管打出手中的火銃,一排接著一排,連綿不息,中間幾乎沒有間隔。

王松暗暗嘆息了一聲,這便是戰爭,血淋淋的戰爭,死傷在所難免,現在就看誰更能抗擊打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火銃兵的人數在不斷地減少,剛開始是整齊的5排,後來慢慢變成了4排半,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了4排多一點,最後第4排只剩下了寥寥幾個士兵。

鏖戰不斷,火銃兵徐徐而進,他們雖然損失了千人左右,戰死受

傷者全部被拖了下去,但依然扣動板機,不眠不休,佔據著戰場的優勢。他們面前的女真騎兵,死傷慘重,屍骸遍野,人馬屍體層層疊疊,陣前五六十步的距離,他們怎麼也突不進去。

尤其是騎兵中的弓弩手,在宋軍火銃的連續打擊之下,損失殆盡,攻擊的勢頭也大大減弱。

火銃兵又是一輪齊射,又是一片的女真騎士倒下。他們身上的鮮血不斷流出,很快就染紅了地上的枯草,後來匯聚成涓涓的細流,向低處流去。

又是一片羽箭射來,火銃兵又倒下一片。

“我大宋,也有這樣的勇士!”

宋軍中軍大纛之下,趙楷和李綱等人看到著眼前慘烈的戰爭場面,人人臉色通紅,趙楷不由得流下淚來。

“雖古之虎賁,也不過如此!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如此熱血男兒,也只有我中華才有!”

李綱心情複雜,胸中卻是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以忠義軍之驍勇,四海歸一,兵臨天下,只在旦夕。女真人,已經敗了!”

張叔夜喃喃自語,如痴如醉。

李綱狐疑道:“張學士,兩軍膠著,我軍並沒有必勝的把握,你為何斷定女真人敗了?”

張叔夜微微一笑,嘴角上揚,似有傲色。

“我漢人千千萬萬,他女真又有幾人?這般死傷,女真人那能經受? 不信你看,他們很快就要撐不住了!”

李綱和趙楷半信半疑,一起向前看去。

果然,隨著火銃兵的持續打擊,女真騎兵死傷愈發慘重,反擊愈來愈疲軟,弓箭的殺傷力大大減弱,而宋軍火銃兵持續向前,逐漸壓制了女真騎兵。

震耳欲聾的炮聲再度響起,原來是忠義軍的火炮已經跟了上來。壕溝雖然可以延緩重炮炮車的前進,但小炮卻是輕便易攜,被炮手們和輻兵們紛紛抬了上來。

“開炮!”

上百門佛朗機炮一起開火,鐵丸咆哮而出,那些奔騰而來的女真騎兵,如狂風掃落葉一般,跌倒於馬下,同期無數煙塵。

佛朗機炮使用子銃,裝填彈藥迅速無比。隨著佛朗機炮的一次次吼叫,女真騎兵大陣中,被打出一場場血徑,許多騎士被掃落一空,戰馬上空無一人,成了無主的遊騎。

千軍萬馬的廝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申時。不但是士兵沒有辦法補充食物,就連是指揮的軍官們也是忘記了進食。

“粘罕,要不要讓騎兵撤回去”

完顏希尹大聲喊道。女真騎兵死傷慘重,即便是打贏了這一仗,還能剩下幾人? 以後的仗還怎麼打?

山坡上的戰事告一段落。因為地勢的關係,宋軍的火炮跟不上去,無法繼續攻擊。金兵因為死傷慘重,忌憚宋軍的火炮,因此退回到了半山腰。

“再退,只怕要退回臨潢府或會寧府了。”

完顏宗瀚眼神陰狠,像個窮兇極惡、孤注一擲的賭徒。

“只要能衝破宋軍的炮陣,我女真鐵騎還不是照樣縱橫天下。這一場仗就算打贏了!”

他狠聲道:“希尹,你親自去,讓山下的步卒都壓上去,不計死傷,一定要衝破宋軍的炮陣!”

“衝破宋軍的炮陣?”

完顏希尹心頭一顫。要衝破宋軍的火炮封鎖,不知要付出多少女真勇士的傷亡?

一陣冷風吹來,完顏希尹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不詳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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