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發出一陣陣爽快的笑聲,讓剛剛進來的岳飛一頭霧水。

“相公,諸位,到底有何喜事,這又是何物?”

“咳!咳!”

王彥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吐出口裡的渣子,搖頭道:“相公,這“餅乾”也太硬了,實在是難以下嚥!”

岳飛坐了下來,身邊的案几上,放著幾塊薄薄小小的長方形麵餅,他驚異地拿在手裡,仔細打量了起來。

“當然難以下嚥。”

王松笑道:“要混著熱水,才可以下嚥。不過,這東西頂餓,吃上三到四塊,一天不吃飯都行。”

“果真如此,那軍中可是獲益良多。”

馬擴點頭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帶上一“飯盒”此物,足可以抵抗六七日,大軍的輜重糧草運載,就方便的多了!”

黃縱搖頭道:“若是一直吃此物,恐怕將士們會怨聲四起,影響軍心。畢竟,這物事和熱湯熱飯比起來,恐怕是無人問津吧。”

“黃公,這只是將士們深入敵後,不得已為之的補充之物。”

王松解釋道:“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這“餅乾”裡有麵粉、糖、油、核桃等物,能補充將士身體所需。混上熱水,也不會那麼難以下嚥。”

王松給眾人看的“餅乾”,和後世軍中的壓縮餅乾類似,都是高溫殺菌下的耐飢食品,用於大軍乾糧。這種“餅乾”常溫下可以儲存十天半個月,與熱水一起混用。

所不同的是,他的“餅乾”用的是普通麵粉,而不是後世的膨化粉。

宋代士卒出戰,主要的食物為餅類和醬菜,已經接近於後世的餅乾標準,不過數萬大軍,輜重糧草數量巨大。遊牧民族來去如風,劫掠為食,沒有後勤上的累贅,自然要機動的多。

這種“餅乾”,士卒們隨身攜帶,沒有了糧食的轉運拖累,軍中的將士也要放心上陣殺敵,不用擔心糧道被斷,被包圍和堵截。

黃縱臉上一紅,歉然道:“相公,下官太過於武斷,還望相公見諒。”

“黃公,言重了!”

王松笑道:“這不是一言堂,集思廣益就是,你又何罪之有? 再說了,你也是為將士們著想,不必放在心上。”

黃縱長出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相公,聽你的意思,你是決定要北伐了!”

聽到“北伐”兩個字,屋子裡的人都是豎起了耳朵,眼睛也看了過來。

北伐!

河東,忠義軍已經佔領了太原三關,北上雁門咫尺之遙。河北,忠義軍佔據河間府、中山府、真定府三座邊塞重鎮,雄踞於拒馬河南岸,距離燕京城不過百里。

忠義軍大軍北上,燕雲十六州,這塊壓在中原漢人心中的巨石與直入漢人胸口的刺痛,必將被清除和癒合。

“不止是北伐!”

王松沉聲道:“金人陳兵二十餘萬於燕雲之地,即便我軍不北伐,金人也會天氣轉涼時傾國來攻。若是如此,不如御敵於國門之外,先下手為強。”

王松心中也是猶豫不決。忠義軍兩河雖然有二十萬人,但是事關戰局成敗,兩河安危,讓他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戰敗,可就是身敗名裂,中原難有北顧之力。而歷史依舊,蒙元興起,一場文化浩劫不可避免。

可以說,這一戰,事關漢人的命運。

“河北忠義軍有馬軍三萬,大小火炮數千門,士卒十

萬。”

王松抬起了頭,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張憲問道:“張憲,河東忠義軍,恐怕也是如此吧?”

忠義軍平了西夏,馬匹不再是稀罕之物,隊伍中騎兵的數量急劇增加,大軍的機動性也大大增強。

張憲不好意思地一笑,回道:“相公,我河東忠義軍現有十餘萬大軍,馬軍五萬。但有兩三萬的將士駐守西夏,若是出軍,當在十萬左右。”

河東忠義軍雖然人數並不比河北多,但卻是百戰老兵居多,勇健無比,戰力在河北大軍之上。

“各位兄弟,大軍出動,下去都查妥當了,錢、糧、衣料、軍器,差的都報上來,也好速速補齊,莫要虧待了將士。”

忠義軍二十萬大軍,加上地方官府,月用錢百萬貫左右,米10餘萬石,再加上幾十萬家眷,光是錢糧供給就是天文數字。

不過,也正是因為忠義軍士兵豐厚的餉銀、授田的榮耀、身份地位的突出、軍人的榮譽感也油然而生,從而在戰爭中很少有逃兵,戰鬥力也是非同一般。

“相公,如今坊間議論紛紛,抱怨宣撫司將士卒的地位抬得太高,餉銀高不說,還要授田。他們抱怨相公是揚武抑文,長此下去,中華有藩鎮之禍。”

黃縱的話,王松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揚武抑文,恐怕是言過其實。文以載道,武以安邦,文武兼之,才能國泰民安。本官若不提高將士的地位,提倡尚武之風,又豈有今日北地之局面? 難道說,以文制武,士大夫一家獨大,這才是王道嗎?”

