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州,歷史悠久,史稱“河東屏翰”、“三晉門戶”、“太行首衝”、“東洛藩垣”、“河朔咽喉、兩淮腹眼”。《澤州府志》更形象的記載為“澤界在晉南,壓太行,形勝名天下” 。

澤州,由於其險要的地理位置,在軍事上一直長期備受重視。澤州地處河東道、河南府之接壤之要衝,為河東道南下中原的門戶,所以,一直保持著地方性的政治經濟文化活動中心地位。從春秋戰國到明清時期,干戈迭起,硝煙不散,為兵家必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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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靖康元年,金兵南下以來,河東道遭金人荼毒最甚。靖康二年,澤州知州高世由投降金人,也使得完顏宗翰率兵渡過黃河,兵臨汴州城下。

誰知天不遂惡賊願,王松橫空出世,大破金人,金人圍攻汴京不成,眼看各路宋軍勤王而至,擔心後路被抄,便與宋室簽下合約,宋朝割讓太原、中山、河間等三鎮,金人才撤兵而去。

金人撤走,澤州由於是河朔咽喉,地勢險要,金人就留下高世由在此駐守,隨他一起的,還有李植的4000義勝軍。

自從投靠金人以來,高世由就沒有一天心安過。賣國求榮、貪生怕死、認賊作父,恐怕他這一輩子沒有辦法洗白,真是要“名留青史”了。

原以為金人能滅了大宋,最起碼也是分江而治,他這個澤洲父母官也能夠做得更長久一些,到了暮年,體體面面地退休,歸隱田林。

誰知道金人圍城,兵敗垂成,不得已撤去,卻把他扔在了對抗宋兵的陣地前沿。

從那以後,高世由就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終日裡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昨夜聽了幾個小曲,賦了半首小令,喝了一頓小酒,醉裡乾坤大,他好不容易睡了一頓安穩覺。

“相公,大事不好了,宋軍已經兵臨城下了!”

高世由正做著榮華富貴、妻妾滿堂的美夢,突然被屋外的叫喊聲驚醒。

下人嘴裡大聲叫喊著,推開房門,闖了進來。

他驚慌失措的看著床上的高世由,眼睛在高世由小妾雪白的胸膛上流連了一會兒,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色眯眯的眼光,低聲說道:“相公,小人叫了您多次,看您都沒反應,所以這才闖了進來。現在宋兵已經兵臨城下,請你趕緊拿個主意。”

高世由心裡面一驚,隨即皺著眉頭,罵道:“高二,你這廝,一點規矩也沒有,趕緊出去,在院中等候!”

高二低著頭退了出去,臨出門時還不忘瞄了一眼小妾那掃過來的水汪汪的桃花眼。

高世由眉頭緊鎖,他快速穿上了衣服,出了房間,在高二的帶領下,直奔知州衙門大堂而去。

來到知州衙門大堂,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將領,看到高世由進來,眾人都是一起見禮。

滿臉橫肉的義勝軍留守李植,首先開口:。

“高知州,如今宋軍大兵壓境,你還有心思夜夜笙歌,眠花宿柳,真是豔福不淺啊!”

一進來就遭人白眼,高世由立即皺起了眉頭。

“李將軍,你聽好了,本官才是完顏元帥任命的澤州知州。你這樣放肆,到底還有沒有點規矩?”

李植拱了拱手,漫不經心道:“高知州,休怪在下無禮,形勢緊急,宋軍兵臨城下,請知州坐堂議事!”

高世由強作鎮定,開口道:“劉將軍,各位,宋軍如今到了何地,來的是何路人馬,宋軍兵力如何? 你等快快報於本官!”

一名軍官拱手道“高知州,宋軍已經兵臨城下,看起來有兩三千人,不過全部都是騎兵,沒有步兵,應該都是宋朝的精銳!”

“兩三千人,騎兵!”

高世由心裡面暗自松了口氣,坐了下來。

看樣子,這些宋兵應該是路過的,誰會拿著兩三千騎兵攻城,那不是腦子有病嗎!

澤州城門緊閉,城牆上的義勝軍士卒,看著城外殺氣騰騰、整齊肅穆的忠義軍士卒。

眾人上了城牆,看著下面鐵甲貫身的虎狼之師,不由得都是啞口無聲。

李植也是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他以前可是和宋兵沒少打交道,宋兵是個什麼德行,他是再也熟悉不過。那些個老爺兵,一個個不但膽小如鼠,而且都是經常不訓練的主兒,走路都怕出力,更不用說打仗了。

就拿去年的河東之戰,這些人竟然嫌吃的是陳米,一個個就舍險關而去,導致回牛嶺天險不攻自破,隨後金兵一路南下,攻下威勝軍,直至渡過黃河。

只是現在城下這兩千宋軍,軍列肅穆整齊,人人頂盔披甲,挎弓執刀,箭囊滿滿,個個抬頭挺胸,腰桿筆直,遠遠望去,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高世由面色煞白,不由得倒退了幾步,一股寒意在心裡升起。這些人是如何渡過天井關的天險的?

