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台州章安鎮海面一處不知名的隱蔽海灣處,盡是被淒冷的雨霧所覆蓋。

港灣歪歪扭扭,岔路縱橫,幾十艘沒有任何旗幟和標識的船隻隱藏其中,不是熟悉本地海域的本地人,根本進不來。

船頭上,身披雨笠的衛士一個個縮著脖子,搓著手跺著腳,凍的畏畏縮縮。

“這些金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明明已經達成了和議,怎麼又南下過江,對我大宋用兵?”

一處船艙之內,趙構不安地在船艙裡走來走去,額頭上都是汗水。

此刻的他坐臥不安,粗衣布衫,一副普通百姓打扮。他周圍的幾名大臣也個個都是平常人打扮,人人面色青白,垂頭不語。

“殿下,張提領有軍情稟報。”

禁軍進來,臉上的神色驚喜。

“快點讓他進來!”

趙構猛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臉色通紅。

“臣海師提領張公裕參見殿下。”

“快說,外面戰事到底如何?”

趙構的臉上,掩飾不住的急迫。

要是金人再乘勝追擊,他可能就不得不再往南逃,去福州、泉州,甚至是廣州了。

“殿下,番子焚了明州和臨安城,追擊隆祐太后至江西,又移兵攻湖南。番子破了潭州,屠城北歸,在出海口為浙西制置使韓世忠所阻。黃天蕩一戰,我軍先勝後敗,海船盡毀,番子也是死傷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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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裕話還沒有說完,趙構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語。

“你就直說,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形?金人退兵了沒有?”

秦檜也是急催道:“張提領,快說說,番子到底退兵了沒有?”

張公裕趕緊打住,馬上回道:“殿下,各位相公,番子幾天前已經北上了。下官也是等到番子確定離開的訊息傳來,才來向陛下和殿下稟報,還請殿下責罰。”

實際上,完顏宗弼的大軍剛剛撤離,他就回來報信,只不過因為天氣惡劣,海盜縱橫,台州距離長江口,畢竟還有些距離。

“秦檜,你速速去向陛下稟報,就說金人已經撤軍了,對他的病情也好些!”

秦檜匆匆離開,船艙內的眾人都是喜笑顏開,唯獨趙鼎暗暗嘆息。

一個金人南下,就讓這些大宋君臣進退失據,心驚肉跳,這樣的朝廷,讓人是可憐又可悲。

要是金人繼續南下,這些大宋君臣,還不知是要混入民間,或者是繼續南逃。

“張公裕,金人過江,撤離揚州了沒有?”

揚州市淮左重鎮,江南的門戶,要是一直被金人佔著著,恐怕是心腹之患。況且,淮鹽對於大宋朝廷孱弱的稅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殿下,女真大軍已經乘海船北撤,如今留守揚州的是偽齊劉豫之部。以臣之見,他們可能要在荊湖兩路搜刮搶掠一番,然後離去。”

趙構坐了下來,微微點了點頭。

“這些天殺的番子,什麼時候才能消停!”

“殿下放心,番子這次在江南吃了大虧,估計是不會再南下了。殿下可以放心地回臨安府了。”

趙構點點頭,秦檜的話,可是說到了他的心裡。金人如狼似虎,最好還是不要南下了。

“殿下,話雖如此,可是那楊么在洞庭湖鬧的也是血雨腥風。長此下去,這四川可就是有如藩鎮了。”

朱勝非一句掃興的話,讓趙構又皺起了眉頭。

“楊么的事情,等回了臨安府再說。這鬼地方,我可是一

天都不想呆了!”

“這鬼地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另外一艘船隻的船艙中,聽到金兵退去的訊息,大宋官家趙佶臉色通紅,一下子坐了起來,剛才的病態一掃而光。

“快去告訴殿下,讓他馬上安排下去,等雨一停,立刻回臨安府!”

臨安城雖然被燒,可那是二次南遷的行宮,總不能因為金人退去,臨安城被燒,又要進行第三次南遷西進。那樣的話,豈不是要喪盡天下民心。

河北宣撫司大堂,王松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相公,女真人破了揚州,又過了江,屠了明州、臨安府,江南恐怕要大亂啊。”

金人跨江而擊,宋室逃到了海上。幸虧沿海島嶼縱橫,地形複雜,大宋水師不斷襲擾,金人才沒有得逞。

宋室割讓淮北之地,金人南下隔斷海路,黃師舜準備的船隻,也沒有辦法送到河北之地。

20艘海船、30艘戰船,黃師舜已經聯絡妥當,都是福建的漳、泉、福三州所產。50艘戰船,攤到幾家船廠,加上有些船廠有一些存貨,並沒有多大的難題。

黃師舜不愧是海內鉅商,他特地招募了一批水手,都是行海多年的老手,以便出海而用。

“這些個賊子,燒殺搶掠,總有一天,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看到李若虛憤憤然的樣子,王松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誰叫咱們沒有多少海船,經不起大戰?”

李寶悻悻說道,表情很是不甘。

“相公,你有沒有想過順運河南下,佔領兩淮之地? 此舉不但可以恢復漕運,控制淮鹽產地,還能佔領入海口,建立海師,控制海上貿易。一舉三得,又何樂而不為之?”

