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初步估算: 俘虜漢兒兩萬五千餘人,其餘女真人、奚人、契丹人658人;捕獲戰馬三萬餘匹,刀槍劍戟、羽箭、弓弩無數。”

王松點點頭,戰場惡戰,能在萬軍從中作為俘虜存在下來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只有在追擊戰中,才能俘獲大量的俘虜。

沒有俘獲多少小炮,看來女真人雖然能製造小炮、震天雷,卻苦於沒有火藥佩方,威力上大打折扣,也就自然捨棄了火器。

忠義軍發展火器,宣撫司投入了巨大的財力物力人力,並得到了王松的大力支持。女真人迷戀於自己的騎射、金戈鐵馬,宋室則是政治昏庸,棄子民如敝履,沒有真正做事的官員。

“宋軍留下的糧草輜重無數,單單糧食,就有幾十萬石。金銀、制錢一百多萬貫。”

“傷亡情況如何?”

想起荒野中那滿地的血汙、層層疊疊的西軍、忠義軍將士的屍體,王松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馬擴也是神情為之一變,沉聲道:“相公,此次我軍和西軍,包括隨軍的民夫,都是傷亡慘重,可以說是慘烈無比,死傷無數!”

他展開了統計文書,沉聲念道:“忠義軍步卒陣亡23,376人,重傷5,235人,輕傷無數;騎兵陣亡6,758人,重傷1091人,輕傷無數;炮兵陣亡263人,重傷39人;忠義軍共計陣亡30397人,重傷6,365人。”

重傷加陣亡,果然是超過了三萬之數。即便重傷的士卒能夠回來一半,損失也在三萬以上。自忠義軍成軍以來,以此次大戰損失最大。

此戰忠義軍六萬步騎,加上水軍五千人,死傷人數過了一半,士卒的堅忍也可見一斑!

“西軍和百姓的傷亡如何?”

沉默了一下,王松這才開口問道。

“相公,西軍屍體超過了十萬具,涇原軍陣亡將士最多,隨軍民夫的屍體有三萬七千多具,慘狀不忍卒睹。”

二十萬西軍,經此一戰,只留下了六七萬之眾,可謂元氣大傷。只是可惜了那些手無寸鐵的隨軍民夫,原以為西軍立功,惠及自身,誰知爛泥扶不上牆,自己也成了可憐的陪葬品。

“金兵的超過屍體有五萬。其中漢兒步卒23,371人,俘獲25,235人;女真騎兵屍體31,758人,俘獲658人;部分為前幾日和宋軍交戰所致,步卒大概萬人,女真騎兵大約三千。”

“女真騎兵屍體31,758人,俘獲658人?”

王松眼皮一抬,冷聲道:“這般說法,還有近兩萬女真騎兵在我大宋國土上燒殺搶掠,縱橫馳騁,完顏宗瀚這些國賊無一斬獲,是也不是?”

身旁眾將都是臉色通紅,低下頭去,張憲、李彥仙,包括黃縱等人都是臉色尷尬。

金人騎兵勢大,機動能力大大優於西軍和忠義軍。忠義軍雖然火器犀利,但騎兵上的天然劣勢,還是不能做到盡殲對方。

張憲臉上漲紅,上前抱拳道:“相公,小人作戰不力,望相公責罰!”

黃縱和朱夢說二人都是上前,一起肅拜道:“還請相公責罰!”

王松擺擺手,沉聲道:“諸位兄弟莫怪,只是一想起這些賊子還在我先人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創立的疆土上縱馬揚鞭、屠戮百姓,我這心裡就像刀扎一般,實在是痛徹心扉啊!”

眾人一起再拜,皆是心中感動,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上萬民夫聚集在一起,惶惶不安。這些劫後餘生的可憐人,在宋軍潰散之夜,四處逃散,終於挽回了一條性命。

“張二哥,你說這些忠義軍把咱們招回來弄啥啊?”

趙富貴吸著鼻涕,手放在棉襖的袖筒裡,蹲在地上問道。

“我怎麼知道?”

張二裹著一件不知從哪弄來的紅色披風,臉上都是凍傷。他揉著肚子道:“餓了一天一夜,先看看能不能吃些東西吧。”

劉四雙手抄在一起,戴著一頂髒兮兮的垂腳襆頭,低聲道:“我看這些忠義軍不錯。他們能把番子打跑,不像是軟腳鬼。”

“到那邊拿碗,吃飯了!”

隨著士卒的一聲大喊,民夫們一個個的排隊領碗打飯,隊伍排起了長龍。

“吃完了飯,幫著認了屍,到那邊的軍營登記,領50斤糧食、10貫錢的盤纏。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軍官們的話語,立刻惹來了一陣巨大的嘈雜聲,民夫們不顧地上的血汙,跪了個漫山遍野。

“觀世音菩薩呀!”

“老天爺保佑王相公,保佑忠義軍啊!”

“王相公萬歲啊!”

“遇到遇難的民夫家人,告訴他們去京兆府,每人20貫錢、100斤糧食。”

這一次,幾乎所有的民夫都跪了下來。人人連連磕頭,直若神地朝聖一般。

一碗粥、一碗馬肉,張二的舌頭差點讓自己咬了下來。

看著原野裡的士卒們黝黑彪悍,在寒風中紋絲不動,有如雕塑一般,張二不由得吞了口唾液,這他釀的才是強兵!

“下官岳飛,帶領麾下各軍回營交付軍令!”