王松在士卒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士卒點點頭,拍馬走了出來,一路前行,來到城門附近。

“上面義勝軍的兄弟們聽著,我等乃是王松王相公的忠義軍,我等要北上討伐金人,請你們棄暗投明。”

士卒扯開了嗓子,對著城頭上大聲喊道:

“你們同是漢人,為何要做金虜的幫兇,殘害漢人百姓? 還不開城納降,高舉義旗,王相公既往不咎,保你們一場榮華富貴!”

城頭上的義勝軍將士都是面面相覷,沉默不語。一個頂盔披甲的年輕漢子走到城牆邊,對著士卒喊道:“你這廝,少在這花言巧語! 宋人以前是如何對我們兄弟的,大家心知肚明,你再不走開,休怪我箭下無情!”

“時移世易,今非往昔!”

士卒大聲喊道:“各位兄弟,話已帶到,後面大軍到達,即刻攻城,到時玉石俱焚,頃刻間便是粉身碎骨,兄弟們千萬不要後悔!”

士卒說完,打馬返身離開,奔入本方戰陣。

王松傳下令去,大軍掉頭,陣型不亂,緩緩退後,開始安營紮寨。

義勝軍士卒在城頭看得清楚,都是臉上變色,心中各自惴惴不安。

澤州城西街,一座偌大的宅院內,幾個持槍執刀的漢子在院內轉悠。院門緊閉,門口兩個手持鋼刀的男子不時的從門縫向外觀望,時刻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大街上,不斷的有巡邏的衛士,一隊隊地走過。自從宋軍兵臨城下,城中的

戒嚴,猛然變得嚴肅了許多。

大院裡的正堂,門窗緊閉,門外照樣站著兩個手持鋼刀的漢子,抬頭挺胸,一看就是軍伍之人。

房間裡面坐立著十幾個漢子。中間高大威猛的漢子叫平家聲,來自河東朔州,在家中排行老二,因年齡稍長,忠厚仁義,因此眾人都叫他平二哥。

“平二哥,今日的情形你也是看到了,忠義軍虎狼之勢,李植肯定抵擋不住,我們兄弟,難道真要給他和高老賊陪葬?”

房中,十幾個義勝軍軍官正聚集在平二周圍,低聲談著眾人共同關心的話題。

這些人原都是北地歸正的漢兒,受宋兵的欺辱那是常事,心裡有怨恨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但是,要說跟著金人一起殺宋人百姓,許多人還是心中不忍,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山前七州、山後九州的幽雲漢兒們,有郭藥師、耿守忠之類的朝三暮四、功於心計之徒,也有心向宋室、正本清源的忠義之人,但更多的則是搖擺其中,身不由己的基層軍漢,比如眼前的平二等人。

平二哥看了看諸人,輕聲道:“諸位弟兄,不管我們如何記恨宋兵,百姓並沒有瞧不起我等兄弟。若只是投降金人也就罷了,跟著他們殺宋人百姓,二哥我這心裡,還真是過意不去。”

平二哥豪邁勇強,急公好義,異於常人,在軍官中的地位殊然,眾人無不推服。

聽平二哥如此說,眾人都是點頭稱是,紛紛開始吐槽起來。

“平二哥說的是!”

一虯髯軍官憤憤道: “依我說,這金人真不是個東西! 汾州城的趙山,咱們經常去喝酒的酒樓老闆,平時對咱們兄弟不薄,經常給咱們賒欠酒錢。上次我去汾州,你猜如何著,趙山被金人殺了,兩個女兒都叫金人糟蹋了,你說慘不慘! ”

眾人都是搖頭嘆息,有人自嘲道:“咱們兄弟助紂為虐,是沒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是漢人了。認賊作父、數典忘祖、如今可是沒有退路了,將來能不能進祖墳,也是難說!”

“這又能如何?”

一高瘦漢子攤開雙手,大聲道:“ 想當日,宋軍常日裡奚落、辱罵咱們,不拿咱們當人看。就說前年,這些鳥人,無端無故的要殺盡河東漢兒,不反能成嗎! ”

“非是無端無故!”

平二搖搖頭道:“若不是耿守忠、郭藥師、李嗣初、董才這些人開門揖盜,帶領女真人南下,宋人怎會怪到你我的頭上!”

“平二哥說的不錯”

一個四旬左右的瘦高軍官站了起來,憤憤道:“聽說這些人現在都被賜了完顏姓,高官厚祿,享盡了榮華富貴。可是咱們這些弟兄呢,還不是照樣做牛做馬,看別人的臉色!”

他站了起來,繼續滔滔不絕。

“這兩年來,大小幾十戰,那一戰不是咱們漢兒衝在前面! 兄弟們再看看,原來軍中的老弟兄,現在還剩下幾個,再打下去,就全得死光了!”

漢兒朝秦暮楚,宋人恨之入骨,女真人棄如敝履。戰場之上,親冒矢石,充當炮灰,行軍之中,挖壕立寨,轉運糧草,髒活累活,均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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