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南麓,青銅峽口,春風習習,山坡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碧綠的草地向西北延伸而去,無休無止,林濤陣陣,黃河水滔滔向北而去。

忽然間,淒厲的尖嘯聲響起,幾隻禿鷲從天而降,迅疾無比,它們抓起地上的模糊血肉,隨即展翅飛向高空,不做片刻停留。

大概它們也知道,大家在兩軍交戰的陣地上,兇險無比。

青銅峽前,汙血遍地,數萬具屍體層層疊疊,橫七豎八,死狀各異,刀槍戰旗散落其間,慘烈血腥,慘不忍睹。

大戰進行了兩日,党項大軍折損上萬,宋軍也死傷數千。

“臨陣脫逃者,斬!”

“擾亂軍心者,斬!”

“消極殆戰者,斬!”

李察哥打馬在陣前來回賓士,聲嘶力竭,面紅耳赤,面目猙獰。

誰都知道,這一場大戰背後的意義,要麼敗師亡國,要麼一線生機。這是一場國戰,輸不起的最後一戰。西夏王朝還能不能繼續,在此一舉。

“殺敵! 殺敵!”

無邊無際的党項騎兵舉起了兵刃,大聲怒喊著,他們山呼海嘯,聲震雲霄,人人都是血脈噴張,人人都是戰意十足。

兩天的交戰下來,党項大軍雖然損失慘重,宋軍也不輕鬆。這也給了這些党項將領們殊死一搏的信心。

宋軍中軍大陣,王松舉起千里鏡,看著遠處山呼海嘯、無邊無際的党項大軍,他們人頭馬頭攢動,不知萬千,遮天蔽地的大軍之中,除了夏人的正規軍隊以外,其中近一半都是各個部落的從軍。看來這一次,西夏人是傾國而戰了。

他不由得輕聲嘆了口氣。這一場大戰下來,不知要死多少將士。

西夏大軍十餘萬,宋軍五萬之眾,十餘萬人的大戰,一觸即發。

“劉錡,李彥仙,都準備好了嗎?”

王松恢復了鎮定,目光也變得陰冷起來。

“相公放心就是。前兩日並沒有大量使用火器,就是讓夏人誤以為我軍不過如此。今日一戰,就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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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錡抱拳行禮,李彥仙也是沉聲道:“相公坐鎮中軍就是,且看兄弟們怎樣殺敵,踏破賀蘭山缺!”

王松輕輕點了點頭,朗聲道:“開始吧!”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鼓聲響起,宋軍發一聲喊,火銃兵居於中軍前陣,騎兵從兩翼緩緩上來,人人都是臉色凝重,嚴陣以待。

一門門火炮依次排開,小炮在前,將軍炮居中,重炮在後,炮口幽幽,炮手們分居炮身左右,人人肅穆。

李察哥的馬刀凌空虛指,無數的党項鐵騎衝陣而出,他們雪亮的馬刀在手,紛紛打馬,如奔湧的潮水一般向前捲來。

千軍萬馬隆隆而來,賀蘭山下的大地在顫抖,黃河的滾滾流水,此刻也是黯然無聲。萬餘党項鐵騎,爭先恐後奔湧向前,人人無所畏懼,只想著痛快殺敵。

“蓬!蓬!蓬!”

一百門火炮同時開火,騰起滾滾的煙霧,一百顆七斤的實心鐵球凌空飛舞,撕破空氣,向著呼嘯而來的騎陣迎頭砸去。

奔湧向前的党項騎士猛然間栽倒一片,鐵球橫衝直撞,摧枯拉朽,砸出了一條條血肉衚衕,殘肢斷體,騎士在慘叫,戰馬的悲鳴。

又是一輪百顆五斤的鐵球破空而至,砸入滾滾而來的党項騎兵大戰之中,鐵球肆虐飛舞,肆意收

割著騎士們的性命。

地面顫抖,無邊無際的党項騎兵們不懼傷亡,瘋狂奔湧向前。這兩天,他們已經習慣了宋軍的火炮攻勢,只要闖過了火炮這一關,就可以和對方接戰,衝破宋軍的大陣。

騎陣當中,夏人的皇室濮王仁忠格外引人注目,他一身金甲,周圍一群皇室子弟簇擁,個個龍精虎猛,揮刀執戈,大聲吶喊著向前。

周圍的衛士和騎士不斷落馬,身邊不時可以傳出墜馬的騎士們的慘叫聲和哀嚎。萬馬奔騰,硝煙彌漫,刺鼻難聞,看不到前方的情形,養尊處優的仁忠也顧不上這些,只顧打馬向前。

党項大陣之中,看到党項騎士們一片片栽下,人仰馬翻,死傷無數,李察哥眼中要流出血來。

這一場大戰下來,不知要折損多少勇士!

上萬匹戰馬奔騰而來,塵土飛揚,。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震人心魄。党項騎士們不懼對方火炮帶來的巨大傷亡,爆發出了殊死一搏的勇氣,他們揮舞著馬刀,狂呼亂叫,猙獰的面目清晰可見。

“蓬!蓬!蓬!”

炮口火光乍現,白煙陣陣,這一次卻是百門小炮發射出了霰彈,上萬顆鐵丸形成急射的冰雹彈雨,平行著噴薄而出。

百步外的党項騎兵割韭菜一般倒下一片,他們人馬身上血箭激射,織起一片片血霧,人仰馬翻,煙塵騰起,血汙遍地,人馬的傷者在血泊之中慘叫掙扎。

又是百門五斤的將軍炮一齊開火,五萬顆霰彈一齊發射,如狂風暴雨,砸下党項騎士無數。

跟著又是同樣數量的七斤將軍炮轟鳴不絕。三種火炮依次開炮,炮聲震天,霧氣騰騰,連綿不絕,無休無止,党項騎兵死傷無數,卻是仍舊鼓起了勇氣,打馬向前。

凶神惡煞的党項騎兵逼近陣地,前排的忠義軍軍士都是掌心冒汗,口乾舌燥,他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站直了身子,控制著發顫的十指,握緊了手裡的火銃。

軍官們測算距離,估算著對方已經進入百步之內,一個個開始大聲喊了起來。

“裝填彈藥!”

