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可是當朝陶朱公啊!”

看到眼前的物品和價格清單,馬擴不由得瞠目結舌。這世界上最能賺錢的,莫過於這玻璃生意了吧。

他拿起一直玻璃管狀標有刻度的東西,疑惑地問道:“王相公,這又是何物,為何如此奇形怪狀?”

“這叫溫度計,也叫寒暑表,既可以測試外界溫度,也可以測我們人體的體溫。”

他笑笑道:“比如,人體正常的溫度為36-37度。若是有人發燒,我們可以用他來測,若是高出了37度,就說明此人可能發燒了,也就是發熱、發燙,就需要去看郎中。”

馬擴半信半疑,搖搖頭道:“若是此物用於軍中,將士們有個頭疼腦熱,倒是可以用來測試。相公的是聰明絕頂,想得出來造這樣的玩意。”

鄧世雄笑道:“這樣的東西可不便宜。在東京城,一根可以賣到10貫錢,仍然是購者雲集。那些個富商巨賈,達官貴人,人人家裡都是最少一根。”

王松微微一笑。這樣的水銀溫度計看起來複雜,實際上製作非常簡單。一個盛有水銀的玻璃泡,毛細玻璃管,上面有刻度和溫標即可。

至於溫度也十分好確定,冰水混合物為零度,燒開的開水為100度,就這樣界定溫度範圍。

“相公,你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又為何物,不能喝湯,也不能飲茶,看起來頗為怪異,到有些像剛才那個寒暑表。”

馬擴拿起一個試管,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看過來看過去。

“馬宣贊,這現在是我個人的實驗用品,將來會有大用。”

作為化學專業的大學本科生,於公於私,王松都想見有自己的一個私人化學實驗室,而試管、燒杯這些基本的玻璃儀器,自然是要全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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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要這青礬油作甚,還把它放在罐裡封閉起來。”

馬擴指著一個個密封的深色玻璃罐,疑惑地問道。

“馬宣贊倒是見多識廣,還知道青礬油。”

王松讚賞了閱歷豐富的助手一眼,這要是放在後世,妥妥的理工男一個,當個所謂的專家,應該不成問題。

可惜了,在這個年代,這輩子只能舞刀弄槍。

青礬油就是硫酸,是青礬,也就是綠礬煅燒所得,所以叫“綠礬油”。

天然綠礬主要成分是硫酸亞鐵,把它密閉起來煅燒,生成物裡有三氧化硫,三氧化硫溶解在水裡面,就成了硫酸。

至於實驗室中的硝酸,同樣也是如此。鹽硝經過過濾、提純、煅燒,生成二氧化氮,二氧化氮溶於水,就成了硝酸。

硫酸與鹽溶液反應,就生成了鹽酸。

至於那些白色溶液氫氧化鈣就更容易了。大理石經過煅燒,生成生石灰,生石灰溶於水,過濾、沉澱,澄清的水溶液便是氫氧化鈣溶液了。

氫氧化鈣溶液與鹼溶液混合,就能得到燒鹼。工業上的三酸兩鹼,基本配全了。

當然,現在只是實驗方面,要想大規模的生產,還需要一段時間和過程。

“林兄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鐵廠造出來的東西,從來都是直接運到軍中,如何能向朝廷索要銀兩?”

岳飛放下茶杯,打量了一下“辦公室”裡的東西,這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以前河北忠義軍的火器供給,都是林天佑讓人送到軍中,目的是為了技術不外洩,看起來有些小人之嫌,卻是迫不得已。

歷史上,大宋寡廉鮮恥、毫無節操的官員數不

勝數:秦檜、杜充、劉豫、王時雍,如果火器技術落到這些人手裡,對於整個民族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岳飛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若是王松還在,又何需他拋頭露面,苦苦哀求。就像自己的房子賣給了別人,回去拿遺忘的一樣東西,卻要向新房主百般解釋,心裡頭實在彆扭。

“二位相公,你們說的是以前,而不是現在。”

林天佑給二人添上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微微笑道:“以前王相公無償供給,那是他心地無私,心繫朝廷。如今王相公不在,自然要收取銀兩,否則這鐵廠如何經營?”

張浚眉頭一皺,沉聲訓斥道:“林將軍,北虜猖獗,王師節節敗退,各路糜爛不堪。朝廷危急,需要大量的火器前去支援,你卻在這百般刁難,難道真不怕大軍前來,將這裡夷為平地嗎?”

林天佑勃然變色,怒聲道:“這裡本就是私人置業,又不是朝廷官營。朝廷若是派大軍前來,此舉和強盜何異? ”

張浚怒不可遏,拍了一下桌子,憤然而起。

“限你三日之內,把需要的火器如數運往軍中,否則休怪本官無情,兵戈相見! 我也告訴你,除了用銀兩、糧食來換,否則休想! 二位請便,恕不遠送!”

“張相公,要不是看在你對忠義軍的兄弟還不錯,我早已將你掃地出門!”

林天佑勃然變色,斷然下了逐客令。

張浚臉色鐵青,拂袖而去。岳飛搖了搖頭,緊緊跟上。

王松從後堂出來,林天佑上前道:“大官人,不知道小人此舉,是否不當?”