若是軍人都不以自己的職業為榮,哪裡來的戰鬥力和犧牲精神。文人的地位太高,將士毫無地位,靖康之恥便是不可避免。

“相公,這幾年河東流民紛紛迴歸,開荒墾殖,幾年下來,官府囤積的軍糧超過50萬石,足夠此次大軍北伐。”

“河北也是如此,官府的糧倉之中,也是有五六十萬石糧食,夠大軍半年之用。”

王松點了點頭。幾年的努力下來,兩河逐漸恢復了元氣,良田荒地被一一墾殖,河北平原和太原盆地,終於帶來了收穫。

若不是賑民花費了大量的糧食,官府糧倉之中儲藏的會更多。

“上半年,貿易司鹽、鐵、玻璃、茶、醋,總計的收入是560多萬貫,軍政人員支出的餉銀就是350萬貫。”

王松搖搖頭道:“再加上學校、賑民、築路、建房等等,支出又是120多萬貫,剩下的錢還要留在火器開發上,到頭來是所剩無幾。若是要北伐,不知又要花費多少!”

“相公所言不錯。”

岳飛臉色陰沉,悶聲道:“光是上月,河北新軍所領的鐵甲就超過了兩萬副,長槍一萬三千多支,盾牌兩千多面,火炮三百餘門,炮彈三千多箱,火藥九百多桶。消耗之巨大,可謂觸目驚心!”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堂中諸人都是面色凝重,有人臉色緩和了起來。

將領們平日裡為了軍中物資跑上跑下,看慣輜重後勤上的臉色,心裡總是憤懣不平。如今聽王松和岳飛這麼一說,心裡的一股怨氣也就煙消雲散了。

“看來相公是心裡有打算,度過眼前的這道難關了。”

馬擴的話,讓王松苦笑了一下。軍中的將領都以為他是善財童子,豈不知他也不是神仙下凡,照樣要為治下的軍政事宜,部下的吃喝拉撒發愁。

“本官心裡卻有些想法,也不知能不能解決北伐錢財上的短缺。”

關於資金上捉襟見肘的問題,王松也想過幾種方法,一種是募捐,一種就是發行國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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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高於銀行利息的價格,發行一部分國債,用以支援此次的北伐或者西征,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至於民間的募捐,王松實在沒把握,能籌集到如此多的銀兩。畢竟兩河剛剛恢復元氣,民力凋敝,疲民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為了確保此次北伐和南下能夠順利進行,本官意欲在宣撫司治下採取募捐之方式,全憑自願,籌集一部分錢財。”

王松緩緩說了起來,房間裡的人都是精神一振。

“另外,本官打算以兩河宣撫司的名義發行一部分債券,由華夏銀行擔保,以高於銀行一半的利息發售,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國債,相公果然是有了好法子。”

馬擴點頭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相公若是以高出銀行一半的利息,定會有不少富戶商賈購買,此法利國利民,乃是善策。以下官看來,定能成功。”

“國債這個名字不錯!”

李若虛興奮道:“以宣撫司在百姓心中的聲譽,國債發行自然是沒有問題,到時購者雲集,北伐的錢財問題,自是迎刃而解。”

眾人議論紛紛,各自點頭,都是同意馬擴的看法,覺得此法可行。

“銀行有信譽,又有王相公這棵大樹作為依靠,國債一定會有大量百姓購買。”

“南下?”

李若虛卻是聽出了王松話裡頭額外的意思。

“聽相公的意思,不僅要北上與金人作戰,還要用兵江南了。”

他搖頭道:“若是如此,我軍就是要腹背受敵了! 相公,你可要三思,在北伐的緊要關頭,似乎沒有必要分心。”

“李公,對楊么部用兵,也是打通運河,反正早晚要打。”

岳飛面沉似水,冷聲道:“左右要打,還是要出一支偏軍,打痛楊么叛軍,讓他們不敢前來。”

對於岳飛來說,楊么部只不過是一支叛軍,屢屢在航道上劫掠商船,殺害護航將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目前,忠義軍在流求之地還有三萬左右人馬。陝西也有兩萬大軍集中在京兆府,以平息陝西各地的匪亂,防止四川的吳玠。

以如今的局勢看來,吳玠在四川作壁上觀,沒有和忠義軍翻臉的可能。既然如此,可以從京兆府調出一兩萬人馬,北上或者南下,都是不成問題。

“四川的吳氏兄弟如何處置?”

黃縱猶豫道:“若是我軍北伐,吳玠趁機出兵,到時候忠義軍腹背受敵,恐怕會左右為難。”

王松哈哈笑了起來,目光中有些不屑一顧。

北伐的聲勢已經造出,他如今也不得不勉力而為。吳玠雖然統兵數萬,但是和忠義軍比起來,顯然要弱許多。

“無需瞻前顧後,吳玠沒這個膽子。北伐勢在必行,至於要不要同時南下用兵,本官要仔細斟酌一番。”

王松眉頭緊皺。兩河剛剛恢復元氣,不能再受戰火的蹂躪。但要在平原上和女真人決戰,他還真有些不太放心。

眾將紛紛離去。王松饅頭緊縮。北伐燕雲,千斤重擔壓到他的肩上,他心裡始終惴惴不安。

這是一場國戰,事關天下安危,漢人王朝的命運,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

至於南方的楊么部,他還不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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