距離過了很短的時間,軍官們的怒吼聲又響了起來。

“舉槍,瞄準!”

三千支火銃齊齊舉了起來,雪亮的刺刀如鋼鐵叢林,前方的刀刃手們都是蹲了下來,讓出一條條通道。

“射擊!”

軍官們聲嘶力竭,前排旗官手中的紅旗也重重落下,白色的煙牆騰起,震耳欲聾的火銃射擊聲響起。

第一排剛剛射完,第二排火銃兵立即上前幾步,越過第一排原地裝彈的火銃兵,開始了第二輪的射擊,每排1000人,一起射擊,沒有停歇,無從無止。

在火銃更密、更加準確的射擊之下,党項騎兵們一片片栽倒在地,一片片被拌翻在地,場面混亂不堪,一片狼藉,大陣前的五十步之內,人馬的屍體層層疊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硝煙彌漫中,濃烈的血腥味讓人直欲作嘔。

雨點般密集的彈雨打的党項騎士們成片栽翻,李察哥面上肌肉扭曲,心如刀割。宋軍今日火力之盛,遠在前兩日之上。

“晉王,濮王……”

身旁的親兵猛然大聲喊了起來。

李察哥心中一驚,抬起頭,向萬馬奔騰的大陣中看去,正好看到濮王仁忠和周圍的衛士從馬上翻落,後面的党項騎士躲避不及,紛紛繼續打馬向前,仁忠再也沒有站得起來。

“李國平,你帶人衝擊宋軍的左翼,

我帶人衝擊宋軍的右翼,成敗在此一舉!”

李察哥強忍著心頭的痛苦,面色鐵青,下達軍令。

“相公,正面的党項騎兵死傷慘重,李察哥親自帶大軍出動了!”

劉錡過來,聲音有些發抖。

“既然來了,就好好招待,把人留下!”

王松也是面色凝重,鄭重交代到。

“換開花彈! ”

炮營統制劉宏津騎馬在炮兵陣地中賓士大聲吶喊,揮舞著手中的令旗。

炮彈箱被紛紛開啟,一個個開花彈被搬了出來,被裝進了炮膛,炮口幽幽,對準了兩翼奔騰而來的党項騎兵。

“開炮!”

一門門重炮炮口火光乍現,濃烈的煙霧大片大片騰起,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刺耳難聞,炮手們都是紛紛捂上了耳朵。

開花彈在騎陣中一顆顆爆炸,破碎的彈片凌空飛舞,死神一般無情收割脆弱的生命。每一發炮彈都能引起至少四五名党項騎兵的傷亡,只是一輪開花彈,就有上千名党項騎士栽下馬來。

火銃連綿不絕,開花彈爆炸聲此起彼伏,霰彈撕破空氣,數萬党項騎兵死傷慘重,人馬屍體堆起了一座座小山,地上的鮮血已經彙集成了小溪,向著低窪處流去。

党項騎士仍然像打了雞血一樣,不顧傷亡,捨命向前衝鋒。他們一片片栽倒,一片片跟上,千軍萬馬馳騁沙場,卻看不到勝利的曙光。

那在空中飛舞的冒煙的震天雷,那狂風暴雨般傾瀉的彈雨,那數百萬顆死神般撕裂空氣咆哮而至的鐵丸,那空中肆意飛舞的鋒利鐵片,打翻了一批又一批的党項騎士。

他們不懼生死,想要衝破宋軍的彈幕,但是在對方密集的彈雨之下,他們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

這是火器的時代,舊的鐵騎彎刀的作戰方式,已經被時代無情地拋棄,他們的失敗,也是在所難免。

萬千的騎士倒下了,部落的頭領們倒下了,最後連党項皇室李察哥,也倒在了衝擊的征途上。

死傷慘重,血肉橫飛,屍體層層疊疊,無邊無際,血流成河,阿鼻地獄……

瘋狂的殺戮面前,心驚膽戰的党項騎兵們,終於喪失了繼續向前的勇氣,他們調轉馬頭,開始向後瘋狂地逃竄而去。

“騎兵出擊!”

劉錡大聲喊道:“兄弟們,跟我殺賊!”

“弟兄們,殺賊!”

李彥仙也是揮槍大聲喊了起來。

“弟兄們,殺賊!”

楊再興、劉銳等人,紛紛催馬衝出,上萬宋軍鐵騎,迫不及待,風捲殘雲,一起向前而去。

連綿不絕的射擊聲、爆炸聲、廝殺聲,直到了傍晚時分,這一切才恢復了平靜。

無主的戰馬,破爛不堪的殘旗,散落的到處都是的刀槍箭矢,地面上不計其數的屍體,數以萬千的傷者,還有那黑丫丫組織多少的俘虜……

殘陽如血,照在這一片古戰場之上,和這個党項政權一樣,同樣走向了末日。

宋建炎四年四月,宋軍繼收復河西之地之後,揮兵北上,收復西夏都城興慶府。西夏皇帝李乾順攜皇室出逃,遠遁漠北。宋軍接連平定右廂朝順軍司、白馬強鎮軍司、黑山威福三大軍司,收復河套地區。

張憲軍出洪州,擊潰嘉寧軍司和右廂神勇軍司。至此,脫離了中原王朝百年之久的西夏漢家故地,都處於了宋軍的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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