王松點點頭,冷聲道:“做的好!這些士大夫,真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本官以前為朝廷省下了海量的銀子,難道就不能拿出來點? 兵戈相見,給他們個狗膽!”

歷史上,靖康之恥,女真人得到的金子就有607,700錠,銀子2,583,100錠。王鬆解了汴京之圍,每年20萬兩的歲貢,因為宋金的長期戰爭,連10萬兩也沒有交出。

如今,這些士大夫前來,竟然還想空手套白狼,世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真以為還是以前!

“大官人,若是朝廷真的派大軍來攻,又當如何?”

林天佑畢竟年輕,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

“大軍來攻,本官絕不會手下留情!”

王松冷笑了一下,眼神裡的冷色,讓林天佑不寒而慄。

“且不說張浚敢不敢,有沒有這個權利,就是朝廷大軍前來,不在這裡丟下四五萬人馬,想都別想!”

林天佑沮喪道:“就怕斷了咱們的財路!”

王松搖搖頭道:“天佑,你琢磨東西是個好手,人情世故卻是不懂。宋軍隨後就會送來銀兩。宗澤可不是張浚,他不是強取豪奪的主,知道權衡利弊。再說了,他就不怕逼急了,你我投靠金人?”

林天佑稍稍放下了心,這才輕聲道:“大官人,剛才和岳飛兄弟閒聊時,他說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小人當不當說?”

王松點點頭,溫聲道:“是關於番子南下的訊息吧,但說無妨。”

“大官人,嶽兄弟說,女真人攻城略地,許多“漢奸”紛紛投敵。淮南招捉使李成,濟南府知府劉豫,這些人紛紛降金,金人兵勢正盛,或許不久就要兵發汴京城,大宋危矣!”

劉豫,歷史上金人扶植的偽齊皇帝;李成,勇猛強悍的宋人降將,金人的急先鋒,

歷史並沒有多大出入,這兩人還是幾乎同時當了“漢奸”。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王松一邊看著房間裡面陳列的火炮,一邊問道。

“大官人,此事可是和你有關,鄧世雄那廝不讓說,小人不知當不當講?”

林天佑尚顯稚嫩的臉上,浮起一絲猶豫之色。

“你這廝今天是如何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王松笑道:“難道我是暴虐之徒,動不動就會出手殺人,快快道來!”

林天佑低聲聲道:“相公,朝中傳來的訊息,太上皇把柔福公主許給了洺州新任知州黃潛善的獨子黃秠,聽說不久就要完婚了。”

王松一愣,心裡面莫名的一陣刺痛,臉色也變得白了起來。

歷史脫離了原來的軌跡,歷史上宋高宗趙構的寵臣黃潛善,現在變成了洺州知州。宋徽宗把自己的女兒許給了黃潛善的兒子,除了讓他在前線一心一意對付女真人,難道還有別的企圖?

如福公主趙多福,一個美麗的誤會,白富美和矮矬窮,終究是門不當戶不對。

如今,夢醒了,才看透人世間的種種無奈和醜惡。

自己雖然瀟灑不羈,文武也算雙全,但終究只是一個不入流的窮措大。

在東京城皇親國戚、名門世家、大頭巾的眼裡,自己寒門出身,武夫專權,粗魯可憎,得到公主垂青,簡直有辱斯文、匹夫得勢、粗鄙不堪。

拉菲、澳洲龍蝦和二鍋頭、爆炒腰花,怎麼可能和諧共存? 寒門即便崛起,也成不了生在羅馬的貴族。

就像他救了汴梁城,忠義軍兄弟屍骨如山,生者傷痕累累,趙金福、趙楷之流依然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對他們依舊是不屑一顧,嗤之以鼻。

冷漠自私、人性缺失、殘忍暴虐、貪婪傲慢,這群蛀蟲早已習慣了索取,而從不會對奉獻者感激半分。

只有這些肝膽相照的兄弟們,還是聚集在他的周圍,始終沒有離開過他。

“天佑,鄧世雄把抽調的士卒派過來沒有?”

王松沉默了一下,轉換了話題。

“相公,已經派了三千兄弟過來,正在安排駐防。自從得知你陣亡,很多老弟兄都是寒了心,若不是鄧黑臉在這裡坐鎮,恐怕隊伍早散了!”

王松點了點頭。鄧世雄事無巨細,都是做的妥妥當當,這也是他讓鄧世雄坐鎮後方的原因。如今看來,鄧世雄果然是不負眾望。

“有什麼話就說!”

看見林天佑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樣子,王松笑道:“天佑,今天是怎麼了,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似的。咱們都是自家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林天佑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大官人,你陣亡的訊息,不知如何傳了出去。元日前幾天,兄弟們給李大家送過節的東西上去,屋子裡空無一人。有人看到李大家離開了黃崖寨,一路南下而去,可能是去汴京城或是下江南了。”

王松苦笑著搖搖頭,李師師是絕不會回汴梁城的。時移世易,沒想到李師師還是躲不過離開河南之地,孤身南下的歷史輪迴。

他來到這個時空,生命裡曾經擁有的三個女人,或不得已成了他人入幕之賓,或得知他死訊後悄然離開,或移情別戀,做了他人閨中婦。

他在大宋的前幾年,過得如此的豐富多彩,也是如此的狼狽不堪。如今,一切又要從頭再來,這也算是人生的一部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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