大帳之中,鐵甲錚然,一眾將領都是抬頭挺胸,肅然穆立,森然至極!

王松點點頭,沉聲道:“各位兄弟坐下說話!”

眾人一起大聲道:“謝相公!”

“嶽統制,你率軍出擊,斬獲如何?”

“相公,小人帶人各路追擊,共斬獲女真騎兵3126人,漢兒547人。如今完顏宗瀚率軍北上。是戰是退,還請相公決斷!”

聽完岳飛的稟告,馬擴朗聲道:“如此一戰,女真騎兵損失慘重,有如驚弓之鳥。相公,莫不如揮兵北進,一舉收復雲中?”

楊再興也大聲道:“相公,金賊殘部不足為懼,咱們大軍北上,一定能一鼓作氣,直搗黃龍!”

王松微微苦笑,看著帳中摩拳擦掌的諸將,輕聲道:“各位兄弟,金人雖是死傷慘重,我軍卻也元氣大傷,暫時無力北顧。”

他緩緩道:“大軍北上,至少也要十萬之上,騎士三萬,最好是夏日。若是冬日決戰於燕雲之地,滴水成冰,氣候酷寒,我軍必敗無疑。”

岳飛點頭道:“相公所言甚是。此次我軍騎兵損失巨大,還要編練新兵,都得時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後勤輜重乃是重中之重,一旦北上千里,輜重糧草就成了根本。”

岳飛肅拜道:“相公,小人帶兄弟們追擊,抓了金人的俘虜盤問,皆言完顏婁室戰死。此事是真是假,還需繼續探查。”

王松驚喜交加,大笑道:“俘虜問話都是一樣,雖未搶回屍體,完顏婁室必死無疑! 真是可喜可賀啊!”

帳中諸將也是一陣歡呼,眾人一起肅拜道:“恭喜相公!”

種冽單膝跪下,抱拳道:“多謝

相公除了完顏婁室這狗賊。小人代種家先烈、代種家軍的所有兄弟,拜謝相公了! ”

王松上前,扶起種冽,見他眼眶發紅,沉聲道:“種家先賢千秋忠烈,種家軍戰死沙場,大宋百姓都會記得他們。等滅金平夏,四海靖平,在這陝西之地,本官要建一座忠烈祠,用來祭祀和詠懷這些烈士,以供後人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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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冽肅拜道:“多謝相公高義!”

王松一掃心中的不快,大聲道:“各位兄弟,此次雖然未能全殲進犯金人,但已重創女真大軍,歸去後各軍均有賞賜。”

眾人都是大喜,一起再拜道:“多謝相公!”

劉錡上前道:“相公,末將追擊敵兵時,遇到一夥潰兵洗劫焚燒了新平城。小人氣憤不過,帶兄弟們殺了這夥潰軍,還請相公恕罪。”

聽了劉錡的解釋,王松勃然大怒道:“殺的好! 這些禽獸不如的畜生,乃是我輩軍人的恥辱! 軍人保家衛國,護佑百姓,豈能做這等喪心病狂,狼心狗肺之舉! 若有類似之事,一個字,殺! 絕不留情!”

眾人都是肅然而立,一起道:“謹遵相公教誨!”

董先上前稟告道:“相公,小人向南追擊潰兵,在京兆府也遇到類似的事情。小人趕走了亂軍,誅殺了潰軍頭領。長安百姓苦苦哀求,不肯放我軍離去。還請相公定奪。”

“金人作惡,盜匪猖獗,官府又置之不理。想不到關中之地,帝王之都,百姓卻只有區區三萬。相公,無論如何,咱們都得管一管啊!”

眾人七嘴八舌,王松沉默不語,似有所思。

馬擴沉聲道:“各位兄弟不知,我軍此次出兵,只是為了殺傷金人。若是派兵佔領京兆府,恐怕朝廷會有怨言,相公也是為此猶豫不決。”

黃縱搖頭道:“相公,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如今關中百姓嗷嗷待哺,命在旦夕,相公何必為了外人說法,而致天意蒼生於不顧,豈不謬哉!”

王松站起身,深鞠一躬,沉聲道:“是在下迂腐了,多謝黃公教誨!”

他沉思了一下,抬起頭,正色道:“王彥、董先、王倫,聽令!”

董先和王倫站起身來,肅拜道:“王彥、董先、王倫在此!”

“本官任命王彥為陝西駐軍都統,駐守陝西;董先暫為京兆府都統一職,鎮守關中;任命王倫為京兆府知府,執政一方。你三人帶兩千騎兵,三千步卒,挑選民夫押解糧食去京兆府,救助難民,平定軍匪盜賊,不得有誤!”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從明日起,京兆府不能有一個餓死的百姓,你二人可能做到?”

董先、王彥、王倫幾人一起肅拜道:“謹遵相公軍令。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董先幾人離去,黃縱肅拜道:“相公仁義,陝西萬民之幸,容在下一拜!”

帳中眾人也都是一起上前一步,肅拜道:“相公仁義,受我等一拜!”

眾人散開,黃縱上前,左顧右盼,見無人注意,這才壓低了聲音上前。

“相公,要想滅了西夏,遠征西域,沒有了陝西,萬萬不能。將來相公可以效仿漢時霍嫖姚故事,萬騎入河西,兵臨焉支山下,將陽關、玉門關,一起納於我中原王朝治下,此乃王圖霸業,相公宜未雨綢繆,儘早打算。”

王松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吟出那兩句千古佳句來: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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