黃馨話音未落,回來述職的黃縱也讚道:“黃家不愧是海上鉅商,對我大宋海外貿易可謂知之甚深。下官佩服。”

黃馨臉上微微一紅,還禮道:“妾身淺陋之間,班門弄斧,讓各位見笑了。”

王松讚賞道:“賢妹見多識廣、多才多藝,真乃女中豪傑,天下的奇女子。你就不要謙讓了。”

沿淮水打通海路,不但可以接應黃師舜購買的船隻過來,建立一直龐大的海河艦隊;還可以控制密州板橋鎮等天然良港,開展海上貿易。

只要控制了兩淮之地,淮鹽便可控制在手,令他頭疼的餉銀問題,也可緩解許多。

煮海之利,兩淮為最,有“天下大計仰東南,東南大計仰淮南”之稱。淮鹽加上解鹽,所產賦稅可佔大宋財賦的六成以上。

只是如此一來,就要和金人及其“偽齊”劉豫正面交鋒,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糧食。

“除了淮鹽,兩淮還是天下糧倉。淮南路漕運歲數約為130萬石,加上備留的330多萬石和上供的50多萬石,兩淮年產糧食可達500餘萬石,佔朝廷的三成。”

李若虛顯然對糧產頗有研究,說出來的話也是有理有據。王松深深點了點頭,看來這兩淮之地,自己是得經略一番了。

兩淮土壤肥沃,氣候溫暖,水網密佈,自然條件優越,水稻、小麥、五穀雜糧在此均能種植。唐中期之後,兩淮便是唐王朝的重要糧食基地。北宋社會安定,兩淮人口大增,政府重視農業,興修水利,兩淮農業得以大肆發展,佔大宋墾田總數的兩成左右。

黃馨開啟眼前的冊簿,皺起了眉頭。

“相公,這幾場大仗下來,火藥耗費甚巨。已經沒有多少硫磺了。”

“賢妹,此事我已自有分寸!”

王松也是皺起了眉頭。若是沒有了硫磺,也就沒有了火器。硫磺除了從南方購入,看來自己也得想些辦法了。

“賢妹放心,水師很快就會出動,順汴河而下,打通運河和海路,從海外購入硫磺。”

王松看著李寶,眼神凌厲了起來。

“李寶,只有二十艘海船,你們就不敢和番子抗衡了?”

李寶臉色通紅,馬上站了起來。

“相公,小人立即出兵,若不能打通海路,小人願意提頭來見!”

“好!”

王松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

“不止是打通海路,你還要做幾件大事!”

他擺了擺手,楊再興把他草繪的地圖拿了出來。

“你們幾個過來一下。”

等李寶和張橫等人過來,王松在圖上劃了幾個圈。

“張橫,李寶,這是漣水軍,是出海口,要馬上出兵控制,到時候船廠也建在這裡。這樣一來,徐州和出海口就都連起來了。”

張橫點點頭,看了看李寶,鄭重道:“李寶,這一路南下,可是需要水師戰船運送了。”

李寶趕緊抱拳道:“張都統放心就是。一切有水師的戰船運送,輜重糧草,火器鎧甲,包管誤不了事!”

“張橫,李寶,漣水軍駐軍五千,佔領楚州,控制出海口。”

王松指著圖上泉州和流求的位置,正色道:

“水師一路出海,到了泉州,接了戰船,然後佔領流求,作為忠義軍南下北上的中轉,不必要揮軍北上。”

他手中的筆,又劃向後世的琉球群島。

“流求和澎湖列島,都可以停泊戰船。流求島上和琉球群島上都有大量的硫磺,可以慢慢尋找。”

第一次,澎湖列島的概念被王松給提了出來。

“李寶,這一次要全靠水師,你可要鄭重其事,千萬不可馬虎! 拿下了流求,給它取名臺灣,到時你就是第一任臺灣刺史。”

李寶肅然聽令,心情也是沉重。

“不要因為流求島和琉球群島是化外之地,過不了幾年、幾十年,他們就會繁華富庶,咱們不去,早晚有人去佔。”

看到張橫和李寶都是面色凝重,顯然壓力很大,王松放緩了口氣。

“一切都量力而為。朝廷和金人大戰數場,損失慘重,他們的海師,恐怕已經不是什麼威脅。”

王松想起來歷史上的海盜,提醒道:

“聽說福建、浙江沿海有很多海盜,朝廷海師都拿他們沒有辦法,可見官軍之腐朽不堪。咱們有如此多的火炮,難道還怕他們這些破船不成?”

王松的一席話,讓李寶臉色通紅,人也變得激動起來。

“相公,什麼金人、海盜,小人都不放在眼裡。小人就是擔心,一旦和朝廷官軍起了衝突,給相公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既然相公下了軍令,小人必會不辱軍令!”

王松一怔,馬上明白了眾人的擔心。

“相公,戰船南下泉州,必將經過浙江和福建海面,一旦官軍阻攔,卻該如何?”

果然,張橫開口,說出了他的擔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擊之。大軍在外,一切便宜行事。”

王松忽然轉過頭來,眼神幽幽。

“等站穩了腳跟,還有些好友和忠義之後,也要一併接救回來,共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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